“慌什么把宁王赶走,什么事都解决了。”徐承重说着。
“可是……言官都参了宁王那么多次,他也没见挪身,厚着脸皮死赖着不走,大人有法子把他赶走吗?”丁三不自信的问道,这也不能怪他。
“当然有法子……”徐承重的笑容越来越诡异:“我坑他一次狠的,就不信他好意思继续在京师待下去。”
“丁三,派人给宁王殿下送张名帖,就说我请宁王殿下赴宴,地点嘛,就选京师最贵的青楼吧,我对京师的青楼不熟,哪个青楼最贵?”徐承重问道。
“最名贵?秋月楼吧。”丁三对这种地方很熟悉,脱口就来。
徐承重瞟他一眼,缓缓道:“那就请宁王殿下燕来楼赴宴,说我有事相商,顺便把那位第一个参劾我的监察御史涂从龙也请来,这事非得当面跟他们说才行。”
一张素雅的名帖,一封简洁的信笺,在朱宸濠手中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然而这寥寥数语却让朱宸濠的心情变得很好,很美妙。
丁三办事的效率一向很快,没有多久,他就已经将东西送到了宁王府上。
“这徐承重服软了。”朱宸濠拍了拍名帖,朝静立一旁的李士实笑道。
“再厉害的人,在王爷面前也要低下高贵的头颅!”李士实说了一句。
“赴宴秋月楼?呵呵,分明是想向本王求和呀……”朱宸濠冷笑。
“王爷不想赴宴?”李士实问了一句。
朱宸濠重重一哼:“当然。照目前来看,顶多不过两三天,朝中那几位御史便可以彻底把徐承重扳倒,让他永不翻身,本王赴宴有必要吗?”
李士实道:“能不扳倒尽量不扳倒吧,徐承重与旁人不同,他是小皇帝身边的红人,颇得皇帝信任,就算今日王爷扳倒了他,过不了几个月,小皇帝又会重新起用,王爷何苦做这没意义的事?”
“他倒了,就不会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宁王冷冷的说道,可是李士实却不赞成这样做。
“徐承重今日送来这封信,说明他已识得王爷厉害,王爷今日要买通他也不是不可能,以徐承重和小皇帝的交情,可抵得王爷收买十个朝中大臣,在小皇帝身边埋下一颗棋子。对王爷将来的大业作用不小,这笔买卖很划算。”
李士实停了一下,接着说:“再者徐承重的身份不一般,他敢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底气,如果不是这样,他不可能会得罪王爷的。和更何况他是魏国公的孙子,王爷,那可是魏国公啊!”
见朱宸濠沉吟不语,李士实补充道:“大业重于私仇,古来多少英雄为了功业,连杀父仇人都可以原谅,王爷与徐承重不过小小嫌隙罢了,难道王爷连这点胸襟都没有?”
朱宸濠被说得意动了。沉吟许久,轻轻拍了拍名帖,展颜笑道:“李先生说得不错。为了功业,本王有什么不能包容的?今日便去秋月楼,赴那徐承重的宴。”
京师的教坊司位于城东仁寿坊。教坊司是官方妓院,里面的妓女不论是歌妓舞妓还是纯粹以色侍人的女子,都是颇有来头的。绝大多数都是被查办拿问的犯官妻女,在这个女人没有任何人权的年代,一家之主出了事,便意味着整个家族的崩塌。
家主一旦被剥去了官衣,昔日的官夫人官小姐凤凰变草鸡,朝廷一句话,她们便只能被拿入教坊司。姿色差的服劳役,姿色稍过得去的,命运便悲惨了,千人骑万人压,活着生不如死。
托教坊司之福,仁寿坊成了诸多嫖客的流连之地,于是教坊司的附近如雨后春笋般悄然建起了许多青楼楚馆,一家官方的妓院无形中带动了一个行业的兴旺。
秋月楼便是这样一家青楼,它位于仁寿坊西侧,离教坊司不过百余步,据说背后有京师某部侍郎的背景,掌柜懂得经营,一两年时间便成为京师最贵最有名气的青楼。
日落掌灯时分,徐承重穿着一身凉快的绸衫,腰间系着玉带,手中一把描金象牙折扇在手中展开又合拢,漫不经心地玩出许多花样。看上去就是一个富贵公子哥。
虽然他已经听闻了这里的大名,可是他还没有来过青楼。第一是世间紧迫,很本没有这个时间,第二是跟本没有必要。家里面有个如花似玉的郡主,自己脑子被门夹了才来这里寻欢作乐?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什么女人得不到?还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正门外,丁三早早等候着,见徐承重走来,丁三急忙朝秦堪见礼,秦堪点点头,二人一齐往里面走去。
“都准备好了么。”徐承重问了一句,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丁三笑道:“都好了,就等宁王他们自己伸长了脖子往绳套里钻。”
秋月楼名气大,是因为里面的气氛幽雅,走进去没有太多的喧哗笑闹,没有如同菜市场般的嘈杂,寻花问柳的男人进了这里仿佛也瞬间变得高雅起来。
今日的燕来楼格外冷清,走进门内,绕过嶙峋的奇石假山,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丝竹声远远传来。
宁王朱宸濠和御史涂从龙准时相携而来,既然决定收买徐承重,朱宸濠自然不愿做那故意迟到羞辱主人的事,太幼稚了,真想收买,必然有礼贤下士的态度,朱宸濠这一点还是做得很有气度的。
监察御史涂从龙不紧不慢跟在朱宸濠身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看似随和,实则有种不易察觉的嘲讽。
他是文官,连皇帝都敢骂的御史,一个从三品的武官他怎会放在眼里?这次过来,纯粹是给宁王面子,至于徐承重,还没这面子请得动他。哪怕徐承重是皇亲国戚!
丁三站在阁子门口迎接,见宁王走来,丁三嘴角的笑容愈发深刻,拱手笑道:“王爷和涂大人大驾莅临,下官礼数怠慢,恕罪恕罪。”
“你家主子怎么没来,蛮烦改完本王八抬大轿请来不成?”看到徐承重不在,朱宸濠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