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要这样子就扳倒徐承重,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徐承重不是普通人,他的背后有一整个勋贵集团的支持,别的不说,光是魏国公出来登高一呼,肯定是一呼百应的。
面对如潮水般的参劾声,朱厚照慌了手脚,脸色越变越白,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朝争,而且当事人不仅是他最好的朋友,还是他的姐夫。
朱厚照有心想救徐承重,却不知如何救起,当初弘治帝与大臣们意见相左时,总以一句“搁置再议”来缓和气氛,或者说是缓兵之计,显然弘治帝并没教过朱厚照太多的朝争学问,年轻单纯的朱厚照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就有些慌忙了。
求助般的眼神迅速在殿中扫来扫去,三位大学士依旧抿嘴保持沉默,其他的文官正在附和着御史们落井下石,唯一最亲的便只有东宫陪伴他的八虎了,今日正好轮到张永值日金殿。
张永不愧是陪伴朱厚照数年的东宫近侍,朱厚照一个眼神瞟过去,张永便知他的想法,再说张永与徐承重的关系也不错,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讨厌刘瑾,仅凭这一点,大家便是知己加同盟,共奏“高山流水”不太可能,但张永也不愿见到盟友被治罪。奈何金殿之上并无开口说话的资格。急得张永跺了跺脚,然后朝朱厚照悄悄把眼睛一闭。
于是满殿大臣喧嚣吵闹不休之时,朱厚照忽然满脸痛苦,抱住脑袋大叫一声“哎呀!”
这下轮到刘健不淡定了。徐承重是死是活与他关系不大,然而皇家就朱厚照这一根独苗,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皇帝这一脉不就绝后了吗?这可是天大的事。
刘健躬身道:“陛下有恙,老臣恳请陛下回乾清宫休养,并速召太医入宫问疾。”并且对着朝堂上的大臣说道:“陛下有恙,臣工肃静!”
随后朱厚照就离开了金殿,回到了乾清宫,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姐夫你得罪的人也太多了!”乾清宫内。朱厚照嘴里塞满了零嘴儿,不满的眼神朝徐承重瞟了又瞟:“若非我今日装病退朝,你就被那些御史们参到连官儿都做不成了,不仅做不成官儿,没准还会被拿下大狱,姐夫,你可得好好的补偿我。”
今日金殿满朝参劾他,这事儿他自然也听说了,心中除了诧异,还有些沉重。
他没想到宁王在朝中竟然也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任何朝代里,想谋反的人本事不可能太稀松,宁王一脉经营百年,处心积虑之下,用感情拉拢也好,拿银子砸也好,在朝堂里终归还是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这些话语权轻易不用,一旦用上,或许会很要命。
“臣谢陛下的救命之恩。好了陛下,如果没什么事,臣就要去建设军校了。”徐承重说着,这是他跟朱厚照的一个约定,那就是创立一个军校。
“这件事你要上心,如果银子不够,我从内务府拨给你。”朱厚照说着,他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重要。
“陛下不用,臣这里有的是银子,放心吧”徐承重现在不愁银子的事,一旦他将那些走私和部分大臣都给一网打尽,那么多少银子没有呢?
徐承重出宫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宁王赶出京城。藩王死赖在京师不走,背后偷偷摸摸不知干些什么,明里还动用了朝中势力,对付他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同知,这样的人留在京师,就算这次没把他徐承重扳倒,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御史们参劾徐承重的动作比想象中的要大,出乎朱厚照和徐承重的意料。
大明的朝争历来如此,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格,先由小人物出来放一枪,然后渐渐多几个小人物煽风点火,声势造出来以后,很快便有一大批文官争相出手,于是言论便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无论权势多么熏天,在这样浩荡的声势下也只能低头认罪,自绝于人民。
前世徐承重读到史书的时候,每当看到明朝朝争之类的资料,总觉得很不可思议,一群嚼舌头的七品言官只要异口同声,便能轻易决定朝堂每一个官员的命运,甚至有时候连皇帝都不得不屈服于这些七品言官们的言论,让他怎么做他就得怎么做。
敢撤言官的职,敢砍言官的头,可以,越撤言官的名声最忠直,越砍越能让言官流芳百世,因为言官们的职责便是与皇帝作对,与朝堂内所有的大臣作对,谁若不绞尽脑汁每天编几条罪名出来,这个言官必然是个不称职的言官。
“据说这两天。参劾大人您的奏本跟雪片似的,堆满了内阁三位大学士的案头,三位大学士有些顶不住了,已向司礼监递了条子,询问萧敬和王岳的意见,萧敬和王岳那俩老阉货一直瞧大人您不顺眼。
这次自然乐得顺水推舟,早早地将奏本递到陛下的案头,话里话外皆是请陛下将你撤职拿办,以免满朝大臣寒心云云,若不是陛下一直留中不发,大人您可就真危险了……”
丁三在一旁说着,然后看着徐承重,他作为徐承重的嫡系中的嫡系,自然是不可能让徐承重出现一点事的。
看着徐承重越来越冷的脸,丁三小心翼翼道:“今日的早朝,一直沉默不出声的宁王也上了奏本,这道奏本可有点要命,他在奏本里把自己说成受人欺凌的可怜虫,本是一番孝心留在京师给先帝哭灵守孝,却不曾想被天家鹰犬欺负到头上,藩王与皇帝血脉同枝,他宁王可以忍气吞声,但不能任由外人损害皇家朱姓威严,否则便是大明的罪人,愧对祖先,愧对天下。”
“这道奏本一上,今早金殿内顿时炸了锅,要求惩治大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大人,情势越来越不妙了啊……您可有法子化解?”
徐承重抚摸着额头,然后在静静地思考,他不信自己一个后世的人能够被现在的情况给难住,这简直就是在扯淡。方法肯定是有的,只不过徐承重还没有想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