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高是何人?”
“徐州真有这样的势力?”
在昌西县令心里问出这个疑问的同时,白袍军继续向西进军的途中,王傀也在询问陈子云同样的问题。
因为此事已经被陈子云列为机密,所以除了内卫队和他自己之外,白袍军中其他的人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如今“文章”已经铺开,告诉王傀倒也无妨:
“朱季高,徐州琅琊人士,谋划之事与我等相差无几。”
相差无几?
王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估计也是心有反意、准备起兵发动叛乱的。不过,徐州可是在魏国的最东北部,距离荆州这边千里之遥。山高水远,普通的书信往来,只怕是得要个把月才能到达。
陈子云到底是怎么认识那人的?
故意让陈怀忠将此信件“遗失”在昌西县的用意又是?
看王傀面色似有不解之意,陈子云打算点拨一下他,问道:“地将军,你可曾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军此次若得以顺利依靠大巴山脉之阻,摆脱朝廷追剿。然而,进入益州之后又当如何?以本将看来,至多一到两个月,朝廷又可重新形成对我军的包围,继续派大军围剿。短短两个月,我军能攻占益州治所、且无后顾之忧否?”
王傀愣住了,从王老给出可行的西进策略后,他虽然不曾得知陈子云和王老商议的内中详情,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觉察到这点,只是下意识的没去想,反正有陈子云谋划全局战略,而且现在连山都还没进。
不过,这个问题,终究是要面对的。
“天将军的意思是?”
“此事不难,若是有比我军威胁更大的势力,你觉得朝廷会如何?”陈子云笑了笑,随即目视西方:
“先前我军做了出头之鸟,其他势力纷纷作壁上观。如今,也该轮到我军立于局外,登高望远、笑看风云了。”
王傀的眼光本就不凡,只是不知道五斗米道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而已,此刻被陈子云点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
然而,比白袍军威胁还要大的势力,真的存在吗?
白袍军可是连江州治所都能攻破了,四大门阀的崔家都不得不花钱消灾,向其交了保护费。
放眼魏国九州之地,能攻破县城的势力都屈指可数,哪还有比白袍军威胁更大的叛军?
“切记,有些东西,不曾听闻,不代表不存在,你莫要小看了天下之人!”
陈子云脸色一正,叮嘱王傀道。五斗米道表面上的规模,都让他心惊不已了,更何况隐藏在水下的?
白袍军可不比五斗米道,先不说他们拥有悍不畏死的狂热道徒,只说他们密谋发展了如此之久,绝非是易于之辈!连一个小小的鸿帮、凭燕复和几名腹心,都能经营到这般规模,何况其乎?
跟对方比起来,现在的白袍军,恐怕还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如此说来,将军的用意,为的就是打草惊蛇、惊动那个势力,令其吸引朝廷去围剿?等这个势力被剿灭,我军那时业已在益州牢牢地站稳脚跟?”
王傀的思路已经完全理顺了,也领会了陈子云的用意,但心中仍有疑惑:“若是那封信件没有被昌西县官府注意到该当如何?”
“无妨,陈怀忠此次做得很好且,本将在豫章还有布置,类似的泄密信件可不止一封,朝廷绝对能知晓此事。”陈子云对自己的准备很有信心。
“将军,似有不妥之处!”
王傀敏锐地注意到了陈子云此举的疏漏,提醒道:
“约定攻守同盟之事,乃是两军机密。一次泄密还可说是大意疏忽,若接连泄露,很容易就能想到是将军故意为之。朝廷和监察司又岂会察觉不出?”
“那又如何?”陈子云收回目光,朝王傀淡淡一笑,反问道:
“就算朝廷明知是假,然,会不会命人查探?”
“当然会。”王傀想也不想,回答道。
此等大事,就算明知有问题,抱着防患于未然的想法,朝廷必定会派人调查。
“这不就成了?”
有些事情看似复杂,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提,陈子云不用去管朝廷是不是怀疑,最终的结果都是不变的。
朱季高此人,乃是五斗米道的三十六祭酒之一,身上掌握了不少五斗米道的机密。只要朝廷调查他,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引起五斗米道的强烈怀疑和反弹。
而且,陈子云很笃定,朝廷只要用心去查,不用靠当地官府报上去的消息,也一定能查出问题。
到时候,朝廷调动军队抓捕朱季高,结果只可能有一个:
自觉谋划泄露的五斗米道图穷匕见,立即起兵对抗!
只要五斗米道一动,自己就可以在益州从容布局,不用太久,只要给白袍军半年时间,到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想到这里,陈子云转头回望东北方向,微眯着双眼。
武昌城
现在距离那场大败鲜卑人、将他们赶回老家的豫州大战,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百姓们自发地往家门口挂上的喜庆之物基本消失不见,城里也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城西的聚德茶楼,如今不再是客满为患,因此时已是仲冬时节,往来的外地客商也变得稀少了,几乎都是一些老客在照顾生意。
然而今天,聚德茶楼却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这让正在柜后百无聊赖的虎子顿时吃了一惊,当即将其引至楼上的“雅间”。
待关上门后,虎子压低声音,问道:“祖良,你怎么来了?”
这位神秘来客正是陈子云的亲卫队长宋祖良。
身为陈子云的铁杆追随者之一,宋祖良如今刚刚踏入舞象之年,比虎子大不了多少,所以二人往日的时候还算熟络,不过自从虎子被陈子云派到武昌做情报工作,与宋祖良相见的机会也就少了。
虎子很清楚,宋祖良平时的主要任务就是护卫陈子云,除却必要的训练,几乎不可能外派,此刻见他到此,不由有些惊讶,问了一句后,紧接道:
“北地那边似有大军调动的迹象,我已经让矛三回去报信了,天将军可有收到?对了,祖良,你此行可是有要事?”
闻言,宋祖良左右看了看,也压低了声音,快速道:
“豫章那边出了变故,现在我大军应该已开至荆州地界,矛三他们随军转移了。
天将军命我来有两件事,第一、你将这两封信送至郭家。第二、此行我带了五十名亲卫营的士兵,为掩耳目,现安排在城外,你带上这里的人,随我等一同去接天将军的家人赶往梁州。事不宜迟,你这就收拾一下。”
“出了何事?”
听完宋祖良这番话,虎子登时被吓了一大跳,他很明白自己在武昌的任务,也清楚的记得陈子云在自己出发前曾说过,白袍军的最大威胁在北地,不管何时,那边一有大军调动的迹象,只要盯紧了武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自己的眼睛,而今也证实了陈子云的话。
可北地的大军还未开来,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时间紧迫,路上我再与你细说!”
宋祖良深知时间紧迫,顾不上跟虎子细谈,赶忙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件交给他。
虎子也知道事态严重,接过两封信后,道:“我这就去郭家,很快回来。对了,这里不用留人看着?”
“全部撤离,天将军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