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在听到这一番话后的反应都不尽相同。
有人悲愤其卑鄙无耻,趁人之危;也有人暗自窃喜,以为自己终能偷的一线生机;还有人秀眉微蹙,吹皱一池春水。
但惟独感情应该最激烈的那个人,却浑无反应。
王金胜只是轻抬了下眼皮,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说道:“你可以试试。”
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平常无奇的事情,根本听不出任何外强中干的硬撑意味。
王定春心弦忽地一紧,但转瞬便恢复如常。
你要说他刚才看过那尊杀神的表演以后,心里没在怕的那肯定是假的。
但既然已经在两军阵前夸下海口要挑战对方,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丢了威严的话,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可比死了还难受。
况且,自己也不是白给的,名门出身,成王亲授,又岂是这山野村夫般的小子能匹敌的?
在一番自我麻痹之后,王定春大步出列,冷笑着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硬撑着不累吗?我还是那句话,你留下,我可以放他们走,这样除了你以外大家都不会有事,岂不美哉?你又何必置自己手下的性命于不顾,非要和我争这口气呢,啧啧,我都替他们感到可怜…”
这番话简直杀人诛心,如果说刚开战时这种言辞可能收效甚微的话,放到现在,则一定会不可避免地动摇游骑旅剩余将士的信心。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即使心里再不愿意屈服,但身体却已经是快到极限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是没有人放下手中的武器,因为只要那个人没有倒下,希望就还没有失去。
兵为将之胆,将为兵之魂。
可以看出,在经历过这次血火中的洗礼后,虽然游骑旅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但同时也可以说,他们是真正的成长为一支钢铁劲旅了。
气氛依然僵持着,没有人继续开口。
但此时战场的边缘一侧,突兀地又响起了一阵惨叫的声音。
所有人惊愕地望向了那个方向,只见张判秀信手从某个敌军喉咙上抽出绣刀擦了擦说道:“继续,都愣着干嘛,喜欢听狗叫?”说完后身形一动,继续收割起了敌人的生命。
所有人见状也如梦方醒,反应过来还在打仗呢,于是便纷纷不再理会中间对峙的两军主帅,各自又捉对厮杀起来。
王金胜差点乐出声,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向来正经的家伙居然这么会骂人,于是转头对着已经气的面如猪肝一般的某人说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他们的答案,所以你也别废话了,是狼是狗牵出来溜溜,小爷一并收拾!”说完轻蔑地用白鹭剑一指对方,作挑衅状。
王定春脸色黑如锅底,气的浑身颤抖,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用这种粗鄙之语来侮辱自己这等公卿之后。于是他终于克制不住地拔剑回指道:“这可是你们自己选的!我本来和金帅保证过不杀你,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以及你手下的所有人,都要死!!”
说完他便举剑向着眼前的对方怒斩而去。
其实王定春并没有猜错,王金胜内力确实已经消耗殆尽了。但即便如此,他想要轻易地将之战胜,也是有些痴人说梦。
因为他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概念,如果让某人亲自来说的话,那就是:虽然我变弱了,但也并不代表你变强了!
所以当双剑交错之际,王定春内心就是陡然一沉,因为他切实地感受到了对方剑上所附着的千钧之力。
但旋即他的心中又闪过了一丝疑惑,下意识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剑上的这股力量是什么?竟不是内力所化的剑气!为何还有这么强的威力?”他顿时觉得有些怀疑人生。
王金胜嘴角一咧:“少见多怪,要我说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就是矫情,剑法哪还分个高低咧?能赢就是好剑,你以为没有剑气我就变得孱弱了吗?大错特错!小爷这就给你上一课,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绝对的实力差距!”
说起来原因也确实如此,这显然就是单纯由于王金胜的剑意过于强横所致,已经超出了剑气的范畴,那是非挥亿万次剑者不能有之的一种力量,这个道理,对于向来只想学最好的上乘剑法,只知照本宣科走前人老路的王定春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离经叛道,但在此时此刻,两人进行的可不是在单纯的比试切磋,而是一场真正你死我活的较量。所以,究竟谁的路正确,也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才有资格评判了。
周遭依旧喊杀震天,二人也正战的激烈。
不得不说王定春虽然性格偏执阴傲,但手底下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虽然和鼎盛时期的王金胜相比相差甚远,但在此时此地,无疑是王金胜当下所面临的最大困扰。
横刀错刃,剑影霜回,搅动风雪无数。
转眼间,两人已经交手千次,战至正酣。
王定春剑法刚猛,加之心头一直憋着一股火,所以颇有愈战愈勇,愈演愈烈之势,剑意逐渐变得狂放而暴躁,但却殊无破绽,显然很习惯这种战法。
而反观王金胜则如一江春水,任你飞涛浪卷,惊石激露,我自沉波不动,逍遥纵横。这是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淡然从容,绝非等闲可比。
但其实他此刻的内心却并不似手中的剑上所表现的那般沉稳。
虽然眼前的打斗异常激烈,但他仍没有放弃观察四周的动向,随着战斗的持续,他的心也渐渐下沉了起来,没有了自己在主场继续展现那摧枯拉朽一般的压制力后,敌人也渐渐重新聚拢成了阵型,向着散落在各个战圈中的游骑旅将士分散施压,只剩下了张判秀一人苦苦从中斡旋,局势已然越来越不利于他们这边了。
观察到这一切后,他又怎能不生心忧,专心对敌?
不行,一定要尽快打破眼前的僵局……
王定春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剑上的那一缕极其细微的破绽,内心顿时大喜。
只见他剑锋一转,在挡下迎面砍来的那一招后,手中长剑也迅速跟着脱手向对方掷去,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哈!王金胜,你完蛋了!”而后他一抖臂铠,只见里面瞬间伸出一把尺许长的锋利袖剑,向着王金胜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