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在冯家佃客们的院子里待了一小会儿,便出来了。这些当初和刘家水生打死的人得到的待遇还不如海外来的奴隶,当然,刘牢之也没有苛求。对这些曾经作战过的敌人,一味的施恩是不可取的。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被逐步地安置到芜湖,那时候这些人就只能在刘家的影响下生活了。
“郎君,冯家采买的那些女子,都安置在刘氏庄园里面,平时作为舞姬娱客。”张敬小心翼翼地看着刘牢之道。
“哦!”刘牢之脸色未变,问道,“这是谁做得决定?”
这个事情其实刘牢之早有所闻,否则他也不会知道鲜登之眼馋这些女子了。这些女子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江北方面擅自处理也让刘牢之心里很不舒服,最主要的是这件事在他来江北之前,始终没有人向他汇报。好在江北这些人也都自重身份,知道这些女子不是他们能随意处置的,所有倒是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刘牢之来的当天,刘平带领江北的头面人物接待,便曾经把这些舞姬叫出来助兴,并向刘牢之解释了他们的安排。
张敬道:“也不是谁做的什么决定。翟队长他们把人送来之后,大家都觉得让这些人做些粗活不合适,正好有刘统领带领着远洋船队回来,主管便让她们出来歌舞助兴!”
刘牢之暗暗冷笑:“信你才怪!翟羌年前便把这些人送到江北来了,刘华等人却是五月才回来,这么长时间难道这些人就这么闲着?”
下面的人虽然放肆,刘牢之也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就跟这些管事的翻脸,让人觉得自己没有度量。他点了点头,对张敬淡淡地道:“不过是几个女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这就去见见她们吧!”
于是张敬带着刘牢之往刘氏庄园走去。
江北的刘氏庄园方两千三百步,外面有夯土的城墙,宽二十二步,高两丈,规模与普通的县城相差无几,前后历时三年方才建成。整个庄园方方正正,一共开了四个门。从正东门进入,一直到西门,把庄园对称地划分成两个部分,正中间是刘府和江北的管理机构。庄园南门是一座水门,可以乘船直接往江里去。靠近南门有不少大仓库,里面储备着大量的粮食、布匹和武器。
刘氏庄园里平时只有刘家的管事、船长以及军事长官这些够级别的人才能入住。有军营,平时却并不驻军,所以里面很多房子都还空着。冯乔把这些空房子收拾了出来作为客舍,用来接待刘家其他地方的来访人员。
刘府的前院就是刘平和冯乔、张敬等人的“官厅”,只不过刘牢之平时不在这边,刘平等人只能待在偏厅里面议事。这些日子没什么要事,主要就是徐玉婵领着一群年轻的账房审计江北历年来的账目,杜崎正在偏厅里面照应着。
张敬领着刘牢之等人绕过前厅,到了后面的一个小院。这一片厢房主要是用来安置为“官厅”人员服务的侍女和僮客的。只不过按照刘牢之的规定,他们只能居住在城外,所以这些房子平时都是空着的,这段时间被冯乔拿来安置了这些舞姬。
刚进小院,就听到一阵丝竹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女子的渺渺歌声和娇笑声,刘牢之心中一荡,竟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冯乔安排的几个婆子见张敬带着刘牢之等人进来,知道是来了重要人物,连忙上前行礼。
张敬吩咐道:“陈嫂,你快把人都叫出来吧,郎君要看看她们!”
那婆子唬了一跳,连忙带着几个人,喊了几声,不多时,一群莺莺燕燕的妙龄女子站在了庭院里,正是当日迎接自己时的那些舞姬。这些舞姬是见过刘牢之的,连忙下拜行礼。
刘牢之看她们穿着打扮,知道这些人每月的开销不会少。刘牢之自己在家里都没有养一群歌姬,这刘平倒先享受上了。看来刘家这几年富裕的日子,让不少当初的这些老人有些飘了,开始追求享受了。
刘牢之逐一看着这群女子,见是各有各的娇艳,也感叹广陵这地方真是水土养人。看了一会儿回到排首,不禁一愣。只见一个异常妩媚的女子,穿着一袭红裙,一双大眼睛似是会说话般,非常撩人。未语先笑,却又似笑非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就能把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她的年龄看着比其他人都大,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却是以前未见过得。
张敬顺着刘牢之的目光看去,见刘牢之盯着排首的女子在看,忙小声道:“郎君,这女子是跟随冯逊之一起到广陵的,叫做媚娘。据翟队长所说,这女子当日被擒时,正跟那冯逊之在舱中饮酒作乐,却又不是他的姬妾。刘主管见她懂乐理舞蹈,便让她做了这些舞姬的教习!”
刘牢之暗道这刘平也太不小心了,这群年小的舞姬即便没有问题,这个媚娘却是个来历不明的,怎么能对她不加防备,还让她做了教习?他不悦地道:“这女子的底细你们打听明白了吗?”
张敬面露难色,低声道:“不过几个女子而已,刘主管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大抵是让人询问了一番。这些人滞留江北,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郎君何必如此警惕?”
刘牢之不悦地道:“江北重地,是我刘家的重要产业。这里每年产值不少,人口又多,需要小心防着别人觊觎才是。怎么有这么个人物,你们竟然毫不怀疑,便把她留在了庄园里?”
张敬暗道刘家郎君想的也太多了。不区区一个舞姬的教习而已,又跑不出去这江北,即便是别人家的眼线又能如何?
“郎君说得是,我们这就想办法查查她的底细!”张敬不情愿地道。
刘牢之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没有在说什么。这个时候的人,对于眼线细作天生的不敏感,也不单单是张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