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之走后,郑奢气得脸色铁青,一个劲地嚷着“竖子无礼”!
郑豁劝道:“老大人莫要生气了。眼下郑氏被迁徙到洛阳,无拳无勇,已经难以与刘义之抗衡。咱们且先忍下这口恶气,慢慢再与他计较!”
郑奢冷眼看了庞都一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去了。
庞都在一旁莫名其妙:“这村长是刘义之硬安排给我的,你冲我来个什么劲?”
郑豁看在眼里,拱手对庞都致歉道:“老大人正在气头上,难免处事不周,还请庞君海涵!”
庞都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
郑豁向庞都告了罪,快步出门去追郑奢去了。
郭崤见郑豁对自己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分明是瞧不起自己,他心里生气,上前对庞都道:“庞村长,从今以后咱们两个家族与郑氏同居一村,怕是免不了要受其欺压了!”
庞都听了,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谈不上什么欺压不欺压的吧?”他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想起适才郑奢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面露忧色。
郭崤见了心中暗喜,又道:“刘将军命庞兄为村长,也是有深意的。庞兄千万不要辜负了刘将军的好意。郑氏虽然号称大族,在这洛阳的地界,怕是无力与刘将军抗衡。庞兄若是无动于衷,只怕会为庞氏一族引来祸患!”
庞都听了,忙问端的。
郭崤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再详谈不迟。”
庞都左右看了看,这村里的办公场所地方虽大,却不时地有人在门外来往,确实不适合谈论此事,便道:“请郭兄弟到为兄家中一叙!”
郭崤正中下怀,连忙答应了。
庞都的家的房子跟普通村民的房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庞都的两个成年的儿子都已经分家令过了,家里只有庞都的妻子带着一双未成年的儿女。庞都把妻子儿女都支了出去,与郭崤开始密谈。
“庞兄,小弟都打听过了。不止是在咱们这里,河南县这些新建的农庄,大多数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人口最多的家族,做不了村长!”郭崤压着嗓子说道。
庞都一愣,他本来没想到自己得到刘义之的青睐,能够越过郑家做这个村长,所以对这个村长的任命,也不怎么关注。此时听郭崤说起来,忙问端详。
郭崤数了数几个村的村长和这些村的家族构成,总结道:“由此可见,刘将军是要抑制地方大族的!若选这些人口众多的大族为村长,县衙难免指挥不动他们。刘将军总不能带着数千战兵整天来跟百姓为难吧!”
庞都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刘义之其实是对这些荥阳大族没存什么好心。
“由庞兄担任本村村长,郑家当然不会满意,他们会千方百计地为庞兄寻找麻烦。这个时候除了你我两家联手,庞兄还要向褚县令和刘将军求助。他郑家现在,已经奈何不了咱们了。若是他们想要趁机闹事,咱们正好借官府的手把他们搞散。”
庞都心有不忍,犹豫地道:“我们都是在荥阳生活了几代人的家族,平日里多少都是有来往的。虽说郑家门槛高,不屑于跟我们结交,可也不能因此便跟郑家结仇吧?”
郭崤看着庞都,满脸的不可思议:“庞兄,树欲静而风不止啊!郑家不识时务,与燕国眉来眼去不说,还公然和刘将军作对。刘将军虽然年轻,却是在战场上杀了数万人的。你觉得这么一个人,会忍受郑奢的鸟气?”
庞都失笑道:“自然不会了。不过刘将军想要收拾郑家,自有办法,跟咱们什么关系?”
郭崤看着庞都,像是看一个白痴:“庞兄被刘将军点为村长的时候,郑奢便对你露出了敌意。你便是不想对郑家动手,难道郑家就会放过庞兄?何况你不作为,难道刘将军就没有办法了,只怕那时候连庞家都要受到牵连了!刘将军也不需干别的,只要从庞家再选一个人做村长就可以了。——庞兄敢保证,庞家没有人想要取你而代之?”
庞都这才意识到,自己怕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若是自己不肯为刘义之出力,只怕眼前这个人就会推波助澜,那个时候更加被动。
“罢了罢了!郑家不识时务,竟然敢与刘将军作对,受到惩罚也是他们咎由自取,需怨不得别人!”
郭崤看着庞都,心里一万个瞧不上。只是形势使然,以郭家的实力,单独对付郑氏跟本没有任何胜算,把庞都推上前台才是上上之选。听庞都终于答应了,郭崤连忙赞道:“是了,庞兄这才是深明大义呢!”
说起来庞、郭两家经过这么一次搬迁,实力都受损不小,土地田产留在荥阳,这里只有按照人口分配的土地,很多原来依附的佃客都自己申请了土地别居。但是相比而言,郑氏受到的损失更大,郭崤眼见得郑奢不识时务,与刘义之交恶,还想对庞郭两家耍威风,便想着与被任命为村长的庞都联手,踩一踩郑氏。
一次搬迁,便迎来了地方势力的重新洗牌。有的人靠上官府,在接下来的发展中占据政策优势;有的人固步自封,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想要跟以前一样我行我素。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依托军方的河南县府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不少原来的小家族,在基层取得了越来越重的话语权。
莫言村长的权力小,在征调民夫垦荒修水利,征募县兵等一系列的动作中,村长的话语权很大。在郑家所在的这个村,总数六百的县兵中,郑家就占据了一百二十名;而在垦荒和营修水利时,郑家也理所当然的出了大头。郑奢不是没想过闹事,但是有军法约束的县兵,可不会对闹事者客气,领头闹事的郑奢之子郑由,被发配到缑氏屯田。在明晃晃的刀枪之下,郑家也不得不得低下了骄傲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