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上的简易营地里,高素、何靖等人都来寻找刘牢之,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刘牢之综合了这些日子的情报,也知道秦军这是改变了作战的策略,他对着众人叹道:“秦军这个将领反应很及时,与之前一味横冲直撞的徐成很不一样。若是有机会,不妨把这人活捉了!”
这两天大家划片作战,基本上每个人的防区里面都有战事,大家多多少少的都有所斩获。刘牢之麾下的宿将自不必说,他们以多欺少,基本上都是全歼,期间还要驰援周边的防区。高素、何靖这几个人除了王荃外都是初上战场,虽然他们自幼熟读兵书,习练战阵的本事,但是真到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毕竟是不一样的体验。这些人临场发挥不一,这时候也趁机总结了一番。
“看他满山遍野的撒兵,就知道这个军头是个二愣子!这样的人,军中有的是!”何靖瓮声瓮气地道。这几天各幢主之间比较战绩,数他和胡琏两个的战绩最差。那日何靖在山间点火,事后又被刘牢之说了一顿,因此他的心里很不痛快。这个时候听刘牢之称赞敌军将领,何靖便有些不服气。
刘牢之正色道:“道清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突然往北邙山增兵,对面秦国的将领并不知情。他们一开始采取这种战法,实际上是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这次他们轻易地便登上了孟津渡,他们下意识的就会觉得司州军在洛阳的兵力不足。那些逃回去的败兵诉说战事的情形之后,敌将自然就知道我们的兵力充足,因此便及时地改变了作战的策略。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军在北邙山中的袭扰,已经难以对秦军在主线上的行动起到阻碍作用了。这敌将的反应,也算是很迅速了!”
高素点了点头,对何靖道:“道坚这话说得不错。现在秦军已经从正面突破了七道关隘,可以说秦军在山间的行动,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众人都齐齐点头。王荃道:“听曲袭他们说,这几日秦军从正面进攻,也采取了很多与以往不同的手段。看起来,秦军的前线指挥,也换了人。”
胡琏幸灾乐祸地道:“嘿嘿,看起来徐成在北邙山受挫之后,已经谨慎了许多。他知道以他自己的本事,难以攻下北邙山,所以就干脆放权给别人,自己躲在后面保护孟津渡!”
高素看了胡琏一眼,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对刘牢之说道:“道坚,既然现在秦军的作战方案已经变了,我们也不应该继续沿用以前的战法了。最起码,正面的防守力量应该加强!”
“才卿说得不错。”刘牢之道,“既然秦军已经知道我们在北邙山增兵了。若是正面的防守力量没有加强,他们反而会疑神疑鬼的。你们四个,便轮流到正面的断路关隘上去防守吧。倚关防守,对你们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
众人尽皆点头。这两天他们直接领兵与秦军作战,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非常的折磨人,有时候情急之下会做出一些非常不冷静的举动。这还是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发生的。若是列阵野战,连自己的生命都要受到威胁,谁也说不准自己能做出什么决断来。
高素道:“道坚所说,甚是在理。指挥军队作战,与纸上谈兵那是完全不同的。这些日子打了几仗,我们几个也检讨了自己的得失,觉得还是收获不小的。”
众人齐声说是,都说刘牢之为大家提供的这个机会非常好。
刘牢之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话我就不忌讳了!相比于几位叔伯辈的老将,我自然还是希望能跟兄弟们联手作战,所以我也愿意为几位提供这样的机会!”
“不过——”刘牢之话锋一转,接着道,“你们几个都是幢主,在你们之上,我是安排了领兵的将军的。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以后没有特别的事,你们不能越过陈爽,来找我汇报事情!”
高素、何靖几个人都面面相觑,登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刘牢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嫌弃陈爽是我的部曲将,打心眼里看不上他。可是我告诉你们几个,就陈爽而言,他的心里,还真是未必把你们放在眼里!”
“什么?”胡琏等人满脸不服气地看着刘牢之。
刘牢之冷笑道:“我第一次跟陈爽交战的时候,他只是一个领着百十人护卫粮草的队长。但是他能在两倍于己的骑兵攻击之下,从容应对。当年悬瓠之战,陈爽领着数千乌合之众,与慕容评、李洪的大军作战,却鲜少失利。这样一个人,还不配做你们的将军吗?”
高素、何靖见刘牢之有些生气了,忙上前打个圆场:“是我们想向道坚求教,并非来找道坚汇报军情!”
刘牢之点了点头:“几位兄弟,非是我不依不饶。军中上下之分,那是何等分明!我军中的宗旨,历来是一句话:猛将必发于卒伍!你们初入军中,便被任命为一幢之主,手握五百士卒的生死。今日,我不妨把话说开了,刘家这些血战疆场多年各级军官们,看到你们起家就是幢主,心里也不舒服得很呢!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将门子弟,日后凭军功升迁,坐镇一方,乃是平常事。但是若想有所成就,还就是要放下架子,和士卒们打成一片。等日后你们有了这个能力,别说做幢主、做军主,便是为一方方镇,也并非不可能。”
高素等人面面相觑,心里虽然还是不舒服,对刘牢之的这番话,也还都是听进去了。战场之上凶险无比,光靠摆身份可镇不住这些军中老卒。这些日子打了几场胜仗,他们也能感觉的士卒们的心气不一样,对自己这一幢之主的态度也亲近了很多。
“道坚说的是。此事我们做得欠妥,回去之后,我们就找陈将军谢罪!”何靖拱手道。
刘牢之摆了摆手:“道清言重了。军中的事,终究讲究上下一心。若是存了隔阂,不但容易战事不谐,害了性命的事也并非稀奇。战场之上,凶险无比,想必诸位这些日子深有感触了!”
众人点头称是。平时练武的时候,总是想象着自己在战场上纵横捭阖的样子。可是真到了战场上,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他们几个竟然都有不同程度的异常反应。也幸亏这几天都是以多打少的富裕仗,否则后果难料呢!刘牢之已经说的明白,到了战场上之后,他不能能兼顾自己这些人的安危,自己这些人终究是要在陈爽的带领下作战的。若是和陈爽起了嫌隙,相互之间看不顺眼,还真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
“道坚放心,我们知道事情的轻重!”唯一上过战场的王荃对刘牢之道。
“好,好!只要这次战事中,你们能表现好。回去之后,你们就可以带着这些兵,到各自的父辈身边作战。日后能取得什么成就,就看个人自己的造化了!”刘牢之笑道。
众人听了,都是喜形于色。跟着刘牢之训练,虽然学到了不少东西,却非常的不自由。甚至在前段时间,刘牢之还带着众人到河里挖河泥。所有的军官不分彼此,全部都要下场干活。那体验,让这些健壮的将门子弟也感觉到了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