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此事就此作罢!”刘义之硬起心肠来。其实他一直拿不定主意,否则黄家也不会派人去找刘牢之说项了。
刘牢之想起黄氏的事来,劝道:“大兄,明年春,嫂嫂带着侄儿和侄女就过来了。那时候嫂嫂看到有个女人替大兄管帐,不知道会怎么想?”
刘义之听了,皱眉道:“你嫂嫂又不会管帐,怎么会在意这些?”说到这里,他取笑刘牢之道,“愚兄听说,阿全也用了自己的姬妾作为查帐的管事,难道弟妹就没有意见?”
刘牢之笑道:“那怎么一样,现在竺氏已经开始学者掌管家业了。何况,徐氏虽然管查帐,她的背后却没有一个强大的宗族!大兄如今身为司州刺史,也算是出人头地了,怎么没有征辟孟家的人在身边任职?”
刘义之猛然一惊,这才想起这一茬来。平昌孟氏在京口也有不少族人,他们并不是人人都有合适的机会出仕。如今刘义之的幕府里面,还真有很多位置可以安置这些亲戚。
“把这茬给忘了,我这就给孟氏写信,让她从京口物色些人北上!”刘义之猛地拍了拍额头,懊恼地道。
刘牢之笑道:“这才是家事和睦的做法呢!以前司州偏远,朝不保夕,想让人家来,人家也未必愿意。现在司州表现得这么强势,大兄又是连连升官,没准家里这些亲戚心里都动了呢!咱们这样的人家,交往的也都是一些官宦之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却也都不粗鄙,做起事来大多务实些。”
刘义之点头称是。他在京口也有很多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不知道现在是否都出仕了。孟氏没办法回京口,想要打听这些人的消息,也只有着落在眼前这位从弟身上了。
“有些总角之交,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阿全在京口和建康路子多,还请代为打听打听!若有那才情堪用,又愿意到司州屈就的,不妨一起征辟了来!”
刘牢之自无不可。眼见得刘义之没有事情要吩咐了,刘牢之这才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与刘义之说起袁真派信使前来的事。
刘义之听了,有些不解地道:“袁真前来,自然是想要与我们结盟,一起对抗大司马。可是以司州目前的实力,我们不应该介入到这场争斗之中。此事,我们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刘牢之问道:“大兄的意思,是我们该当把袁贵诚的信使轰走?”
刘义之理所当然地道:“这个是自然的。豫州刺史府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袁贵诚有二心呢!万一袁贵诚遣使前来的消息被大司马侦知了,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刘牢之不以为意地道:“现在袁真还是朝廷钦封的豫州刺史,我们接待他的信使自然没什么问题!”
刘义之叹道:“大司马现在刚愎自用,那里还是个讲道理的?”
刘牢之笑道:“既然大司马不是个讲道理的,我们便是不接待袁贵诚的使者,他想要对我们动手难道还会客气?这官场如战场,我们虽然不想介入大司马与豫州的争斗,但是我们却不能让别人看出来。甚至我们还要表现出要与袁贵诚合流的态势来!”
“这……这却又是为何?”刘义之不解地问道。
刘牢之道:“当然是为了争取好处!若大司马忌惮我们,他就不敢轻易地动袁贵诚,这个时候,他也只有接受我们的条件,把淮北这些地方划入大兄的治下!”
刘义之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其实何尝不想这么干,只不过桓温现在是个庞然大物,他怕玩过了火,让桓温狠起心肠来,发动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若是大司马不管不顾,发动大军北上,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刘义之担忧地道。
刘牢之道:“大司马若能如此决绝,这次北伐他早就把慕容氏赶出中原了!正是因为他在枋头犹豫不决,错失了战机,这才导致北伐大败。大司马若率举国之兵北上,后方必然空虚,那时候朝廷中的那些大族岂会不从中作梗?再者,我司州与燕国相邻,大司马难道不害怕我们引燕兵南攻?”
想到桓温面临此事时的焦虑,刘义之也不禁面露微笑。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就怕大司马怀恨在心,灭掉袁真之后,再不依不饶地跟我们杠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牢之摇了摇头:“不会的。为了实施这次北伐,大司马准备了好几年,为此还专门在江南推行‘土断’。把豫州纳入麾下之后,大司马一定不会再大动干戈的。——他没有这么多的钱粮可供消耗!他是个心怀大志的人,只要我们不去挡他的路,他就不会跟我们杠上!”
刘义之听了,稍稍放下心来。哪知道刘牢之又接着道:“小弟想让他们的信使北上,其实还有一种考虑!”
“哦?”刘义之刚放心的心思又提起来了,“什么考虑?”
刘牢之道:“这次他们一共派出了十四个人。按说来司州洽谈,不需要这么多人才对啊!”
刘义之却不以为意:“淮北残破,那些豪族也都不是易与之辈。带些人护卫左右,并没什么错处!”
“不然!淮北现在是我们的地盘,只要我们同意他们北上,岂有不派兵保护的道理?”刘牢之补充道,“所以小弟怀疑,袁贵诚这是想借机向燕国求援!没准他们派出了好几路信使,这只是其中的一路而已!”
刘义之恍然大悟:“所以你将计就计,让豫州的信使北上,好暗中观察他们?”
刘牢之点了点头,冷笑道:“不错!若是他们走别的路,还真不好找。如今他们既然送到眼皮子底下,我们岂能不善加利用?说起来,袁贵诚若不勾连敌国,我们收拾起他来,有些师出无名啊!”
燕军若南下,首先就要和刘义之发生冲突。想到这里,刘义之也严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