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侠见刘建脸上露出踌躇之色,不禁有些尴尬。
何容在一旁打着圆场:“子恒这话可就有些唐突了。”
王侠眉头一皱,不悦地道:“此话怎讲?”
何容解释道:“子恒有所不知。刘家的牧场产马那是不错的,但是因淮南气候并不适宜养马,所以刘家畜牧场产出的马,主要是用作驽马,真正能培养成战马的,数量很少。”
“刘家牧场训练出来的战马,除了保证自己家里用,根本就没有多少富余的。豫州刺史袁贵诚,曾经多次找立功想要买战马,以扩充手里的骑兵,都没能如愿。文远家和我何家,与刘家生意往来最多,每年能从刘家牧场获得的战马,也不过仅够每年的损耗而已。”
王侠不解地道:“以前我们两家也从立功这里补充过战马,并没有这么紧张啊!”
何容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啊。以前的时候,立功手下的士兵还没有大量的装备战马,现在他手下的士卒,却已经有成都配备战马了!骑兵多了,每年训练消耗的战马也多。不但如此,他还计划在半年内,为麾下剩余的士兵全部配上战马。”
“全部配上战马?”王侠惊道:“那怕不是要好几千匹马?”
何容笑道:“立功现在直属的士卒有三千人,还有各地庄园的部曲也要配备一些战马,因此这个数目就很大了。所以刘家的畜牧场虽然也出产一些战马,却还是不敷使用。”
王侠有些无语了。豫州麾下,向来以他和胡彬手下的骑兵最多,合起来大约有千骑。没想到现在光刘建自己,就要装备三千骑兵。
高衡在一旁补充道:“这个事情想想真是让人生气,当初刘家建设畜牧场,某也是出了大力的。谁成想等我想要增加战马的时候,却落得个求告无门!”
当年高衡带着诸将从北境为刘家走私马匹,着实赚了不少钱财。但是当时诸将都只是把这当作一个赚钱的营生,并没有借此为自己手里的士卒也配备上战马。主要是骑兵的消耗太高了,军府不愿意承担,这些将领也不愿意花自己花这笔钱。但是如今不同了,刘家在面对燕军的时候,一口气拿出五六千名精锐骑兵,那场面真是让人震撼。这些军将们今后若只是在江淮间讨生活,骑兵或许可有可无。但是若想到淮北甚至是河北作战,没有骑兵协同作战,早晚必吃大亏。
王侠和高衡曾经一起在淮北作战过,比较清楚他的实力。这个时候听高衡诉苦,不悦地道:“文远,两年前你的骑兵队伍和我平齐,即便是不补充战马,你手上也有五百骑兵了。这个时候你说这个,莫不是向我们炫耀?”
高衡笑道:“那就算炫耀吧。某现在手上的骑兵只有不到百,争取在一年内,把骑兵扩充到一千,以达到步骑参半。”
这话听得王侠直翻白眼。这次王侠和胡彬的骑兵遭受了重大损失,是因为他们两个不听刘建等人的劝告,非要参与北伐。如今他们遭受的损失在袁真处得不到补偿,却把主意打到刘家的头上,就连何容和高衡都看不过去。
胡彬怒道:“你们不想给也就算了,说这些风凉话做什么!”
高衡“哼”了一声,说道:“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们两个,战马不止你们想要,我和何子广也想要。自从谢家离开豫州之后,咱们这些豫州旧将,除了改换门庭的,都留在了江北无所事事,根本就没有人搭理。若不是刘家扶持,帮着大家建起了庄园来,咱们手里的部曲早就养不住了!袁真给你们个好脸色,就巴巴地赶着去卖命。现在吃了大亏,却想起这些旧谊了!”
高、胡两家是亲家,说起来,高衡还要长胡彬一辈。当初扶持胡家的事,还是高衡从中牵线,一手促成的。所以对于这次的“背叛”,高衡的心里非常的不爽。
刘建劝解道:“文远不必如此!大家既然托身在豫州军府,听从袁中郎的调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出兵北伐,驱除胡虏,也是我辈武将的责任。宗远和子恒能不计损失,顾全大义,乃是令人敬佩的事啊!”
王侠和胡彬对视一眼,俱都尴尬起来。当初刘建、高衡去信劝说两人不要参与北伐,说的理由就是,此次桓温北伐无法取得胜利,参战的部队会受到很大的损失。刘、高两人完全是在劝说两人要保存实力。但是这两人认为以桓温之能,举全国之力北伐,纵然不能取胜,也不会被燕军大败。谁又能想到,最后的结果与刘、高二人预测的一模一样,北伐军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反倒是一直在荥阳不动的刘牢之,两次力挽狂澜,立下了大功。
王侠脸上虽然尴尬,却也并无愧疚之心。说到底,他王侠和胡彬又不是刘建的下属,自然用不着听从他的命令。如今王侠和胡彬虽然是上门求助,却没有卖身投靠的想法,自然不会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立功过誉了,兵马就是我们这些人安身立命的本钱,我们怎么会不计损失呢?都怪我们目光短浅,不懂得趋利避害,这才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现在袁豫州自顾不暇,我们两人经此挫败,元气大伤。这不是来找往日的同袍求助吗?”王侠道。
刘建怕再起争执,没等高衡再出声,便抢先笑道:“好说,好说。只要是安丰郡能拿得出来的,愚兄必不推辞。”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两位也都知道,司州现在正在招兵买马,犬子道坚也在淮北接收燕军撤退之后的地方。我们刘家的家底再厚实,那也是有限的。有些要求,恐怕真没办法满足。”
王侠点了点头,拉着胡彬拱手称谢。淮北有大片的地方可以占领,司州军扩军势在必然,这个时候刘建还能做出这种表态,着实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