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因为晋军骑兵不断地突袭,燕军派出去的运输粮草的部队人数,从最开始的四五百人到现在的两千多人,那是越来越多了。秉承突袭粮草的原则,刘固等人对这些空手出去的人并没有留难,甚至于当日汇报的时候,也没详细去说。直到统计功绩的参军范尉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日子没有发生大的战斗?”
诸将面面相觑,这才想起燕军这些日子净往外派人,却根本就没有运送粮草回来。
刘义之幡然醒悟,对范尉道:“这悦希是不是想要跑啊?”
范尉点了点头:“只怕就是这样了。如今燕军前后派出的运粮队也有四五支了,如果每支队伍有两千人,那么燕军大营里面只怕没多少人马了!”
刘洪骂道:“这个悦希,真是忒狡猾了,竟然想出这样跑路的法子!都督,我们快整军追上去吧!”
刘义之却不以为意:“跑了就跑了吧,我们也没有狠下心来非要把他们留在这里!点齐所有的骑兵,带足干粮,明日随我一起出成皋,去解成皋之围!”
诸将轰然答应,自下去准备不提。
刘义之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信,上了火漆,这才叫过卫兵,吩咐道:“把这封信送到朱教习那里,发送荥阳城!”
荥阳城里,高义、丁程和李原等人围炉而坐,正在烤火闲聊。
从八月里慕容恪围城开始,到现在已经四个月了。荥阳城内粮食充裕,柴草石炭不缺,甚至备有干鱼和鱼罐头。晋军的基本生活无虞,唯独缺乏新鲜的菜蔬而已。若非城内的驻军在各处院落里中了一些菘菜和芦菔,现在军中上下,就只能吃腌菜了。
丁程叹道:“这样无聊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若非将军严令,某真想杀将出去,和这些燕军拼个你死我活,胜过被围在这里,活活闷死个人!”
李原笑道:“怕是将军就是为了磨一磨你这性子,这才让你来守荥阳。咱们在城里,有厚实的房子住着,有炭火烤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城外的燕军住在帐篷里,再过几天更冷的时候,只怕不用咱们动手,老天就会冻死他们一批人了。”
高义点头称是:“这寒冬里围城,可不是个好差事!这个时候,我们若真杀出去,那些伸不开手脚的燕军只怕只能跑路了。”
丁程道:“这些日子嘴里淡出个鸟来,又不让饮酒。高将军,我们不是还有几只羊吗,莫如我们今日宰上一只,大伙喝口羊汤也好!”
高义道:“总共也没几只了,现在早早吃了,以后可就没念想了,不是更难熬!”
丁程道:“趁早吃了,也省得天天惦记着。”
众将也都开始跟着起哄,这些日子只吃鱼罐头,着实想吃肉了。高义拗不过,一拍大腿,大声道:“既然你们想吃,就索性全部宰来吃了。今日饱餐一顿,以后莫要再找我聒噪!”
众将七嘴八舌地答应着。
高义喊来侍卫,吩咐他找人把羊圈里的羊全部宰来吃了,全军打打牙祭。
想到今日能吃上羊肉,众将也都热切起来,实在是这些日子憋的狠了。正乱纷纷的功夫,门外高义的侍卫来报,洛阳有消息传来。
众人心中一凛。现在荥阳城被土墙围着,内外隔绝,只有飞鸟能飞进来。不过军中在荥阳培训的信鸽根本就没几只,所以若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刘义之是不会选择往城内送消息的。
高义命侍卫取过信鸽,亲自拆下信鸽腿上的竹筒,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丁程。
丁程接过来,仔细验过了火漆,对众人道:“火漆完好无损,是原件无疑!”说罢又把信交还给了高义。
高义打开信封,取出信来一看,登时喜上眉梢:“好,好!咱们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将军来信说,慕容恪因病返邺,悦希自己受不了我军骑兵的袭扰,偷偷地开始撤兵了。将军命我们明日点齐大军,随他一起攻击燕军大营!”
“当真?”丁程喜出望外,连忙接过高义手里的信仔细看了一遍,哈哈大笑起来,“今日我们饱餐一顿,明日上阵杀敌去也!”
丁原心细,拿过信栈仔细看了看,沉吟道:“我军尚在土围之中,仓促间难以杀出。想要击破长围,今日晚间就要开始动手了!”
高义皱眉道:“敌人以黄土夯制长围,现在土墙又结了冰,只怕仓促间难以攻破!”
李原笑道:“高将军不必担心,此事愿自有道理。”
高义省悟,李原怕是要动用那件利器了。整个荥阳的守军之中,只有李原手里有这件利器,连丁程手里都没有,也不知道刘义之是怎么想的。
“好,如此就有劳李将军了!”
当日,荥阳守军难得地把城里所有的羊都杀掉了,喝着滚热的羊汤,在这大冷天里竟然也是大汉淋漓。大冬天里有这样一次享受,哪怕是明日就牺牲在战场上,那也值了!
次日,荥阳城外,燕军吃过了早饭,悦希吩咐全军拔营。这几天已经陆续撤走了八千多名步卒,营中已经只剩下了六千步骑,其中骑兵就占了五千。
一万五千多人的的物资,一千步卒自然无法全部拉走,只能是把细软、箭矢、帐篷等重要物资装在牛车上,其余物资便只能舍弃了。刘义之的骑兵窥伺在旁,万一和荥阳城内的晋军里应外合起来,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呢!
“呜——”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清晨的晨雾还没有散去,随着号角声响起,黑压压地一大片晋军骑兵从西面排着队列冲过来了。
还没等燕军反应过来,“轰隆隆”一阵巨响,燕军修筑的突围登时倒下了一大片,数千荥阳骑兵从长围缺口中不断的冲杀出来,向着燕军大营冲了过来。
燕军连营地都还没有收拾利索,这个时候遇敌,燕军上下登时一片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