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早饭,刘牢之带着高素在刘氏庄园的四周看了看。
寿春以农事为主,所以这里除了酿酒和调味品,并没有像芜湖那样以盈利为目的的工坊。刘牢之从洛阳回来之后,发现这里生产之余,已经有了精力做些其他的产业,所以他组织人手,整理出来了两百顷土地,用来种植桑麻和棉花。寿春这里有一万多人,他们穿衣盖被,每年消耗的棉花可着实不少,光凭着从合肥采买实在是不划算。
这几年刘家的部曲在不断地增加,刘义之麾下的兵马也越来越多,铠甲供应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让自己家的部曲穿着单衣上阵厮杀,这种漠视同袍生命的做法刘牢之实在做不到,所以为了能得到更多的精铁,刘牢之才会不遗余力地对付冯家。除了增加精铁的产量,刘牢之也在开发新品类的铠甲,比方说藤甲和棉甲。
真正的藤甲刘牢之是装备不起的,主要是无法找到那么多的树藤。所以刘牢之让京口的柳编作坊采用藤甲的制作工艺,制作出了柳条甲,也称为藤甲。刘家的船队里的水手,装备的就是这种藤甲。这种甲轻便,防水,对弓箭和刀剑的防护能力都很好,不过这种甲因为是用桐油浸泡过的,所以特别怕火,而且在寒冷干燥的北方,这种甲也不适用。好在寿春这地方也算是南方,装备这里的部曲应该也是可以的。
还有一种铠甲就是明清时代的棉甲。棉甲是将棉花打湿,反复拍打,做成很薄的棉片,把多张这样的棉片在缀成棉布,夹以铁片而成。不过这种甲主要是为了防火器的,对刀枪的防护能力没有板甲那样好,所以刘牢之一直没有在军中装备。
高素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实力与刘牢之差得太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刘牢之的庄园一般都是立足于自给自足的,各种工坊能生产出来的产品层出不穷,对外界基本上不存在依赖性。高素这几年跟着刘牢之做生意、立庄园,的确攒下了不少的钱。不过高家没有自己的核心产业,一旦离开了刘牢之,很多生意就无法维持,也就只能在庄园里种粮食了。
“看来自己回去之后,也要发展些有自己特色的产业了!”
刘家的农庄都是分布在大路的两侧,中间还夹杂着一座兵营。阵阵呼喝声不断地从兵营里传出来,透出一股倔强的自信。营门紧闭,从外面往里却看不到什么东西。
“现在是农闲,不管是野战部曲还是驻防部曲,现在都在军营里面训练。在这北边立业,就这点不好,要时刻防备敌军打过淮水来!”
高素失笑道:“哪有大哥说得那么玄乎!北军没有水军,很难轻易地渡淮南下!”
刘牢之摇了摇头:“淮水又不似大江那么宽阔,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天险!随便搜罗一些小船就足以渡淮南下了。不过兄弟有一点说
得明白,北军没有水军,我大晋却是不缺的。便算是我刘家的运输队,关键时候也是可以拉出去防备燕军渡淮的!”
自从刘强在寿春组建船队以来,不断地有新的轮船拨付到刘氏庄园里来。到现在为止,寿春的船队已经有大船足足四十艘,是三支内河运输队里面实力最强的。好在芍陂足够大,这些商船在淮北地区不断地活动,刘建又时常把一些船只拉到松滋去,这才让寿春的船队没有那么显眼。
高素一惊,想起刘家在数地都有船队,每支船队都有数量不少的大船,按照他们平日里的出货量,本不需要这么多的船只的,莫非刘牢之竟然是打了组织水师的主意?想起刘家庞大的远洋船队,高素心里更是不安起来。这几年暨阳船厂出得新船,十之七八都是刘家买了去,高家、何家也订购过一些,偶尔流出去几艘船,那售价都是很高昂的。这几年每年从船厂分到不少钱,高素倒也没有细想其中利害,现在听刘牢之说起家里的船队可以阻止燕人渡河,他这才意识到刘家已经有了这么强大的水上力量。
刘牢之见高素脸上阴晴不定,以为他是在为与袁家兄弟结怨的事担心,便劝道:“兄弟,不管怎么说,袁家现在在豫州的地位特殊。袁双之兄弟虽然不成器,他们身后的西中郎现在确实豫州之主。若是得罪得很了,与我们实无益处!”
高素听了不禁一愣。他昨天晚上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昨天的冲突当真是好没来由,侍从们出手把袁家的下人教训了,当时觉得心里痛快,冷静下来再想想,这举动会为自己和父亲带来祸患,有很是不安。患得患失的一晚上,一直到了天快亮了他才睡着,否则总是疲累,高素也不会睡懒觉的。
“大哥说的是。只是事情已经做下了,且如何补救才好?”
刘牢之安慰道:“既然高兄弟也欲息事宁人,这事就好办了。明日你和我一起去袁府,拜访袁瑾,把那匹马给他们送去。大哥这里有的是好马,你随便挑一匹就是了!”
高素沉吟了一会儿,才皱着眉道:“如此虽然折了面子,若真能补救过去,也算善事!”
刘牢之点了点头:“兄弟且听我说,袁瑾若是把马留下了,难免会坏了袁家的名声,让部下将校们与之离心。我们已经把姿态放低了,中郎那里也就不会觉得是受到冒犯了。至于袁双之、袁爱之兄弟二人,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他们若是能就此改过,也是一桩善事,若是这兄弟俩冥顽不灵,我们早晚也能收拾了他们!”
高素点头称是:“大哥说的是。如此就有劳大哥出面斡旋了!”
刘牢之道:“这值得什么!依着平日的脾气,自是该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才是。且先给他们记下,日后自有算账的时候!”
高素阴沉着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