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到了范家的庄子,段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对身边的范尉说道:“范尉,你到坞壁里去联络,让他们打开寨门,迎接大军入住!”
范尉拱手称诺,打马而去。
“儿郎们,都给我加把劲,前面就是范家庄了。等到了庄子里,让他们好酒好肉地招待!”段延指着前面的庄子,对着队伍大声喊道。
军士们听了,俱都精神一振,彷佛身上也不怎么冷了,加紧脚步往前面赶去。
“咯嘚咯嘚……”
正赶路间,远处突然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段延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派出去的范尉伏在马上,肩头上赫然插着一枚黑黝黝的弩箭。
段延心中大骇,连忙迎了上去,正要询问,只听见范尉忍痛喊道:“将军,敌袭!”
话音刚落,便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四面响起,敌人的骑兵已经隐约可见了。晋国缺马,段延从未遇到大规模的晋国骑兵,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燕国骑兵自幼生长在马背上,倒也不怕,慌乱过后,段延还是带着骑兵冲了上去。步兵则有张望带领着列阵,前排挺起枪,后排迅速拿出弓箭准备。
林飞带领着二百余轻骑冲在最前面,看着燕国骑兵反应如此迅速,也不禁佩服。骑冰相接,对面的弓箭手怕误伤了自己的骑手,没敢放箭。眼看已到弩箭射程,林飞大声喝到:“举弩!”原来这些骑兵都配备了弓和弩,临战之前便把弩张开,挂在马背上,邻敌之时放上弩箭便可以发射。
“嗡嗡”的一阵声响,弩箭激射而出,弩箭是双手瞄准,距离的又近,登时对面便有几十名骑兵倒下。挂好弩后林飞又迅速地举了钢枪。双方离的足够近了,敌人面目狰狞,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刘牢之训练骑兵,极少格挡,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砍向敌人的要害,对方递过来的兵器,则是以躲避为主,剩下的就要靠着铠甲硬抗,只要不遇到大型钝器,这种战法的杀敌效果应该是很好的。
起速的骑兵相交几乎便是一瞬间的事情,短兵相接伤亡最大,冲出敌阵的林飞眼见敌人的步卒在自己面前列阵,大声喝道:“投枪!”
前面的燕国步兵举着长矛,正等着林飞等前去冲阵,岂料晋兵在马上投出了投枪,短短的几息时间,竟然投掷了三轮,等冲到阵前,燕军的长矛阵竟然出现了巨大的缺口。不过林飞等没有冲阵。在阵前华丽的转身,远远地圈马出去。
段延吃力地应付着这些晋国骑兵,他们居然从不格挡,就凭借着铠甲来躲避骑刀的冲击。这一战法其实他在小平津是遇到过的,但是他没有破解之法。常言道,硬的怕不要命的,段延可不愿意跟一些无名小卒同归于尽,只好一面闪躲,一面格挡对方递过来的骑刀。连续躲过了五六个敌人的冲锋,身边的骑兵不断有人落马。
刚刚冲出林飞的阵列,还没等喘匀气,段延便又见到一个小将,手执马槊,带着二百余人冲了上来。自己的队伍刚刚经过厮杀,速度有些慢了下来,对方却是全速冲过来,那拼命的打法与适才的骑兵如出一辙,那红脸小将的马槊特别灵动,总算段延躲得及时,没被他刺投。段延正在那庆幸,却被后面的刘顺之顺势划破了盔甲,只觉得一股剧痛从腰间传来。他拼命地闪避着敌人的攻击,却发现那敌人便就像无穷无尽一样,他们强起的马速已经降了下来,后面又冲来了手执长刀的骑兵队伍,只好咬着牙,拍打着马又冲了上去!
几轮骑兵过后,燕国步兵的长矛阵被投枪射的稀稀疏疏的,满脸的恐惧,远远兜出去的刘牢之带领着侍从冲向了敌人的弓箭手。如虎入羊群,砍瓜切菜一般。刘牢之自己都不记得杀了多少人,只知道砍呀砍呀的,等透出军阵,已经累得额头见汗,在这大冬天里,人气腾腾的头顶吹着丝丝凉风,浑身酸软。刘牢之率队再次远远地兜出去,重整阵型。
燕国步兵走了三十多里路,又渴又饿又累,本就难以支撑,如今阵型凌乱,死伤过半,再无战心,看着集队冲杀过来的刘牢之,纷纷丢下了兵器,有的四散跑开,有得干脆跪在一旁,把头埋在地上。张望见事不妙,带着十余个亲兵,就往野王跑去。已经重新冲过来的林飞见了,连忙带队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冲出敌阵,段延左肩上中了一只弩箭,已经难以控制马匹,握着骑刀的右臂隐隐发麻,腰间血流如注,也不敢停下来去看,粗粗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队伍,竟然已经折损过半。谁知道此时耳听得一声咆哮,又冲来一队重甲步兵,这群重甲步兵全身着甲,只露着双眼,双手举着长刀,大踏步冲上前来。
那长刀段延曾在小平津见过,吕护就是被一个晋军小将一刀斩做两半,刚回来的那段时间,那惨烈的情景段延做梦都常常梦到。此时段延的队伍刚经过厮杀,乱哄哄地根本就没有阵型可言,虽然头皮发麻,段延还是本能的率队冲了上去。对方人数不多,看起来也就百余名,正举着长刀,如林而进。
迎着砍过来的高高的棹刀,段延奋力用骑刀斩去,哪知道自己的骑刀竟然像豆腐似的被削过,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连人带马劈作两半。棹刀队大发神威,眼前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剩下的一百余名燕国骑军心胆欲裂,又见死了首领,没有了主心骨,不知道是谁乱喊一声,都慌忙转身向侧面逃了出去,来不及转身的,只能绝望地大喊着,冲着棹刀队而去!
刘义之看了,只觉得意气风发,让李原带着两百亲兵向这些燕军残余追了过去。
双方兵力相当,竟能打出这种歼灭战,委实是不容易。刘牢之带着众人开始打扫战场,燕军中重伤未死的便就赏他一刀,能够救治的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都要治一治,作为自己的战利品。这次缴获的完好的马匹不少,差不多有四百匹,刘牢之看得非常满意。
驱逐着俘虏走向范家的庄园,范尉又被重新拉了出来。适才的战斗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就击溃了这支燕国军队,范尉哪里还敢造次,乖乖的到范家的庄园里,劝说庄园开门,协助着把阵亡的燕军尸体掩埋了,并杀猪宰羊,招待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