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谈起洛阳的防守,刘义之说道:“洛阳守军兵力不足三千,加上我部也不足五千,兵力太少。如果我们全部集结在金镛城,那是守不住的,敌人派兵围住,截断粮草,困也困死我们了。而且固守金镛城,也就意味着我们放弃了河南郡四周的土地和人口。百姓见我们不能抵御敌军,难免会有异心。”
陈祐点了点头,刘义之这番话还算中肯。这次吕护攻洛阳,他自从小垒失陷之后,便率部退守金镛城,从此之后,便基本失去了对四周的控制,成天等着援军来援。
阚封道:“将军所言甚是,如果能控制住河南郡,当然是好的。只是我们兵力严重不足,如果四处立垒,每处仍然不过数百人,纵然能阻得敌军一时,最后也难免被敌军各个击破,反而丢失了大量的兵力,影响后期的守城!”
沈劲点点头道:“困守固然不行,分兵死守也不好,难!”
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刘义之接着说道:“分兵死守肯定不行,那还不如集中优势兵力,死守金镛城,至少这里城高池深。”
陈祐、阚封对视一眼,知道刘义之必然有新奇的想法。就听到刘义之接着道:“我们要守的是河南郡,河南郡地方这么大,我们为什么偏偏只把目光局于金镛城一角。”
“只要我们还在河南郡内,敌人就不能说控制了洛阳城。孟子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们要利用有利地形,发动百姓,进行节节抗击。”
陈祐摇了摇头,要发动百姓抵抗,那真是谈何容易。这里的百姓于晋国并非一条心,对他们来说,反正不是称王称霸,谁来镇守这洛阳都是一样的。晋国、秦国、燕国,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阚封道:“想要发动百姓抗击,只怕不是容易的事。毕竟即便是燕国历次来攻,也很少骚扰当地百姓!”说着似有深意地看了刘义之一眼。
刘义之轻笑一声,也不在意,继续道:“怎么发动百姓,那是后话,现在先说怎么守洛阳。”
阚封脸色一滞,正要反驳,沈劲给他使了个眼色,阚封便没有作声。
刘义之继续道:“燕国想要攻击洛阳,无非两条道,东走虎牢关,北在小平津渡黄河。”
“虎牢关地势险要,燕国要攻破虎牢关绝非易事。然而黄河滩涂过长,想要守住不让敌人过来,也非易事。尤其是黄河冬季结冰之后,便成了坦途,更是无法防守。”
陈祐、阚封点了点头。这次他们在小平津设军垒,也只能阻住燕军一时。燕军从平阴过来,自己在小垒便无法防住,只得弃守。
“我们不能只把作战的希望寄托在城池、军垒上,不能没有防守据点便不敢作战了。”
“洛阳北面有邙山。邙山并非险要,但是我们也不需要守住哪一个山头。我们只需要把道路破坏掉,在左近设计埋伏工事,让民壮以弓箭设计修路的人,火攻,以滚木擂石攻,对敌人拦腰而击,总之就是一沾即走,袭扰敌人。”
“又可以在邙山上挖掘地道,地道里设置机关,以掩护我方偷袭人员撤离。我方小部队可以经过这些地道和密道进入敌军后方,袭击运输辎重的队伍,如此敌人每走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等他们到达金镛城下,锐气已失,便再难攻城了。”
“敌人渡黄河而来,粮草辎重便难以运送,我军游骑游弋在外,驻扎在各处坞壁之中,时刻威胁他们的后路,如此一来,燕军也无法全力攻城,拖也拖死了他!”
陈祐皱了皱眉头。刘义之说得战法,就像是一个无赖,死缠烂打,像他这样的武将还真是不愿意为之。他更希望能堂堂正正地与敌人交战,哪怕被围在城池中。
沈劲鼓掌道:“好,好一个节节抗击!”
阚封却道:“此法纵然有效,也恐被人耻笑!”
刘义之道:“我们守土有责,为守住国土,做什么是不可以的?只听说战败可耻!诸葛亮火烧藤甲兵,难道便是堂堂正正的战阵?兵者,诡道也。战场之上,哪有什么高低贵贱的战法?为了取胜,不择手段,能取胜的战法,就是好战法。作战不怕失败,却怕被人耻笑,荒唐!”
阚封被他说得满脸通红,陈祐也有些面色不豫。
沈劲道:“道忠此言有理。作战还不就是保全自己,杀伤敌人!只是你说的发动民壮,恐怕不容易吧?”
刘义之点了点头:“河南郡的豪族如果投向燕国,在我们的后方做起乱来,这些规划便就统统用不上,到最后还是要坐困愁城!所以我们要整合辖区内所有的势力,不能让他们摇摆不定,必须把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整治周围的坞壁?”陈祐听了,本能的便就大摇其头。那些坞壁哪个不是建得非常险固,相互之间都能呼应,搞不好就会出大乱子。这个时候驱使这些残兵出去兼并坞壁,不是白白送死,哪个肯去?
“是整合,不是整治。”刘义之耐心地道,“这些坞堡势力,如果我们不加整合,让他们为我所用,一旦他们投向北虏,我们可就被动了。”
“都是我汉家同胞,如何会愿意投靠鲜卑胡种,那岂不是自甘堕落?”陈祐摇头道。
汉家同胞便就不会投靠胡虏,这是什么逻辑?刘义之叹道:“将军如何会有这种想法?河北的汉人那么多,可是都在抗拒燕国?便是衣冠之族,在燕国出仕的也不少。将军镇守洛阳,来攻击我洛阳的燕国军队里,有没有汉人?”
陈祐一愣,神色黯然,汉人自己之间还要自相残杀呢!那些燕国占领的地方,普通百姓岂会不服兵役?历次攻击洛阳的军队中,着实有不少汉人。
沈劲也在一旁劝道:“将军,我们兵少将寡,军士缺乏训练,粮草不过一年之积。如果不能有所作为,洛阳实难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