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大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刘氏庄园的众人还在对当日发生的事津津乐道。
当日最出彩的人无疑是许氏家主许愿之子许熊。他因长相奇特无人肯选,最后愣是自己找了一圈,选了韩氏家主之女韩柔。韩家虽然不情不愿的,奈何刘家郎君早有话发了下来,更改不得,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桩婚事。
刘家的农庄里毕竟单身女性比单身男性要少一些,去了相亲大会的单身女子,不管美丑,或主动或被动,都被安排了婚事。一同解决家庭问题的,还有此战造成的两百多个新寡的女子。这个时代对于寡妇改嫁还是很宽容的,只不过这些女子大多数已经有了孩子,会增加家庭负担。对于这些新寡女子孩子的抚养问题,刘牢之也给出了解决的办法,按照母亲家庭自养、父系家族寄养和刘氏孤儿院托养的顺序解决。解决了孩子的问题,这些女子也都很顺利地就嫁了出去。
趁着相亲大会的热度未失,十一月十六,刘牢之在校场上为家里的部曲举办了集体婚礼,所有的花费由刘家承担,盛大的婚礼现场惊动了寿春的各大家族。像郑家、蒋家等都派人出席了。
按照规定,这些新成家的部曲将落户在刘氏庄园里面。家里没有儿子参加刘氏部曲的庄客,将在年后逐步迁移到庄园外的农庄里。一时间,刘家的部曲成为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安置完了这些新移民,刘牢之才开始安置从溃兵中新招募的部曲兵。刘氏庄园里面本有兵营,安置这两千五百名新兵绰绰有余,何况过几天自己和刘义之都会抽调一部分带走。至于挑选剩下的一千九百名溃兵,刘牢之也让刘平他们仔细甄别,先住在庄园外的兵营里,等明年天暖之后,部分老弱并入农庄,剩余的先作为屯田厢军,徐徐安排。一切安排就绪,刘牢之让安融组织庄客和厢军,开拓荒地,挖掘沟渠,整修道路,开始为明年的春耕做打算。
“安主管,千万记得,让这些人有事情干,他们才不会有心思闹事!当然,也要保证他们的吃穿用度,天气过冷不适宜干活的天,也不要强迫他们出去!等过些日子安稳下来就好处理了!”
安排完了寿春农庄的事情,十一月二十,刘牢之率刘平、林飞等五百部曲骑马往合肥而去。寿春的三百骑卒留在了寿春刘氏庄园里,这次刘牢之带领的部曲,则是从沈家和其余一些小家族里遴选出来的,准备安置在合肥。
刘牢之抵达合肥时,刘柱已经把分配到这里的庄民们全部安置好了。沈家的族人和部曲,以及刘牢之和刘义之招揽的一些小家族共五百余户,加上原先的山贼家属,分成了两个庄子,把刚建好的六百余套房子全都住满了。
住进干净明亮的瓦房,看着透明的玻璃窗,主动依附的张氏宗张苑对刘家的安排很满意。在这乱世的迁徙中,能够住上这样的房子,真的不能奢求太多了。他只希望此地不再有战争,大伙能在刘家的带领下,过上安稳的日子。
张苑有三个儿子,长子已经成家立户,单独分配了房子,剩下的两个儿子才十一二岁年纪,正是顽皮好动的年纪。两个孩子跑里跑外,不时的上前摸摸玻璃窗,再用手敲打敲打,非常的好奇。孩子还没怎地,倒把个张苑吓了一大跳,忙喊道:“你们两个杀才,快别动!那是水晶窗,当心碰坏了!”
“才不是水晶窗,我听的人家说了,这是玻璃窗。”小儿子犟嘴道。
“就算是玻璃窗,那也是很贵的,损坏了是要赔钱的!”张苑一把拽过儿子,推了一把,“去,去,去!出去玩去,别在家烦我!”
“当家的,这个玻璃窗是真亮堂,还不透风,真是好东西!”张苑的妻子温氏从外面进来,大声喊道。
“正经是好东西,这一扇窗,值四十多两银子呢,千万别弄碎了!”张苑没好气地道,“咱们现在可赔不起啊!”
温氏虎了一跳:“什么窗户这么贵?这不是坑人吗?再说了,这不是送给我们家的房子吗,怎么坏了还要赔偿!”
“你没看到装玻璃窗的人家不多吗?那也得有头有脸的才能住上。你看看家里的佃客,他们住的房子用的都是木制的窗棂!”张苑摇了摇头,叹道,“这些房子可不是分发给我们的,只是暂时借给咱们住,等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们还是要自己建房子的。”
这些人搬迁的时候只带了些浮财,粮食和牛马都被刘牢之征走了,不过补偿的钱在寿春的时候就已经发放了。但是要建一所房子,哪怕是跟现在的一样大,以他们现在的力量也是很困难的。做庄客到是没有这些烦恼,但是作为一族宗主,张苑肯定是不甘心做庄客的。
“刘家忒小家子气!不就是几套房子吗,给我们住了又能怎么样?”温氏嘟囔道。
“呀呀呀,你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建这么一处房子要多少钱?白给你住几年还不满意,还想怎么着啊!你看看翟家和沈家,原来也是地方豪强,现在可是全部都成了刘家的庄客了;两家七十多个奴婢,全部被放免了!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真以为刘家的这个小郎君是吃素的?”张苑骂道。
温氏见他发火,吃了一惊,不敢再说。
第一农庄三百多户,由八个小宗族组成,大都是自己耕种土地,即使有部曲,也不过是二三户人家而已,超越等级的部曲数量是不被允许的。刘家开恩,各宗族重要人物能够住进有玻璃窗的房子,普通的族人和部曲就只能住木制窗棂的房子了。其实不管是什么窗户的房子,刘家都盖的很大气,也都盘上了火炕,取暖不成问题。刘柱领着人给各个宗族划定了土地范围,让他们自行开荒,并给他们安排了“村长”,这是刘牢之起的名字,就是基层的管理者,相当于里正,只不过不是官府任命的罢了。合肥的圩田其实比较成熟,只是撂荒了而已,点上一把火,再用犁深耕一遍,土地就算整理完毕了,至于耕牛和其他生产工具,就只能先从刘家借贷了。
沈家的子弟、远支族人和部曲被安置在第二农庄,他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一切生产和生活资料都需要庄上分发,刘柱把从芜湖带来的人员安排在了管理的岗位上,一切按照芜湖农庄的模式管理。
刘柱现在已经开始安排着众人开荒了。不过现在天气已冷,已经无法种植冬小麦等越冬作物,只好一切等待春耕再说。
刘牢之回到合肥的时候,何容早已经率兵回到了合肥。因为刘牢之的提醒,他北上寿春的时候,只带了精兵强将,少有辅助人员。虽然何容这次也被裹挟着,遭遇了大败,损失的人手却并不多。在马头城刘建处补充了粮草之后,何容立即南下,赶回了合肥。
合肥军营之中,甥舅两人相见,像是劫后重逢一般。
“当日阿全说谢万是领着大家去送死,如今看来,甚有先见之明啊!”何容见了刘牢之感慨的道。
刘牢之笑道:“小子也是听说了谢万的做派胡乱说的!不过谢家不会因此垮了,舅舅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
何容点了点头,低声道:“傻小子,舅舅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
经此一败,何容满心失落,有些没精神,说起话来也没什么气势。
刘牢之见了,安慰道:“舅舅莫要因此灰心!这段时间朝廷已经无力有什么大动作,舅舅何不潜下心来,好好发展自己,将来一旦有变,也能有实力应对!”
何容听了,略一沉吟,便道:“也只好如此了!你有什么好主意?”
刘牢之笑道:“整兵经武,无非是钱粮二字,舅舅何不在此处大兴屯田,积攒钱粮?若是舅舅愿意,外甥愿意出一分力。”
何容听了,却微微摇头,笑道:“舅舅也不知道在这里能呆几天,如你所说,也要多为家族考虑了!你帮我筹划筹划,我也像你们一样弄个庄园!”
刘牢之笑道:“这都是现成的,我们刘家派在合肥的刘柱,全程参与了刘家各处庄园的建设,我让他来帮帮你!”
何容笑道:“如此甚好!”
事情谈妥,何容也甚是高兴。当刘牢之提出的借一千兵马驻扎在刘家的田庄周围时,何容很痛快就答应了。当场派了帐下司马桓廓前出驻扎训练,并要他尽力约束士卒,保护屯田田庄的安全。
刘牢之和桓廓因上次剿匪的事有了些交情,刘牢之在钱财上又不吝啬,因此刘牢之带着两个“村长”,拜访了桓廓之后,一千兵马很快就出现在了刘家的田庄周围。
刘牢之没有在合肥呆很长时间,三日后启程返回前往芜湖。这是刘牢之第一次出征,虽然不是正式上战场,到底是真刀真枪的杀人,经此一战,见过血的侍从们已经有了不同的气质,那种见证生死的经历,是在训练场上练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