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搭了北陆本线的列车吗?”
“不知道,不过,他们两个看起来倒是很有自信。”
“正副委员长会一起出差实在不寻常,总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名堂。”
“可是那么重要的场合,正副委员长一起出席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如果罢工行动得胜的话,委员长自然会自己一个人抬头挺胸出门,但这次他俩可是要去为自己能力不足道歉哪。”
“说得也是。”
虽说如此,关还是无法轻易接受部长刑警这种单纯的想法,恋之洼与鸣海两人一起出差,以及他们两人不在东京时社长被杀,他总觉得两件事连在一起看,似乎凑巧得有点刻意。
“说不定得要请你实际去确认了。”走了一会儿,须藤忽然吐出了这句话。
“您的意思是去见日本海的车长吗?”
“没错,这件事得要查清楚才行。”
“是啊。”
“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他们的照片了。他们有清晰的相片就向他们借,没有的话就要拍他们了。”
如果拿着看起来不像本人的照片去的话,反而会引起纠纷。关年轻时会有过一次惨痛的经验,之后还被主任骂到臭头。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阵子,心中都在仔细琢磨着刚才谈话的内容。从正对着道路的面店飘来了汤汁的香味,他们闻到这味道时突然感到一阵饥饿,两人看向对方。
“先来填饱肚子吧。等等,在这之前先打个电话通知萨满教比较好。”
须藤像是要看透黄昏的街道般,张大眼睛寻找着电话亭。
从麻布龙土町主干道转进去走一百公尺左右,就是萨满教的总部了。挤满巴士的乘客有九成都是在这里下车,巴士开走时几乎是空车的状态,看到这种景象,两名刑警才知道萨满教的厉害,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特别是关,他虽早已耳闻萨满教的兴盛,但没想到居然会兴盛到这种程度。
信徒们下了巴士后,每当擦身而过,都会在胸前立起右掌,嘴里小声地碎念着。
“你知道他们在念什么吗?”
“我听不清楚。”
“他们念的是弥荣弥荣。”
“每碰到一个人就要打招呼,真是没效率。”
关笑着说。看到这些人,他联想起盛夏时分,在地面上慌忙地爬行着的蚂蚁们头碰着头、挥动触角互相嗅着对方体味的样子。
转到萨满教总部的转角之处,有一个绑着白头巾、穿着白袴1的男人,提着一只小红纸灯笼在那指挥交通,灯笼上还印有一个六角形框框内,有梅花花纹的教徽。每当红灯笼用力一晃,信徒的脚步也整齐地前进、停止。
1男性传统和服裤。
“动作还真整齐啊。”
“比交通课的那些家伙还要有用多了。”
两位刑警做出偏颇评论时,信徒的队伍仍源源不绝。他们之中年纪与服装都参差不齐,有美得令人眼睛一亮的上班族女郎,也有穿着朴素连身裙的老板娘;有精神奕奕、像在卖鱼店的小哥,也有戴着宗匠头巾1的老人。刑警们在人潮的推挤下前进着。
1圆筒形、顶部平坦的头巾,戴的人大多为茶道、花道的老师级人物。
“去年教祖胃溃疡入院时,那些信徒在这条人行道与萨满教总部之间排成一列,在左手点油灯,不断祈祷教祖能够痊愈呢。”
“真是有够迷信的。”
“总部则收取油钱、座垫钱与场地费,算得可精咧。”
“真受不了。不过当教祖的应该有神力吧,胃溃疡什么不用人院也能治好不是?”
“不过他似乎没这么大本事,本来说手术时就算不用麻醉也没关系,但手术刀一切到他身体,他马上就痛得哭出来了。”
“哈哈,果然如此。”
“他是因为胃溃疡太痛才哭的,我只是在开玩笑。”须藤不满地说道。
走进大门后,铺着白砂砾的数千坪建地的内侧,有一座听说灵感取自东大寺风景明信片的雄伟礼拜堂。庭院的四个角落燃起的篝火,把有着龟甲型教徽的帘幕与清扫得很干净的白砂砾照得非常明亮。须藤等人穿梭在人群之间,绕到礼拜堂后方。礼拜堂旁延伸而出一条画着平缓弧度的廊道,连接着看起来像是木造茶室的教祖居所。
“教祖之前是在做什么的啊?”
“他本来是从北满回来的侨民,之后在千叶县的一个乡下小镇卖豆腐。听说他一大早起来,拿石磨磨豆子的时候入定了,然后,忽然就想到,要当新兴宗教的教祖了。”
随着脚步越来越接近教祖,两人也压低了音量。两人到达玄关前时,看到玄关两侧种着在电灯照耀下绽放的紫阳花,这些紫阳花似乎也知道什么叫狐假虎威似地,傲然地伸展着它的花茎。
听到须藤的声音,一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或许是事先打的电话发挥功效,他们马上就被带到隔壁的四坪房间中。
这间房间的榻榻米上铺着红色地毯,其上又摆了会客用的桌椅,看起来与这座桧木和风建筑格格不入,让人有种荒腔走板的感觉。须藤与关感到心神不定,不断地扫视四周。
等了五分钟后,传来了一阵衣服的摩擦声,一个像是从时代小说的插画中跳出来,穿得有如白拍子1般的巫女出现在他们眼前。她像早知道自己的装束会吓着别人一般,用冷淡到有点引人反感的态度,领着呆若木鸡的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
1指平安末期到镰仓时代,从祭神的巫舞变化而来,后来演变为妓女着男装表演的歌舞。
两人又一次被带到一处面对庭院的六坪房间。放在正中央的八尺1长桌,显得很迷你。
1日本尺寸,一尺约三十公分。
“这房间建成这样,就算日莲上人1跑出来也不奇怪。”
1镰仓时代中期的日本名僧,日莲宗创始人。
“萨满教是从神道衍生出来的,要出现也该出现天照大神吧。”
两人边说边左顾右盼着。
平常应该有壁龛的地方,却放了一座祭坛,上面排着神酒酒杯、供品、红淡比树的叶子等等物品,一个不知道是狐还是狸的诡异雕像从这些祭品之间露出了脸,现出它尖锐的牙齿。吊在中间的画轴上写着墨迹还很新的文字,或许是书写者太过装腔作势了吧?看的人是有看没有懂。部长刑警捏着下巴左看右看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放弃,把他的目光转往庭院。庭院在日光灯的照明下,明亮得有如白昼。
枫树两棵、老梅树一棵。枫是叶子比较小的品种,才六月初,叶子已经变色了,关觉得它的效率非常符合现代社会重视速度的风格。梅树的旁边放了一个形状很美的庭石,篱笆下有几株叶片很大的菊花生气盎然地成长着。这座庭院在简素中自有一份清澄与闲静的雅趣。利休来到这,应该会说想要泡茶;把芭蕉1叫来这,他应该会想作首俳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