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和她说话是几个月前——不过你可能不会相信。在她死的那天,我其实给她打过电话。最怪异的是,那天早上,我被树上的一只鸟儿吵醒了,它发出那种吓人的‘咻咻咻’的叫声。那是一只喜鹊。‘一只喜鹊,现悲伤。’你听过那首童谣吗?呃,我看见卧室窗户外面的那个邪恶的小家伙,披着黑白相间的羽毛,眼珠里精光四射。突然,我的胃里一阵恶心,就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我知道坏事要发生了。我去了店里,但无心工作,反正也没有客人上门。我满脑子都是玛丽,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最后,我终于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但她没有接,因为我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她已经死了。”
他摆弄着香烟盒里的玻璃纸,用手指把它从盒子里抽出来。
“几天后,我听说她死了。报纸上登了一则消息……你相信吗?甚至没有人费心给我打个电话。你也许以为罗伯特会通知我吧,但是他满不在乎。不管怎样,我得去参加葬礼。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俩年轻的时候在一起过。我不能不送她最后一程。我承认,在葬礼上露面这件事让我感到紧张。我不想大惊小怪,让大家都围着我转,所以我故意迟到,还戴了一顶帽子,用帽檐遮住脸。我比以前瘦了不少,现在也快六十岁了。我想只要能避开罗伯特,就不会被人发现,最后就是这样。
“我确实看见他了。他旁边站着一个姑娘,我很高兴看见这一幕。这正是他需要的,他小时候总是孤零零一个人。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很漂亮。我听说,他们要结婚了,也许等他们有了孩子,可能会让我去探望。人是会变的,不是吗?他说我那时没有陪在他身边,如果你见到他,记得告诉他真相。
“重新回到村子里的感觉很奇怪,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喜欢那个地方。我再次见到了那些熟人——雷德温医生、克拉丽莎、布伦特,还有其他人。我注意到马格纳斯爵士和派伊夫人没有露面,这让我觉得好笑。我敢肯定,玛丽要是知道了,会很失望!我总是和她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许他不在场也不错。我不确定,那天若是见到他,我会做出什么举动。之前的事都怪他,庞德先生。玛丽给他当用人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所以是两条人命——玛丽和汤姆。要不是因为他,他们现在都还活着——”
“所以五天后你去了他家?”
布莱基斯顿垂下头。“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那里?”
“有人看见你的车了。”
“嗯,我不否认。是的。这么做很愚蠢,但是那个星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回去了一趟。事情是这样的,我想不通。先是汤姆,然后是玛丽,两人都在派伊府邸丧命。听我这么说,你没准以为我在供认,是我回去杀了他。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只是想和他谈谈,问问他玛丽的事。除了我以外,每个参加葬礼的人,他们都有人可以聊天,但我没有。在我妻子的葬礼上,甚至没有人认出我来!我只是想抽五分钟时间,和他谈谈玛丽的事,有那么不合理吗?”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
“还有一件事。也许你会因此而看不起我。我是在打他钱的主意,但不是为了我,而是为我儿子。有人在替你工作的时候死了,这就是你的责任。玛丽为马格纳斯爵士工作了二十多年,他有责任照顾好她。我想,他也许帮她安排好了——你知道的,一笔养老金什么的。我知道罗伯特永远不会接受我提供的任何经济上的帮助,即使我能负担得起。但是,如果他打算结婚,难道他不该有个像样的开始吗?马格纳斯爵士对他一向心软。于是,我想到,我可以代表罗伯特向他求助。”他停下来,移开目光。
“请继续。”
“我开了几个小时车回到埃文河畔的萨克斯比村庄。店里生意一直很忙。我记得,我到的时候正好是七点半。我看了看手表,但问题是,庞德先生,一到那里我就有了新想法。我不确定我有那么想见到他,我不想被羞辱。我在车里坐了大约一个小时才下定决心,既然千里迢迢来一趟,就不妨试一试。我开到那栋宅邸前,已经大约八点半了。我把车停在了木屋后我平常停车的地方,我想,这是习惯使然,别人也有同样的想法。门上靠着一辆自行车。我后来才想起这回事。也许我当时应该再好好琢磨一下。
“不管怎样,我把车开上车道。过去的回忆全都向我涌来,在我眼前浮现。湖泊就在我的左边,我不敢转过头去看它。那天晚上,月亮出来了,花园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就像印在照片上一样。附近似乎没有其他人。我没有试着隐藏自己,径直走到大门前,按了门铃。我看见一层窗户里面的灯亮着,估计马格纳斯爵士在家。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打开了门。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模样,庞德先生。我上次见他是十多年前,当时我刚搬出木屋。他比我印象中要魁梧,当然也更加肥胖,把门口挡得严严实实。他穿着西装打了领带……颜色亮丽。他手里夹着一根雪茄。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我来,但紧接着他就笑了。‘是你!’他就说了这么多。他朝我吐出这两个字。他不算是怀有敌意,但他面露惊讶,还有别的情绪。他脸上还挂着那种奇怪的微笑,就好像他觉得很有趣。‘你来干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马格纳斯爵士,我想和你谈谈,’我说,‘是关于玛丽的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这才意识到他不是一个人在家。”
“‘我现在不能见你。’他说。
“‘我只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这是不可能的。现在不行,你来之前应该先打个电话。你以为现在是晚上几点?’
“‘拜托了——’
“‘不行!明天再来。’
“他正要当着我的面把门关上,这我看得出来。但在最后一刻,他停下来,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