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鹭晚听了这一番话后,不得不赞叹一下卓虞梵秋惊人的洞察力和清晰严谨的逻辑。
“是我错估梵秋的智慧了,还多此一举地试探一番,真是抱歉。”何鹭晚端茶赔罪。
“无妨。”
卓虞梵秋没有介意,而是定定看着她:“鹭晚现在可能回应我的请求了?”
何鹭晚没有立刻答应:“在这之前,我还想听听梵秋的其他分析。比如你为何会觉得我能保得住你?”
卓虞梵秋道:“从前,王妃要动的人,王爷从不会干涉,你是第一个被保下来的。”
“那是因为王妃打了不该有的主意。”何鹭晚失笑。
如果不是那个什么盘蛇玉镯触了殷封阑的忌讳,而原主又恰好看了户部的名单。
只怕殷封阑管都不会管。
“虽无冒犯之意,但你失了清白是真,如此还能留在王府,便足以说明王爷保你别有用意。”卓虞梵秋说。
何鹭晚点点头,这个分析是正确的。如果不是殷封阑觉得她有用,无论是处理了还是放了都有可能,总之是不会让她留在王府。
“梵秋果然厉害,能考虑到这一步。要知道,其他院的人可都想着是我迷惑了王爷呢。”何鹭晚顺嘴自我调侃了一下。
卓虞梵秋摇摇头:“但凡对王爷了解一点,便知道他是不会动情的。除了有用,我想不出他留下你的第二种可能。”
不会动情……吗?
这话从她嘴里出来,听上去有点悲伤啊。
何鹭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卓虞梵秋,她真的如同表面表现的那般,冷情冷心,只是出于和亲使命才嫁入阑王府的吗?
“再有便是我刚才说的,王爷能把王妃当工具来试探你的态度,这便说明他对你的重视。若不是要重用,王爷也不会花功夫来考验了。”卓虞梵秋没有察觉何鹭晚的目光,继续说道。
“恩,很有道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何鹭晚点点头。
“最后,你在晚宴过后还能安然活到现在,便说明你的答案让王爷感到满意,有留下的价值。”
何鹭晚喝着茶,她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上秋裳苑的茶香了。
“那……梵秋想让我怎么保你?若是左淑楠她们用了什么阴毒手段,我也不会能比谁先察觉。若是她们要设计陷害你,我倒还可以帮你找到证据……”
卓虞梵秋摇摇头:“她们毒不了我,也杀不了我,普通的计谋我自己也能应付。”
“那梵秋你的意思是……”纵使是何鹭晚,现在也不明白她所指何意了。
卓虞梵秋既然能看出殷封阑的局和局后用意,再对自己的定位做出精准推断。如此聪慧,旁人怕是想害她也不容易啊。
“我想你尽早取代白倚涵成为王妃。”卓虞梵秋语出惊人。
“噗……咳咳咳咳……”何鹭晚吓得差点被一口茶呛死。
“等等等等……梵秋你刚说什么?取代白倚涵?”何鹭晚生怕自己是幻听了。
见何鹭晚反应过度,卓虞梵秋疑惑了:“难道王爷留你的目的,不是让你取代白倚涵的位置吗?”
何鹭晚张了张嘴,她刚赞叹了卓虞梵秋的逻辑严谨,怎么这就开始天马行空起来了?
留下她跟让她成为王妃能划等号吗?!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梵秋……我想你误会了……”何鹭晚想着这种可能性就头皮发麻。
“王爷留我是想当个刑讯问话的,没有其他目的。”
卓虞梵秋面色平静地问:“那王爷为何不让你出府帮忙,还留了你在府内的身份?”
“因为他说府内要我做他的棋……子……”何鹭晚越说越心惊。
卓虞梵秋给了她一个“明白了吧”的眼神。
何鹭晚的五官渐渐拧成了一团。
这可能吗?她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没有母家的支持不说还不是清白身。
殷封阑会有让她接替王妃位置的想法?
毕竟她的能力殷封阑也算见识一部分了,他应该清楚,就算保持着现在的身份不变,只要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顺着扳倒政敌的步子除掉府内的障碍根本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至于王妃的人选……等事成之后,找个背景干净的中意人不就好了?何必拿她凑数?
道理上也讲不通的啊。
卓虞梵秋看何鹭晚打结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便知她心中的问题必是遇到了死结。
她道:“以我对王爷的了解,他不是会对人用情的人。只要是忠心可用的,王爷他不会舍不得一个名分。”
“可我被卖到青楼过,这怎么想都不可能……”何鹭晚无力地辩解。
“王爷‘喜欢’才是重要的,以他在圣上面前得的宠爱,正妃之位给一个庶民都不是问题。”卓虞梵秋说。
何鹭晚本来还想反驳,可想到殷封阑对皇位无意的事儿,他将来的正妃不会是皇后,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要求……
头皮一阵发麻,何鹭晚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在外面散播自己的影响力,站稳脚跟。
只要外面的事情能让她忙碌起来、无暇分身,想来殷封阑也不会多闹这么一出了吧。
“王爷的态度还未可知,我们还是不要擅自猜测了吧。”何鹭晚强笑着转移话题。
“不知是谁要害梵秋,逼得你不得不借着‘王妃’的荫蔽来保命?”
“是左淑楠。”卓虞梵秋并没有隐瞒。
“左淑楠?她不过是个侧妃,而且在大玟也没有根基……”何鹭晚觉得自己今天的智商可能有点掉线。
大概是刚才和笠莹的距离有点近,所以被她的智商传染了吧。
卓虞梵秋一垂眸,似乎并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她的身份和目的都没有那么单纯,而且西靳和敖黎……其实有点牵扯……”
这么隐晦的话,何鹭晚倒是真听出来点东西:“你是不是掌握着一些她的致命把柄?”
“可以这么说。”
可以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还不完全准确。
何鹭晚思考了一下,卓虞梵秋和左淑楠在府里的年头都不短了,至少比她要长。
卓虞梵秋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个把柄,何鹭晚不清楚,但她绝不会是昨天才和左淑楠结下这个梁子的。
她能活到现在,已经证明左淑楠不敢轻易动她。
“梵秋你方便说说,这个把柄是什么吗?”何鹭晚严肃问道。
卓虞梵秋摇了摇头:“恕我暂时不能坦白,这个事关身家性命。”
话到这儿似乎是个半截,而且以何鹭晚的判断,卓虞梵秋并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她这么说,不是她有不能死的理由,就是这事儿不止关系到她一人的性命。
何鹭晚突然觉得自己被卷进了一个不得了的事件里,她微微蹙眉道:“那梵秋你还有什么方便说的吗?知道的太少,也不利于我保你。”
她嘴角略微牵动了一下,无奈道:“毕竟……我们还不确定王爷对我在府里的定位……咳,我的意思是,就算我不是王妃,应该也能有变通的手段,来提供你需要的保护。”
卓虞梵秋深思着,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王妃的事情,无论王爷什么态度,拿下来对你都是有利无弊。短时间内我并不需要什么帮助,你……用些时间也没关系的。”
何鹭晚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只是若我能保住你的命……”
“梵秋自有答谢。”卓虞梵秋也不傻,等价交换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三次帮助,在不损害你个人原则和利益,且没有性命之忧的前提下,无条件帮我三次。”何鹭晚脱口而出。
面对何鹭晚的有备而来,卓虞梵秋小小惊讶了一下。
原来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有求与她,所以才会主动上门的吗?
三次帮助,以卓虞梵秋的巫蛊造诣来说,这要求可以说千金难买。
何鹭晚既然早就想好了条件,就代表她一早便知道,自己的请求不会是小事……
好可怕的人。
卓虞梵秋已经在琢磨,刚才透给她的信息会不会有点多了。
“我答应你。”
“那合作愉快了!”何鹭晚灿烂笑着,朝卓虞梵秋伸手。
卓虞梵秋一愣,没明白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何鹭晚这才想到,这个地方没有握手的礼仪,于是干咳着把手收了回来。
这之后的话题都是些闲谈,十分轻松。
风谣和凛轻没多久就回来了,何鹭晚也就顺势告辞。
回去的路上,何鹭晚反复斟酌着卓虞梵秋的话。
她很谨慎,知道自己也是聪明的,所以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敢说。
卓虞梵秋最后提到,时间上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而她对王妃这个位置又格外执着,似乎自己不成为王妃就不能帮她。
所以能帮上卓虞梵秋的,其实是王妃特有的权限了?
直到回了琳荷苑,何鹭晚也没有再分析出其他的信息。不得不说卓虞梵秋的谨慎,确实对她的推断产生了很大的阻碍。
在琳荷苑没什么事可以做,何鹭晚就又抱着书看了起来。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在没有出去之前,她必须有着足够的知识储备。
想到今天卓虞梵秋的话,何鹭晚特地翻了翻记载着各国信息的书籍。
看着看着,何鹭晚不禁皱起了眉:“奇怪了……西靳和敖黎……不是受限于地形少有来往吗?”
“那为什么梵秋说两国之间有牵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