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刺史府。
此刻,刺史府内院的厢房里坐着一位客人。
客人不是什么稀客,而是刚刚花钱买官升上都尉一职的陆有成。
李叶多日来苦心营造的这个‘贪官’形象确实显出了效果,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而且似乎有些……用力过猛?
现在只要李叶每天一睁眼,刺史府里便总会多出一两个等待求见的凉州府官员,职位高低不等,但却都是冲着一个目的来的——送礼!
至于这些凉州官员到底怎么想的李叶并不在在乎,只要钱到位了,一切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凡是上门没带礼品的人,李叶是绝对不会轻易接见的。
人人都在给李叶送礼,早已尝到甜头的陆有成自是更加的趋之若鹜。
很有意思的人,还记得之前在酒楼时,也是这个陆有成第一个开口送礼的。
那时李叶初到凉州,并且一进城就斩杀了数十名官员,剩下的官员们纷纷避之不及,就算是接到了李叶宴请的帖子,也没有哪个敢表现的太过出格,生怕这个新来的别驾是个百年不遇的清官,不愿和他们这些‘大唐蛀虫’们同流合污。
可唯独只有这个陆有成,头次见李叶时便备了一份厚礼,更是毫不遮掩的表现出自己求官若渴的想法。
那么问题来了——初次见面,陆有成怎就知道李叶一定会收他的礼呢?难道李大人真就一身黑皮腐气熏天?天生就长了一张贪官奸佞的脸?
人生总要交到各种各样的人,一个心智成熟的人会将自己所接触到的人划分成好几类,比如蔡讳这种,属于萍水相交类,大家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一起,也终究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
又比如张五常、孙武这种,属于上下级的范围,能交命,但不一定能交心,能患难也能享福,但却也只能是上下级的关系,成不了朋友。
然而陆有成这种人,李叶只能将他归类于如狼似狈的类别里,或许李叶算不上狼,但陆有成却一定是那个别有用心的‘狈’。
对于这种人,李叶不拒绝也不会太亲密,太平时这样的人会给自己带来不菲的财富,危难时这种人也是致命的尖刀。
足足凉了他一个时辰后,李叶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内堂。
“下官陆有成拜见李别驾!”
陆有成赶忙上前行礼,尽管年纪相差悬殊,但态度却恭敬地不像话,恨不得跪下抱大腿,叫声爸爸才罢休。
“本官昨夜批阅公文太晚,让陆大人久等了……”李叶不咸不淡的点点头,象征性的客气了一句。
陆有成连忙摆手,笑道:“李别驾太客气了,您日理万机为国为民,凉州城能有您主持,乃是我凉州百姓之幸也,我凉州府众同僚之幸也!”
“为国为民倒是谈不上,不日理万机倒是真的,也不知那前刺史郭玉是怎么干的,短短几年就把这凉州城霍霍成了这副模样,本官每日案头的公文,快要比城墙上的砖瓦都多了。”
机会都是给不要脸的人准备的。
李叶案头的公文到底有多厚,陆有成大地不清楚,但他的脸皮有多厚,陆有成倒是见识到了……
陆有成语滞,强笑一声:“大人辛苦了……”
李叶眨眨眼:“陆大人今日来此,是有何事要禀报么?若不是什么大事那就搁后再报吧,本官这几日接待的官员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实在无心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陆有成脸颊直抽抽,李叶接待的都是些什么官员他怎会不清楚,这话不是明摆着告诉自己,送礼可以,办事不可以么?
“别驾,下官今日来此,确是有要事向您禀报!”
李叶脸露喜色,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多少钱……哦,不!……什么事儿?”
陆有成神情呆滞,好容易才反应过来,道:“是这样的,昨日有个胡人的商队找到下官,说是有一批关内的货物急需入关,想让下官通融通融行个方便。不过下官知道大人您最近正在清缴城内东突厥的暗党密探,如今阖城防护森严,故而不敢轻易答应,特前来与您禀报。”
原来如此,等了许久的鱼儿终于咬钩了!只是没想到竟会和这个陆有成有关系,难怪一个小小的主簿,送礼却如此阔绰,恐怕在他背后也是有人操控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不用多久便可见分晓了……
李叶断然摇头:“那可不行!本官戒严全城就是为了捉拿番邦暗探,若是让他们借机混入关内,朝廷一旦查实,本官也是吃罪不起啊!”
陆有成点点头:“下官也是这么与那胡商说的,只是对方言辞恳切,看样子不想是说谎,而且……”
李叶故作疑虑:“而且什么?”
“不瞒大人说,那胡商为了打通关系,曾给下官府上送了不少礼钱,若是大人能为其通融一下,想必……”
原本脸色如常的李叶,忽得冷肃起来,语气冰冷道:“陆大人,本官念你是个有用之人,故对你不吝提拔。难不成本官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只懂得贪污腐败的昏官么?!谁给你的胆子!说出此等混账话!”
陆有成一脸惊恐地看着李叶,匆忙起身拜道:“下官口不择言,还望别驾大人恕罪!”
李叶仍旧气结难消,冷着脸道:“陆大人,本官刚到凉州城时是怎么做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若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就给本官牢牢地管住自己,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自己心里要有个掂量,本官也不想自己提拔的官员刚上任就掉了脑袋。”
陆有成吓得一哆嗦,寒蝉若惊的跪在地上,磕磕绊绊道:“下官……知罪。”
李叶火气减缓几分,没好气道:“起来吧,尔等年纪涨我倍于,你想跪本官,本官还不想折寿呢。”
陆有成这才松了口气,战战兢兢的起身后,小心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回绝了那胡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