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杜如晦似笑非笑的模样,再看看李世民那副我很懂的笑容……
李叶心中不禁吐槽,当皇帝果然清闲得很,连臣子娶媳妇儿这种鸡毛八卦都感兴趣,实在无语得很。
“陛下说笑了,微臣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万不敢劳烦陛下上心。”
“成亲怎能是小事,朕去年还听药师提过几次,说是家中长女年岁渐长,是该给其寻摸个好人家的时候了,却不想朕的大将军之女竟与朕甚为欣赏的少年才俊早已暗结情缘,倒也算是的上是一桩美谈了。”
一个日理万机的帝王,忽然对两位臣子家的亲事如此上心,这似乎算不得上什么好事儿。
李叶低着头,一副腼腆害臊的模样,干笑两声道:“多谢陛下赞言,微臣惶恐。”
李世民目光闪烁了几下,微微一笑坐在了正首:“爱卿不必拘礼,落座吧。”
东宫暖熏点里,角落中四个青铜大鼎中放满了大块大块的冰块,十多个宦官宫女轮番摇扇。尽管如今已是三伏酷暑,屋内仍旧清凉,温暖如春。
看得出来,李世民是真溺爱自己这个长子,已是八九岁的李承乾,仍是被老爹搂抱在怀中,父子二人笑容满面说不出的和谐幸福。
当然,殿内只有李叶心中清楚,这些所谓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总有天会被刀剑砍得粉碎。
十六年之后,当李承乾高举兵变的大旗,试图效仿老爹当年夺取太极殿上的那把金椅时,李世民是否还会如今这般爱护自己怀中的这个儿子?
看看还未满三十的李世民,此刻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与那些顺位登基的帝王不同,他的一生可谓惊心动魄,却又宽宏雄伟。
如此一个文治武功的一代天骄,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犯着一个致命的错误……
看着在自己腿上玩乐的儿子,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地位与权势,李世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都说他是大唐建国以来最大的阴谋家,可是……他也有他的抱负,他有能力,更有信心,自己这个皇帝定不比任何一代帝王差。
李承乾趴在李世民怀里,瞧着他脸上的笑容,也露出一脸稚嫩的笑:“父皇平日操劳国事已是辛苦,今日您能来看望乾儿,乾儿真的很开心……”
李世民笑着摇摇头,顺势拉住李承乾的手,见他一双手玩得脏兮兮的,掏出雪白的手绢儿,细心为他擦拭着。
“我儿长大了,能够体谅父皇的辛苦了……治理国家本就是我等帝王不二的职责,将来你做了皇帝,也一定要记住父皇的话,视天下百姓为己出,莫要坐下了错事……”
李承乾眨眨眼:“皇帝还会做错事么?父皇也是皇帝,可儿臣却不见您何时做错过。”
李世民一楞,脸上笑容似乎有些尴尬,随即转移了话题道:“听闻李爱卿”
朱厚照笑道:“此事中午时分便传遍了京师,儿臣想不知道都难……父皇,儿臣知道,您处事都很公允,唯独这件事儿呀,您觉得办差了,多半是母后……嘻嘻,哈哈。”
朱厚照笑得没个正形儿,弘治帝也觉得面上赧赧,苦笑着拿手指虚点了点他的脑袋。
“现在朝臣们都在骂朕是昏君,要求朕放了李梦阳,削了寿宁侯的爵位,甚至……甚至还有人要朕废后。”弘治帝揉了揉眉心,叹道:“你母后也紧紧相逼,两头都在为难朕,朕真觉得好累……”
朱厚照眨眨眼:“父皇是不是觉得此事很难办?”
“当然。朕已进退失据,适才听锦衣卫禀报说,现在寿宁侯府门前已聚集了许多国子监贡生在闹事,你那两个舅舅太过混帐,朕当初真应该把他们贬离京师,也省得如今常常令朕头疼心烦。”
朱厚照眼珠灵动地一转,笑道:“父皇既不想让李梦阳这样的忠臣被害,又想让大臣们满意的同时不损天家的威仪,这件事要解决其实也不难……”
弘治帝大为惊讶,盯着朱厚照道:“我儿竟有办法?”
“嘻嘻,父皇您不是经常说,天子只要有任贤用能的本事便好,看着难办的事儿,只要能找到一两个有才干的臣子,他们一定会为天子办得妥妥贴贴,儿臣当然想不出办法,但是儿臣知道有个人一定有办法,这家伙呀,坏水儿多着呢……”
秦堪接到宫里宣召旨意时楞了很久,左思右想,三省吾身之后,发觉自己最近很本分,没招灾也没惹祸,他实在想不通皇帝陛下为何又召见他。
满心疑虑忐忑,皇帝的圣旨却不敢不从,秦堪当即便上了宫里派出的马车进城了。
进了朝阳门右转,一条笔直的大街直通皇宫承天门,马车行到一半,却听到车外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秦堪掀开车帘,发现外面正是寿宁侯府门前,宽敞的府前空地上,数百名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正指着府门大骂,“国贼”“奸戚”之类的骂声不绝于耳,非常热闹。
秦堪乘的马车已被堵在人群中动弹不得,顺天府几十名差役和百余名锦衣校尉懒懒地散落各处,而寿宁侯府的大门却紧紧关闭,门前散落一地的鸡蛋汁液和烂菜叶。
秦堪坐在马车的车辕上,顺手揪住一名情绪激动的读书人,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寿宁侯又干了什么坏事?”
读书人倒也热心,气愤地将寿宁侯与李梦阳之事说了一遍,秦堪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件事竟闹得如此大,这年头的读书人果真不是吃素的。
“这奸贼果真该杀!”秦堪很应景地骂了几声,然后缓缓道:“不过你们扔鸡蛋扔烂菜叶泄愤,未免有些消极了……”
读书人一楞:“那我们应该扔什么?”
“扔火把呀,从墙外扔进去,把这奸贼的家烧个稀巴烂,如此才叫大快人心……”
读书人眼都直了:“扔……火把?”
秦堪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放心,这事儿我干过,烧几幢房子而已,烧不死人的,这奸贼卖盐引挣了那么多黑心银子,想必也不会心疼几幢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