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样,裴寂已经拿出了全部的诚意。
李叶相信裴寂在朝堂中的实力,一直都相信,裴寂缺少的只是运气而已。
谁也没想到,夺嫡之争会结束的如此之快,更没想到,李世民下手如此狠辣,翻脸不认人的态度叫人忍不住想要问候他全家异性。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仓皇备战之下将李叶这只上不来台面的小虾米提溜上台。
再说李叶,自打他出现在长安后,好像许多事情都与他有着抹不开的关系,再到后来秦王玄武门兵变,李叶所展现出来的手腕与狠辣,更是震惊了不少朝臣。
抛开那些白面上的人情事故不提,诸如程咬金、尉迟恭、杜如晦等人,哪个不是今后大唐朝中的肱骨能臣。
这些人竟也肯为了李叶这个区区的四品武将,而屈尊折面到李靖府上为他谈儿女情长这种上不台面的事情。
裴寂这才下定了决心,在他看来,将希望寄托在李叶身上还是很靠谱的。就拿李世民将其安置在东宫职卫来看,此人前程决对一片光明。
就算有天李叶被抄家问斩,对于裴家来说也算不得多大的损失,了不起就是个牵连之罪罢了,左右是要挨一刀,裴寂表示没有任何压力。
伴驾太子似乎是件很荣耀的事情,值守东宫也虽然辛苦,但也好过在兵部与那些脑肥肠油的官员们斗智斗勇。
事实证明,裴寂的眼光不错。
自从与李承乾的关系日益亲近之后,李叶渐渐开始在大唐朝中崭露头角。
他以东宫职卫的身份,整日陪着李承乾在皇宫内城里满世界的转悠,这位太子爷也是个闲不住的主,被李世民三令五申不许随意出宫后,李承乾便将目标放在皇宫内院,以往都是生活在秦王府里的他,对于皇宫中的各种宫殿位置,恐怕还不及那些职卫的士兵清楚。
暖熏殿里,李叶穿着湛蓝色的武将官府站在大殿一角,静静地瞧着德奴笑得满脸褶子帮李承乾将两个泥人儿敲碎又从新捏成一个,
“殿下,老奴突然想起曾在一本上看到这么一句话,说是‘你说有我,我中有你’您瞧,倒是和这捏泥人是一个道理……”
李承乾仰头看了眼德奴咧嘴一笑,又低下头忙活起来,脸上身上全是泥点,好好地一身蟒袍,此刻倒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一样。
看李承乾开心了,德奴同样高兴得老脸的褶子一阵一阵的抽动,尖细的嗓音如同漏风的风箱似的。
若是换做别的宦官在身边,此刻少不了就要继续阿谀几番,好讨得太子殿下青睐,然而德奴却没有。他更像是一个影子,只要时不时地冒出句话来,能够证明自己还在就够了。
李承乾捏好手中的泥人后,朝李叶招了招手:“李叶,你也过来,傻站在边上干嘛呀,过来瞧瞧这小人儿,看我捏的逼不逼真。”
蹲在一旁的德奴也随之转头看向李叶,脸上不禁没有一丝被争宠的不悦,甚至冲着李叶真诚的露出笑容,略微挪了挪身子,将李承乾身边的位置腾了出来。
李叶慢吞吞地走过来,先是朝德奴回了一礼,才瞟了一眼李承乾手中的泥人,半蹲下玩笑道:“却也不错,不过要是与咱大唐最负盛名的唐三彩比起来,殿下的泥人可就相形见绌了。”
本是一句玩笑的评价,李叶脱口而出也没仔细考虑太多,毕竟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喜欢捏泥人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唐三彩?李将军口中的这个东西也是泥陶所致么?老奴活了大半辈子却也没有听说过,这他唐三彩为何物?”含有开口的德奴,平日除了能与李承乾说几句话之外,恐怕也就数与李叶说得最多了。
李叶忽的一呆,转既恍然大悟,这才贞观元年,哪里来的唐三彩……尽管现年间的陶瓷工艺在经过前隋改良之后已十分出彩,但‘唐三彩’这个词汇也是百年之后玄宗皇帝时期才有的。
“对呀!李叶,平日里好像就属你知道得多,这唐三彩到底为何物?快与我讲讲……”
面对李承乾敏儿好学且不耻下问的态度,李叶尴尬异常,他前世是学表演的,陶器工艺跟本就是个门外汉,只是当年在横店工作时,见过人家剧组的道具老师制作过几次仿品而已。
拱了拱手,李叶笑道:“这个微臣也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年幼时曾遇到过一个游方道士,闲来与他攀谈了几句,偶然中听到的,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陶瓷制品,至于具体怎样,就不慎清楚了。”
“又是这套……每次问你些什么,总是拿什么游方的‘和尚’啊,‘道士’啊,做借口,能不能有点新词儿?”
李承乾到底不是六七岁的孩子了,人家已经八岁了……
李叶的笑容僵住,接着又换做一副滚刀肉的笑容,笑道:“我大唐地大物博江山如画,其中好玩儿有缺的事情不胜繁数,微臣说得再好也不如殿下亲身体来得真实,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殿下还小,有的是时间去亲身体验这些新奇有趣儿的东西。”
“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爱卿一句话便道出人生真谛,看来将你安置在乾儿身边朕确实是做对了。”
大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李世民抬步走进,身后跟着褚遂良、杜如晦二人随同两侧。
殿内顿时冷清下来,李承乾赶忙起身行礼,李叶也跟在后面躬身施礼。
“儿臣、微臣,拜见父皇、陛下。”
李世民笑着走近李承乾,大手随意的在其脑袋上胡噜了一把,像极了李叶前生养狗时的习惯,很有爱的一副画面。
“不必拘礼,朕闲来无事走走,正遇上两位太傅进宫,故而一道而来看看乾儿。”
褚遂良站在左侧,脸上笑容稠密:“看不出来,李将军竟也有如此见地,可见文学底蕴不俗,太子有你在身旁辅助,也算是件好事。”
李叶赶忙拜礼:“褚大人言重了,末将不过偶读过几本闲书罢了,实不敢称文学二字。”
杜如晦哈哈一笑,冲着李叶打趣道:“今日倒是客气的紧,若不是前些日子见你在宫门外文斗长安众学子,倒是又让你给蒙混过去了。”
如今殿内众人,除了门口的几个侍卫与宦官外,恐怕就属李叶的官阶最低了,无奈只好接着拜礼。
“杜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场误会而已,谈不上比试。”
“有才学就是有才学,朕广纳天下贤士,又岂会看不出爱卿之才?”
李世民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毫不掩饰的夸了一句,紧接着又道:“方才听闻杜爱卿与朕讲了一件趣事,倒是看不出来,爱卿不仅文采斐然,倒还是个钟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