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杀啊!……”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刺眼的黄光夹杂着一抹惊心的绯红,一如那战场数万人的赤血,妖娆,而又美艳。
兵刃随意的丢弃在地上,血肆无忌惮的流淌。四周尸横遍野,早已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梁犊为联军的前锋大将,奉命率领精兵三万,长驱直入,直扑邺城。这一路杀来,梁犊所部兵马畅通无阻,赶至邺城郊外不过三十里之地,遭遇一股数千人的乱军,于是战斗爆发,这股撞到枪口上的乱军被迅速歼灭。
与此同时,经过两日的厮杀,联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势如破竹地攻克武安、黎阳、繁阳、内黄等城池,彻底封锁住邺城。
邺城,一个较为隐蔽的密室中。
“石璞大人,现如今联军已经攻下邺城附近的各个城邑,整个魏郡,几乎沦丧!我等何去何从,还请老大人示下啊!”
“是啊老大人,你是我羯人中德高望重的老者,只要你一声令下,就是让咱们赴汤蹈火,咱都不皱一下眉头啊!”
这个密室中,有着十几个身着华衣之人,大多高鼻深目,胡络腮,有着十分明显的羯人特征。
这里的人,无不是身份尊贵的羯人贵族,现在国内发生动乱,邺城危如累卵。他们这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便不得不找到现在在羯人的心目中,话语权最高的石璞做主。
两鬓斑白的石璞闻言,缓缓地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沉思。过了一会儿,石璞便道:“眼下的战况真有那么危急吗?”
在一侧的张离叉手道:“老大人这几日闭门谢客,足不出户,有所不知。日前,梁犊率数万精兵直扑我邺城,现已抵达邺城郊外的涴溪沙,大造声势,弄得朝野上下是人心惶惶的。”
“张豺那里有何动作?”
“呵呵!”张离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咱们的这位新任的太保,还在仓促调兵遣将,拉拢各部的将领。张豺准备集结五万多的兵马,前去阻击梁犊的军队。”
“军中的将士可有怨言?”
“如何能没有怨言?”张离哼了一声道,“齐公石世之继位,名不正,言不顺,安能服众?甚至,昨日我巡视军营的时候,还听见麾下的士卒在议论:彭城公前来奔丧,我们应当去迎接他,不为张豺守城了!”
“老大人,这是军心所向,亦是民心所向啊!”
闻言,石璞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唉,时局多变。看样子,咱们只能另立新君,拥戴彭城公为新皇了。”
“老大人何出此言?”在一侧的申扁有些不满地道,“齐公已经登基,为我赵国之九五,其登基乃有先帝遗命(矫诏)。现在先帝尸骨未寒,难道我们便要放弃先帝在世时立下的储君,改立他人为君吗?这何其之大逆不道?”
听到这话,张离瞪着眼睛道:“申扁大人,先帝何其之英明,又怎会在此纷乱时局,立一个黄口小儿,还在蹒跚学步的稚子为新皇呢?这必是矫诏?诸位,别忘了燕公石斌是怎么被杀的。刘氏篡逆,矫诏杀人,即便矫诏另立新君又有何妨?”
“此言差矣!”
申扁寸步不让:“不管怎么说,齐公已经称帝,怎可让彭城公行此谋逆之事?清君侧?说的好听,还不是在造反?列位啊,新皇年幼,正是需要咱们辅佐的时候,我们当此时局,更应该扶持新皇才是!想那石遵,何等心性,又是何等威风?他一继位,我等这些前朝旧臣,安能有一席之地?”
“哼!申扁,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公心何在?众所周知,彭城公的文韬武略在先帝诸子中俱是一绝,有君如此,夫复何求?你怎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罔顾国家社稷之兴衰存亡?”
“张离!你!……”
“好了!”
见到张离与申扁二人还要争吵,作为东道主的石璞眉头一皱,说道:“事发突然。现在的形势,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张豺一党已经无力回天,诸侯们支持的是彭城公,不是新皇,更不是张豺!”
“吾等世受皇恩,不可在此时忘恩负义!”
“老大人高见!”众人拜服道。
“嗯……”石璞暗自思衬了一下,说道,“通知各大将领,还有各个家族的家主,让他们秘密调集兵马,随时准备接应联军进入邺城,早日结束这场不必要的骚乱。”
“老大人。”张离又道,“请各家族的私兵为我打掩护,明日一早,我便率领两千龙腾卫士杀出宫外,杀出城外,以此接应彭城公的军队。”
“好!从龙之功,大功也!”
翌日。
“弟兄们,咱们不要附逆了!彭城公兴师动众而来,已经兵临城下!彭城公是来奔丧的,咱们快点出去迎接他吧!”
“好!羯族的儿郎们,随我冲出去!”
自梁犊率军抵达邺城之外,不足三十里之地的涴溪沙以后,邺城之内人心惶惶,军中更是一片暗流涌动!
张豺,此前不过一个戎昭将军,真正的部众区区数千人,焉能掌握大势?邺城里的兵马,绝大多数还是效忠于羯赵国,效忠于石氏的羯人军队。
城内的羯人在接到联军前锋部队杀到的消息之后,便纷纷翻越城墙,做了逃兵。
“报!大都督,大事不好了!昨夜又有几百羯人士卒逃出城去了!”
听见那个小校的汇报,张豺的眉头一皱,呵斥道:“混账!为何不阻止他们?为何到现在才禀告?”
“大都督,如今人心浮动,各城各处皆有逃散之兵,实在无力维持啊!”
“传令下去,敢有叛逃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
“遵命!”
这个小校刚刚退下,又有一个小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大都督,大事不好了!”
“说!”
“郎中令张离率宫中的龙腾卫士二千人杀出宫禁,已经冲破数道关卡,直扑正阳门!”
“什么?!”一时之间,张豺不禁勃然变色,气得吐血,却没得办法。
众叛亲离,这一下真是众叛亲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