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后,叶最昏迷了三天终于醒转过来,他睁开双目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苍松。
只是,之前比起下山前,他这位便宜父亲头发更白,额头上皱纹增多,凸显老态。
“你醒了!”
苍松一脸喜色的凑过来,开始为叶最诊脉。
整个武当山,医术最好的不是整日研究药草的燕冲天,反而是他这个执法堂的主事人。
叶最嘴唇微动,低声道:“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苍松手上的动作猛的停下,他感叹道:“这怪不得你,都是我老糊涂了。若非我画蛇添足,未来儿媳就不会死,你也不会受伤。”
苍松的话里话外完全将丁敏秀视为自己的儿媳妇,没有半点疑心。
这也难怪,叶最为了设局,早就在定下计划的当天晚上,用丁敏秀的笔迹写好情书放进自己的屋里。
想来,他昏睡的几天里,苍松应当发现了他预先准备好的情书,明白了一切。
当下,叶最攥紧拳头,说道:“爹!你也别太难过,我和敏秀已经结成**,即使她已经离世,在我心里,她还是我妻子。”
苍松无言点头,叶最看得出他的心里仍非常悲伤。
见状,叶最心中不禁有种想说出一切的冲动,可他很清楚,有些事情说出来并不明智,别看眼下苍松住持执法堂权势显赫。
然而一旦叶最的伪恋暴露,他亦没有任何办法保住自己孩子的性命。
终究苍松只是武当长老,而不是武当掌门!
叶最正沉思入迷,房间忽然被人敲响,随即走入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
“掌门!”
叶最和苍松同时向来人行礼,虽然青松之前输了比武,但他依然还是武当掌门,不能对他不敬。
青松冲两人点点头,他坐到叶最的床边,和蔼的说道。
“此次与无敌门一战,叶最你的表现绝佳,大振我武当雄威。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叶最闻言,身子猛的一震。
他赶紧回道:“弟子日前为一女子,挑衅无敌门,令掌门陷入陷境。今日怎敢奢求奖赏,但请掌门降责!”
青松沉默良久,这次他过来,实际上就是为了考量如何惩罚叶最。
如今,他比武再度失利,一身实力所剩无几,而孤独无敌只须三年功力便可恢复如初。
武当未来,危如累卵!
而叶最杀无敌门两大护法,伤白虎堂主公孙弘,看似风头无量,实则已为将来无敌门反攻武当埋下祸根。
就冲这点,青松不能不罚!
可单论武功,整个武当,除了老一辈强者外,现在又有谁能够胜过叶最?
更不消说他强行压下无敌门嚣张的气焰,为武当立威。青松不加赏赐,绝难服众。
思虑再三,青松终于有了决定。
“叶最,你能如此深明大义,着实可贵。”
他直视着叶最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出惩处内容。
“我罚你去悔过阁思过三年,三年间,你不许出静室一步,也不许任何人见你。”
叶最点头应下,他的心里彻底放松下来,他明白,青松既然定下惩罚就不会再生事端。
“等伤势好了以后,你再去思过吧!”
留下这话,青松飘然离开。
随后,叶最在床上又休息了十几天。
期间通过和姐姐的交流,他才知道,这次掌门比武归来途中遭到无敌门追杀,不仅木石、铁石战死,还连累众多性命。
其中有一户傅姓人家,除了一人逃出生天外,全家尽数遇难。
是以,武当众弟子都认为所有的一切责任都是叶最挑了无敌门分舵所致。
因此,在前些日子他们全都不肯下山救援,若不是苍松赶来,恐怕叶最真会丧命。
这一日,风和日丽,叶最在姐姐伦婉儿的搀扶下,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
傅家幸存者,随着青松回到武当,如今被安排住在这院中。
伦婉儿松开扶住叶最的手,上前敲响了院子的大门。
不久,从院中就走出一位谛仙一般英俊的公子哥,他的容貌直叫宋玉都惭愧掩面。
“小弟,他就是傅玉书。”
伦婉儿指着傅玉书,言笑晏晏。在她心里对这个俊俏少年肯定很有好感,否则不会如此快就与其成为朋友。
叶最与伦婉儿虽不同姓,但却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当初,苍松家境贫寒,他又生来病弱,需要用药调养。苍松父母逼不得已,只能选择让他入赘,当伦家的上门女婿。
待到叶最的母亲伦凝冰生下伦婉儿后,苍松不甘遭村人白眼,费劲千辛万苦拜入武当,成了当时掌门枯木道长的二弟子。
而后村子遭逢大难,只有伦凝冰母女逃出一劫,她们放眼四海举目无亲,只能投奔苍松。
当苍松得知自己本家后继无人时,为了继承叶家香火,他同伦凝冰约定,若是两人再有孩子,让其继承叶姓。
只是,伦凝冰红颜薄命,在生叶最时难产死去。
其中种种,非武当弟子很少有他人知晓。
望着傅玉书,叶最一头跪倒在地。
他内疚道:“傅公子,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让你家破人亡。现今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这话确实是叶最的真实想法,他觉得自己理应接下傅家二十五人命的因果。
傅玉书闻言身子一震,如遭雷击。
他望着叶最,咬牙道。
“叶兄,你何出此言?我的仇人是无敌门,同你又有什么干系?况且要恨,我也只恨我自己。若非我武艺不精,早该叫无敌门血债血偿了!”
说着,他将叶最扶起。
叶最趁此机会,仔细打量傅玉书。这位翩翩公子哥英俊的外表下难掩心中苦闷,他眼圈发黑,神色憔悴。
“傅公子,你当真不怪我?”
叶最皱眉,忍不住又问道。
“怪你,怎么会?叶兄,我完全不怪你,反而还得感谢你为我报仇雪恨!”
傅玉书激动的一把抓住叶最的手,深情道:“叶兄,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你杀死了无敌门两大护法以及数百门徒后,我都快高兴疯了!”
叶最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他退后几步,方才继续和傅玉书交谈。
两人聊得异常投机,待到太阳落山,叶最才被姐姐赶回房间休息。
今日是他养伤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他就要进入悔过阁思过了。
武当山的悔过阁,虽然有阁之名,实际上就是十数间偏远的石室。
石室中空空荡荡,除杂草外更无一物,平常进餐全由人专门送去。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便是武当的私立监狱!
不过,叶最对进入悔过阁待上三年并没有反感,倒不如说他还迫切希望如此。
之前与无敌门一战,他就发觉自己武功低微。倘若他当时就有掌门青松的实力,谁能拦得住他?
因此,他决定在以后的三年里苦练天蚕变,成为武当第一高手。
第二日,叶最在苍松、伦婉儿、傅玉书、云飞扬几人的相送下,进入悔过阁。
在这里,他独自度过了一个星期。七天中,他苦修天蚕变,终于踏入第四层。
而就在第七天夜晚,悔过阁外忽然来了一个叶最预料不到的人。
“掌门?”
青松朝叶最摆摆手,示意他禁言,而后环视四周一圈,方才走进叶最居住的石室。
石室中点着油灯,昏暗中,叶最看不清青松脸上的表情。
“叶最,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我命你来悔过阁的意义绝非惩罚你如此简单。”
说着,青松看了看远处漆黑深邃的夜空,重重的叹了口气。
“而今我武当未来不容乐观,除了有无敌门这个外敌,更可怕的是后继无人。旁人只见我武当威风八面,却不知内里的艰辛。”
叶最漠然不言,他知道,除了上述两个从青松嘴里说出来的危机,武当还有一大祸端。
只是这祸端与父亲苍松有关,他不便开口。
想来凭青松的城府心机,如何不知自己的师弟们都在觊觎掌门宝座,可在叶最面前,他亦绝口不提。
青松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问道。
“叶最,放眼武当,年轻一辈再无一人比你武艺更高。我问你,可愿接任掌门人之位?”
叶最嘴唇微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能够当上掌门,这是每个武当弟子的梦想。可是,叶最更清楚,一但成为掌门,按照门规,他就再也不能娶妻生子。
若说之前,他一点也不在乎,但在观看过峨眉双秀的记忆之后,他希冀着自己能找到一个温柔贤淑足以陪伴一生的女子。
“是吗?”
青松像是弄清楚了什么,他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亦不强求。”
说完,他掏出一本秘籍,塞到叶最手上。
“这是我们武当七绝中的两仪剑法,你好好研究。背熟里头的内容后,便烧了秘籍,别让其他人发现!”
叶最重重点头,一晃眼,青松就从他的面前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虽然叶最早从枯木掌门处学会了两仪剑法,可他依旧还是将秘籍翻开,从头到尾仔细看一遍。
叶最他怕,他怕青松还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