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德利,你说什么?”门口传来一声厉喝。
正议论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大惊,纷纷转头看去,结果看见鱼斯年和朱鸾兄妹二人站在门口。
场内顿时一静。
刚刚说话的学子都面露懊悔,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刚刚说个不停被唤作金德利的学子露出一个干干的笑容道,“鱼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难道来不得?”鱼斯年冷冷道,“县试放榜的宴席,不讨论考题,不讨论之后的乡试,却在这里幸灾乐祸,成什么样子!”
看到鱼斯年如此,原本安静下来的学子们又起骚乱。
金德利皱起眉头,走到鱼斯年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鱼斯年没有多理睬他,走进了院子,朱鸾和朱戎跟在他身后。
待道鱼斯年站定,金德利将一杯茶递给他,完全无视了跟在后面的两个人。
“你刚刚在说什么?”鱼斯年再次问道。
金德利眉头一皱,分外坦然地抬头看着他,“我们正在议论这次县试的成绩。”
即便被鱼斯年用冷冷的目光注视,少年的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透出一股倔强。
金德利看向鱼斯年身后,对朱戎行礼,“方才没有顾上,还恭喜朱师弟县试高中七十三名。”
朱戎点点头,“但你诋毁我妹妹的事我们还没有算。”
“在下没有诋毁令妹的打算,只是实话实说。”金德利朗声道。
“天泉书院从来没有出过县试倒数第一的弟子,”金德利的眼神如同利剑,“朱小姐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创造了历史。”
金德利一脸坦荡地语出讥讽。
“天泉书院实力为尊,不是会背几首诗就能行的,首席师兄当年也是堂堂的县试案首,”金德利昂起头骄傲地说道,“既然你的成绩如此糟糕,也就配不上天泉书院学生的名号。”
“但那和女子有什么关系?”听完这学子的高谈阔论,朱鸾从朱戎身后走了出来,看着金德利道,“你刚刚的话可是把所有女子都包括进去了。”
“那还用说吗,”金德利看上去不屑一顾,“其实这事也不能都怪你,不过是小姑娘对当官立业有些憧憬,将县试想的太简单了。”
“男人建功立业,女子料理家事,这样的事情自古如此,是有道理的,”金德利怜悯地看着朱鸾,“现在你也该知道了,女人是竞争不过男人的,”他瞥了一眼鱼斯年,“除非像我们家首席这样,脾气好,愿意迁就你。”
鱼斯年皱起眉头,正想收拾他,身后却传来女孩子小声的嘀咕,“哪里来的直男癌。”
鱼斯年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只见一个身影越过他和朱戎,直直走到金德利面前凛然伫立。
是朱鸾。
她的姿态优美,行走如流水般顺畅,站在一堆大男人里突然看上去格外显眼。
沐浴着晨光的侧脸显得有种别样的美感,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美的像幅画。直教人想要在一旁多注视一会儿。
不知道金德利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一时没有说话。
朱鸾抬头看着他。
“这位金师兄,既然你对女子的脑力这般有研究,那愿不愿意和我打一个赌?”朱鸾说道。
一旁的朱戎和鱼斯年听到赌这个字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好在后面朱鸾立即改口,“这不是一个赌,而是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金德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金师兄听说已经是秀才了?”
金德利倨傲地点头。
“那打算参加今年的乡试?”朱鸾问。
金德利继续点头,但随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朱鸾,“你难道是想……”
“恐怕就是你想的那个难道,”朱鸾对他莞尔一笑,“怎么样?愿意和小女比乡试的排名吗?这个倒是可以的。”
“你连秀才都不是,居然敢来比乡试排名!”大周的国试,县试只有首榜和次榜有秀才功名。末榜的学子只有参加乡试的资格,却不能算是秀才。
“是的,比乡试排名。”朱鸾笑着看他,“我也是打算今年参加乡试。”
“真是……”周围人都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以往县试末榜的学子,根本不可能在乡试上榜。
“哦?有意思,”金德利眯起眼睛,“不愧是靠暮云会出名的赌徒,那先说说输的下场,”金德利道,“如果我输了,会如何?”
“男人建功立业,女子料理家事,”朱鸾笑盈盈地重复道,“总共十二个字,如果金师兄乡试排名在我之下,就烦请您帮我料理家事十二天吧。”
“只这样,”金德利看了看朱鸾的手,“朱小姐可是未婚夫都敢一剑刺进去的人,我还以为你要刺我十二剑呢!”
“哪里的话,”朱鸾笑道,“金师兄一介书生,我下手没个轻重的,怎能对你用剑呢。”
金德利原本只是想嘲讽一下这个狂妄的女人,但不知为何觉得反而被这个女人嘲讽了。
“反正是没可能的结果,”金德利道,“赢了呢?”
“我会退出天泉书院,”朱鸾静静道。
“你还真的……”鱼斯年在一旁皱眉看着她。
“那可以啊,我接受,”金德利突然有了兴趣,环视了一圈四周,“那就这么定了,请诸位作证。”
朱鸾点了点头。
金德利看上去还想说什么,正打算开口,但朱鸾已经转身走回了朱戎的身后。
就在这个时候,草堂的门打开,望溪先生走了出来。
“你们来了,”望溪先生看向鱼斯年等人,鹰一般的视线在剑拔弩张的场间扫了一圈,原本正在起哄的学子们纷纷噤声,大气也不敢出。
望溪先生的视线落到朱鸾身上。
“朱瑛,你过来。”望溪先生扶着栏杆说道。
朱鸾点点头,走上台阶,走出去几步,回头看着朱戎,“堂哥你也一起过来吧。”
朱戎看向望溪先生,望溪先生点点头,随后看向鱼斯年,“斯年,你也来。”
三人走进草堂,发现望溪先生已经端坐在了长案边,朱戎起身对望溪先生再次感谢。
“没什么,我也没教你什么,自己做到了就很好了。”望溪先生道。
“还是要感谢先生,毕竟是先生愿意收我为弟子,我才能参加县试,”朱戎再次下拜,“这一拜,谢先生的信任。”
望溪先生看着朱戎,赞许地点点头,“是个懂礼数的,但我当初相信的不是你,”老人的眼睛锁在朱戎身后的朱鸾身上,“我相信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