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
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一抹晨光落在窗棂上,宁荟双睫微颤,在赵依房中醒来,瞥了一眼外头日色,宁荟起身到床边去,原是怕赵依夜间会醒过来,宁荟便寸步不离守在赵依房中。
见着赵依双眸紧闭,并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宁荟伸手抚了抚赵依额头,又小心翼翼检查了一下她臂膀上的伤口,未见有血迹,确认伤口没有恶化,这才放心离开。
回了屋洗漱梳妆一番,还未见杨寒回屋,宁荟待穿好衣裳便下意识去了叶涛屋子敲门。
夫君?
轻微的敲门声,屋内,杨寒正盘坐在叶涛身后,已经不知有多少纯元气灌输到了叶涛体内,杨寒双眸轻阖,默默感受着叶涛体内的气血,恰到好时就可收手,听到宁荟细若游丝的叫唤,杨寒应了声:荟儿稍等!
宁荟垂眸,好!
阳光从东方天际升起,晨曦落在宁荟的身子上,只见影子落在门上,眼眸如同饱含露珠,痴痴地盯着地面,心绪不知飘到了何处,显得她人更是不安宁。
须臾,日上三竿,叶涛房门被杨寒从里面打开来,出了门杨寒回手将房门关上,宁荟不免沮丧,大师兄没醒?
还没。
杨寒说罢向外走去,宁荟跟在身后,垂头丧气道:赵姐姐也没醒。
杨寒停下脚步,严肃道:荟儿,今日浣夫人出殡,青凌说,嫂子怀疑陆城主请来的四个僧人是月喉的魔僧,方才给大师兄治疗时,总是心神不宁,想去墓陵看一下。
宁荟秀眉浅蹙,夫君你不能去!
夫君,大师兄和赵姐姐都没有醒过来,夫君你去墓陵,万一……
宁荟止住,没往下说,被她这么一提,杨寒陷入沉思中,到隍城不过几日时间,先是虎韶和韦诺带着伥人出现,浣夫人突然在这个时候死去,引走了陆城主的注意力,再则叶涛受了重伤,下一个应该就是他了。
杨寒想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宁荟,生出一抹不安,思量一下结果,杨寒道:不如,荟儿去墓陵瞧一瞧,就看看这四个僧人到底在干什么。
宁荟知杨寒有他自己的考虑,便点头道:好。
宁荟才动身,又听杨寒道:荟儿,换一身行装吧!
午时。
陵墓前,侍卫有条不紊地守住墓陵外围,将前来观望的人群阻挡在外。
墓陵倚靠一座巍峨高山,在山阳面,过了正午,怕是要没有光线了,而此时,浣夫人的桃木棺材正放在墓陵山的大台子上,四位僧人分别居乾坤巽艮四个方位,而在棺材前方跪坐着一个紫衣女子。
“都正午了,还不诵经送浣夫人最后一程?”不知是谁一声惊疑引得众人连忙议论纷纷,人群也渐渐躁动,过了正午还不入葬墓陵,这可是大不吉利的事情。
“啧啧”的惊叹声起伏不定。人群一下子喧哗起来。
风行月看着人群不安的躁动,冷汗涔涔,低头问坐着的陆时冥,“城主,都正午了,还不送浣夫人最后一程么?”
陆时冥抬眸看着风行月,眼波之中流转一抹纠结神色,又望向棺材前方那紫衣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等静女吧!
紫衣女子正是静女,此刻跪在棺材钱,虔诚地焚香,众人却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为何还不入葬?莫不是还盼着浣夫人还阳?
又是一声质疑的拷问,问得陆时冥脑袋一时嗡嗡响,索性就闭目养神,吩咐了一下风行月,再加一排侍卫,以防百姓扰乱殡仪。
风行月点了点头,立刻着手去办,众人见着又一排侍卫步伐稳健地走到他们前面,如同木头人一般站立。
陆城主,你到底在做什么?
有人质问,有人恐慌,有人愤怒,他这分明是坏了规矩。
“陆城主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不早点将浣夫人下葬,这时辰一晚,就不怕又有虎伤人?
今年城中是不太平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得?”
宁荟身旁两名年轻男子兀自讨论起来,宁荟听着来了兴致,正想继续听着,他们二人的声音却被人群中另一道更加高亢的声音掩盖了,
“各位,龙夷山只有在午时之前才会有阳光照射,现在陆城主到了午时还不肯将浣夫人下葬,莫不是想引出什么阴魂鬼怪来害我们无辜百姓吧?”
他不指责,却是用了询问的方式,引起惊慌人群的共鸣,大家纷纷呈现义愤填膺的模样,忿忿不平,指着陆时冥道:陆城主,他说的是真的么?你当真要如此?
陆时冥看向静女,她还是静静地跪坐着,陆时冥幽幽叹了一口气,继续闭目不语。
宁荟心下好奇,怎么会陆时冥还需要看静女神色行事?
“各位,你们是不是误会了,陆城主人很好的,怎么会想着害我们呢?一羸弱小厮对着众人嬉笑,涨红了脸道。
“小兄弟,你从哪里来?”
一个胖男人将手重重地拍在小厮肩头,那小厮身子晃了晃,面露尴尬。
宁荟见着人都往那边凑热闹,有甚着踮起脚尖看,她身旁那两个年轻人倒是耐性不错,也不爱去凑热闹。
宁荟心下有个想法,便转向二人,抬手抱拳道:二位兄台,打扰了,小弟外来人,冒昧问一下,不知棺材前跪坐的是何人?
两人瞧了她一眼,生得白白净净,五官温柔,好一个俊秀的男子。
其中衣服青衣公子回应,那是静夫人,城主的大夫人。
宁荟不过试探一下二人是否可靠,如今听他说话的语气,倒是真切不虚假,自己反而心中有愧,哦,原来如此,看来城主平日里很在意静夫人的看法啊!
她这么一说,二人皆是一愣,为何这么说?
宁荟笑意洒脱,也不见矫揉造作,方才众人起哄,小弟见着陆城主望了静夫人几眼,难道不是看夫人神色行事?
另一蓝子公子轻笑,倒不至于,陆城主宠着静夫人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在大事上,陆城主也从不含糊,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青衣公子见朋友说罢,宁荟的脸色暗沉了下去,露出一脸的担忧,他便宽慰道:不过小兄弟你放心,这些人不过无的放矢,陆城主待民如子,不会置我们于危险之中。
宁荟听罢,嫣然一笑,那小弟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这一笑怕是百花争妍也不及她这般动人,看得二人有些沉醉,青衣公子大胆问:敢问小兄弟哪来的?怎生得如此白净面孔,倒像是个姑娘家!
宁荟闻言脸色倏忽一下转冷,兄台言之过重,小弟不过是生得温柔了些!宁荟佯装恼怒,好让他二人消疑。那两人果真微微一愣,心想一个大男子被人说成女子大抵心中都有些不悦,便好言道歉。
不好意思小兄弟,是在下玩笑话过了。
宁荟微微一笑不语,二人只放她是不在意了,那一头弄出的声响一下子引入了众人目光,宁荟和那两个公子亦是如此。
那边胖男人的手还抓着小斯的肩头,不知听到了什么,戏谑笑道:“哦,原来是穷乡僻壤来的小厮,难怪你会护着这个惧内的陆时冥,真是可惜了。”
小厮面色青灰,不仅是因为受到了侮辱,还有陆时冥也受到了诋毁,小斯微怒,拍开胖男人的手,胖男人不以为意,继续说着。
“你也别生气,不然为何静夫人往那一跪,他二话不好说,也不敢给我们一个交代?”
胖男人说完立即有人唏嘘惊讶,说得句句在理,就连那面红耳赤的小斯也哑口无言。
风行月听到了对陆时冥不好的言论,正想去教训那人一番,却见龙夷山的阴影落在了棺材头,太阳即将翻过龙夷山。
静女倏忽一下睁开眼来,见着那缕阳光正在棺材上移动,木鱼声铛,铛,铛的响了起来。
霎时,静夫人和四个僧人引走了众人的目光,就连城主也睁开眼睛,看向静夫人,她却不解释,也不喜说话,旁若无人地在棺材前面跳起了舞。
这是对死者的不尊,却没有人敢去说她的不是,木鱼声声,静夫人的宛如一只天鹤,在棺材前起舞,不免让人觉得她是带着浣夫人回去西方极乐的使者。
鹤鸣,鹤归,鹤舞,每一个动作行云流水,掌控有度,宁荟也看得痴迷,静夫人的舞蹈中多是偏爱飘逸,应当是喜鹤,孔雀,凤凰等灵动的动物,而这只舞,跳的虽然是鹤,可在宁荟看来,又不全然是鹤,还有一种凶猛的形态,她却看得不甚明白。
阴影遮过整个棺材,静夫人以当时宁荟停下舞之时丹鹤长鸣的姿势停了下来,阳光掠过桃木棺,阴影自然落在静夫人脸上,她抬眸看向人群,宁荟心头一颤,静夫人是在看着她!
她嘴角微微一笑,却显得很诡异,让宁荟毛骨悚然,不觉得身子一片冰凉。
下葬吧!
静夫人收了舞姿,僧人停下敲打木鱼的节奏,侍卫听了静夫人的话,立即动了起来。
青衣公子见宁荟脸色煞白,连忙推了他一下,小兄弟,你怎么了?
宁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张开苍白的唇,我没事,多谢关心。
没事就好,下山回去吧!
宁荟点了点头,那两个公子见着宁荟魂不守舍的模样,说什么也要送他回到居舍,二人在宁荟进门了之后才离去。
听完宁荟的话,杨寒又心生好奇,宁荟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哪处充满了报复性,或许是因为那个笑容吧!
杨寒抱了抱她肩膀,宽慰道:荟儿先不想了,等大师兄和嫂子醒过来再说。
宁荟点头,想到另一事,道:夫君,在回来的路上,荟儿想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荟儿心里始终有一个困惑,不过夫君可不可以生气。
杨寒宠溺地抚了抚她鬓发,荟儿你说。
我不明白紫由长老为什么那么坚决地要夫君与大师兄一同来隍城,是他早就知道了此事棘手还是别有目的?
杨寒脸上笑容稍稍凝滞,随即笑问:荟儿,你在质疑三师叔?
宁荟见他不恼怒,索性将心中所想全盘说出,夫君,荟儿是困惑,我相信夫君也怀疑了紫由长老的动机,若说他知道了此事棘手,那就更不应该让大师兄来此,毕竟大师兄在天滨城重创未愈,可若是别有目的,这个目的就令人深思了。
宁荟观察着杨寒神色,她不明说这个目的,杨寒也有一种预感,可是紫由没理由想取他们师兄弟二人的性命。
我宁愿相信三师叔这次的安排只是一个失误。
让他质疑紫由还是有些困难,宁荟转而问:夫君可有告知师尊,大师兄如今的状况。
杨寒摇摇头,还未来得及与师尊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