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为那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活力,一缕清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了窗台上,窗台宛若镀了银。
坐在窗前的宁荟眼眸如若秋水,静静地盯着夜空,忽见一道玄光自天边滑来,像星辰一般华丽,宁荟大喜过望,赶忙跑到屋外去迎接。
夫君回来了!
一道清冷的剑气掠过,杨寒沉痛的脸看着毫无血色,他身后是满眼无神的赵依,宁荟心里颤裂,抬脚缓慢地走向赵依。
赵姐姐!
她轻轻唤着赵依,声音温柔得让人本就柔软的心更脆弱,赵依抬眸看着宁荟,头低下,靠在宁荟怀里,霎时哭得悲恸,
宁荟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什么也不想多说,就连杨寒也是静默无言。
此时再看着手中的无痕剑,只注意到剑柄上青色的晶石渐渐变淡甚至向白色变化,杨寒握剑的手战栗不止。
更深露种,宁荟端着一盆洇染了血色的水从赵依的屋子里出来,杨寒守在外头,见宁荟出来便接过她手中的木盆,二人向空旷的后院走去。
她……嫂子睡下了?
或许这个称呼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舍下叶涛去救赵依是有意义的,宁荟却是不清楚杨寒此时心中的想法,对他忽然对赵依改了称呼一事,竟是分毫未觉得奇怪。
赵姐姐已经睡下了。
想到赵依无法停下的热泪,宁荟眼睛也变得酸涩,抿唇,道:她也是累了。
杨寒将手中的水倒入水渠中,将木盆放置在一旁,回头看着宁荟,格外认真。
荟儿,可以照顾好嫂子吗?
宁荟流露惊讶,随即了然,夫君,你要去找大师兄?
嗯。杨寒点了点头,面色冷清,此去未必就能找得回,只是不甘心罢了。
宁荟郑重点头,我一定照顾好赵姐姐!
此时,夜已过半,
杨寒回到自己进入幻境的那条街道,乘着月色中空,杨寒再一次进入虚境里,还是方才那个悬崖,地面凹陷了一大块,崖下黑魆魆一片,杨寒纵身往下跳。
在雾气中寻了许久,始终没有再看到那个入口,杨寒不免心慌意乱,怪石嶙峋,杨寒借着崖壁上凸起的石块,终于是歇了一会,他没判断错的话,洞口应该就在他身旁九尺处。
青凌!
一声低沉的叫唤从杨寒的咽喉里喊出来,真气在石壁上流动,一圈又一圈不大不小的声纹,隔着一层一层花岗岩,穿进了石壁之中。
几声微弱的龙吟从石缝里传出来,果然!
杨寒顺着声响,无痕剑出鞘,一道月华落在石壁上,嘭~的一声,稳固的石壁裂开了一条参差不齐的裂缝。
一根触须倏忽一下从裂缝里崩出来,杨寒心下大喜,脚下一跃,离开了壁面,只见已经裂开的石壁抵挡不住青凌的冲撞,一片一片裂开来,倒想是松软的碎石头。
嚯——青凌盘旋着龙身从乱石堆里冲了出来,双翼将紧紧裹住腹下,抬首冲向了崖上,着地之后张开双翼,将叶涛轻放于地。
杨寒连忙上前扶起叶涛,却是见他昏迷不醒,唇色发黑,青凌抖了抖墙上的灰和砾石,沙哑的声音充满了焦虑,杨公子,你快看一下,主人为何催动真气便会昏厥?
杨寒按住叶涛的手,隐约可见他的手腕多了一道暗黑色的脉路,杨寒瞧不真切,拔出了无痕剑,哗的一声,一道月光清晖洒在叶涛手腕上,霎时照亮了四周环境。
杨寒见着叶涛手腕紫黑色的脉络,悬着的一颗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
怎么会!
杨公子,主人到底是怎么了?
见着杨寒错愕的神情,青凌便知叶涛此番怕是凶多吉少,龙首连忙凑过来焦灼问,借着手中无痕剑的清晖,杨寒回头看着青凌,见它龙鳞被磨破了许多,露出一片一片肉皮,一道寒颤流过杨寒全身,是温暖,是惊愕,是感动,也是心疼。
杨寒身子僵了片刻,从腰间取出一瓶白玉细颈瓶,悉数倒出,递到了青凌面前,青筋,你的伤很重,先服下归元丹,好好休息。
青筋看着杨寒手中日粒冰雪一般的丹药,摇了摇龙首,道杨公子,青凌不过一个剑灵,保护主人是义务,况且这不过是一些皮外伤,逆鳞无事!丹药便给主人吧!
杨寒温柔笑道青凌,你是为了大师兄受的伤,他若醒来见你这般遍体鳞伤,定会自责不已,你还是服下吧!
青凌瞧着叶涛紧闭的双目,两道触须轻轻晃了晃,在叶涛脸上划过,杨寒将丹药递到嘴角,青凌张口,目光却是看着叶涛。
见它吞下归元丹,安静地匍匐在两人身旁,杨寒也就安心地给叶涛疗伤。
青凌将阖未阖的目光看到那道纯净的真气输入叶涛体内,许久,杨寒面色仍是平静,青凌才恍然惊觉杨寒的修为竟有了如此大的进步。
惊讶的也不知是身在旁边的青凌,还有守在虚境外的韦诺和虎韶,虎韶诡异的鬼面具下,一双阴鸷的眼睛越发深沉。
韦诺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笑道:乘现在吧,杀了他,你便高枕无忧了!
杀了他?似乎还不是一个好时机?
虎韶摇头,一袭黑袍在微风中微微飞扬,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韦诺啼笑皆非,不耐烦问:这都不是好时机,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虎韶依旧是语气平稳,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喜怒哀乐,韦诺闻言别开脸,嗤之以鼻。
你是不是没有把握?
虎韶仰天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摇了摇头,笑道:我当然可以杀了他,可是现在杀他,需要消耗一点力气,何不等他殚精竭虑之时?
现在难道不是?我可听说了,在天滨城,他们二位都受了重伤,你若念着那层关系,不愿动手,我便替你动手。
韦诺向虎韶撇来阴冷的目光,虎韶不以为意,又乐道:哈哈哈,韦兄,不是我低估了你,杨寒这些日子一直在休整,他的精力可比叶涛来得旺盛,与他相拼,你赢不了。
韦诺双眼微眯,五嶷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不就是叶涛么?
虎韶毫不犹豫地摇头,今非昔比,叶涛受冰狱重创,他已经不可能使出所有的能力,现在又受此重伤,不足为惧,倒是杨寒,我一直小看了他,没想到天罡真的典籍竟是他最先突破了五层,恐怕会更棘手。
韦诺不屑一顾,哂笑道:五嶷那五本破书真的那么有用?
虎韶睨了他一眼,凝冰拦海,你莫不是不知道?
知道,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哬!你看到只是他练就了四层的苍山负雪。虎韶说罢,挥手散去了眼前虚境里的情形,转身走融进黑夜里,苍生涂涂,天下九域,我要的是五嶷,包括人。
叶涛的脸色恢复了一些,杨寒才收回了手,青凌满心期待地盯着叶涛的眼睛,却不见叶涛醒过来,无奈叹了一口气,又拉耸了脑袋。
杨寒问:大师兄近日接触了什么人?
青凌盘踞在地上,脑袋埋进龙翼里,除了城主,就见了城中请来的几个出家人,可是听赵姑娘说那几个应该是月喉的魔僧,叫达剌四兄弟。
可是大师兄这种的分明是南越的一种毒——螟虬泪。
青凌抬起龙首,猛然惊道:那不是紫由长老的故乡?莫不是紫由长老主人做了什么?
杨寒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严肃道:青凌,我们没有证据,不可污蔑长老。
是。青凌一下子高涨的心绪又被浇冷了,又把头埋进双翼里,杨寒见状宽慰道:大师兄暂时醒不过来,不过他也不会有事,青凌,你先休息。
青凌看着叶涛红润的脸色,终于是稍稍放心,龙首晃了晃,身影一缩,只见一道青色的玄光飘进了青凌剑里。
第二日,依旧天朗气清,少了一些燥热,今日是浣夫人出殡的日子。
正午,在陵墓前,侍卫整整齐齐排列着,在烈日下曝晒,四位僧人围着桃木棺,念起经书来。
围观的百姓只能远远的看着,宁荟换了一身男儿服装,混在人群中一眼也看不出是真假公子哥,她也跟着众人眺望,眺望许久不露面的静夫人在四位僧人中间、桃木棺的前面跳了一支很奇怪的舞,众人只能见着她纤长的影子在地上斑驳。
天枢居舍里,杨寒听着客人们讨论不休,嘴上三句不离静夫人和那支怪异的舞蹈。
杨寒不禁问:这位兄太说的是静夫人的哪段舞?
那人嗫嚅道:就是今天送浣夫人的舞。
杨寒浅笑道:贵城竟有如此殡仪?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那人也一齐笑罢,道:杨少侠,您谦虚了,我们也是好奇,这城中什么时候有跳舞送滨的?我等也是闻所未闻,可能这也是静夫人突发奇想,想给浣夫人送行,才想着跳一支舞,偏偏城主又宠着静夫人,便答应了她这无理取闹的要求呗。
无理取闹?
杨寒想着这人说的话,直到宁荟回了天枢居舍,被宁荟神神秘秘拉回房中,杨寒依旧是心中疑惑不已。
宁荟见他心事重重,猜想是听说了什么,夫君你知道了?
嗯,荟儿看出什么了?杨寒也没隐瞒,这件事,宁荟肯定会和他讲明白。
然而,宁荟莞尔一笑,道我也看不出她跳了什么舞。
杨寒方泄气,忽听宁荟道:不过,静女的那段舞充满了报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