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翻身看到阁楼顶坐着一人,月光朦胧了那人的轮廓。他们相隔的不远,许七能清楚的感到对方的气息。
若他猜的不差,应是祁晚。难道今夜祁晚也失眠?
许七继而回过头望向夜空,任由意识从浅薄到清醒来回交换。初生太阳来临于世,光亮将他唤醒。他翻身飞下房梁重回偏殿,坐在桌前巴巴的望着殿外,等待着有人到来。
最先醒来的是叶楠,昨夜她睡的很早,致使醒来的也早。迷迷糊糊的叶楠,并没注意到许七的存在。她整个人趴在桌上,脑袋晕晕沉沉的,手在桌上乱摸一通。
许七见状,倒了杯茶塞到叶楠手里。他看着叶楠直起腰喝了两口,又继续趴着了。
阳光从殿外洒进来,落满了两人。
叶楠嘟囔了句“饿。”手摸着肚子,嫌弃的抬起头。她看到殿门前的守着的宫女,忍不住向前伸了伸手。想到师父他们还未醒来,有默默收回。再等等,流姨他们还没醒。
“不然先吃点点心垫垫?”许七指尖微动,把盛满点心的碟子推到叶楠手边。
叶楠努力瞪大眼睛,确认眼前的人。起初,叶楠还以为自己饿昏头,出现的幻觉。她拉过许七的手,委屈巴巴的望着许七,可怜兮兮道:“好困,好饿。”
她的双眼带有几分朦胧,似是还未清醒透彻,言语之词尽是依赖撒娇之感。
许七浑身一怔,不知该如何回话。他抬手揉着叶楠的脑袋,声极轻道:“困就再睡会,醒来就有得吃。若是不愿吃甜点,我去御膳房给你找些饭菜来。你说,好不好?”
“嗯?我还是等师父他们一起。许七,师父他们来了,记得喊我。”叶楠说完这一句,趴到桌上睡去了。睡又睡的不老实,一会翻来,一会揽双肩。
叶楠轻微的呼吸声,许七听的很清楚。若非宫女送来热茶和点心,怕是叶楠还会睡下去。她打着哈欠,吃了口糕点再也吃不下。喝了三杯热茶,肚子才舒服些。
她起身走到偏殿,伸着懒腰。忽然想起殿内还有一人,转过身去对许七一笑。
阳光倾泻,映的许七张不开眼。
叶楠顺势坐在门槛上,头倚着门。双手撑着脑袋,静静着经过的男女。她身后的人则看着她坐入阳光里,对着她的背影暗暗出神。找不到理由的喜欢,是否也算得上喜欢。
或许,许七已找到答案。
江一青拖着林云根来到殿内,刚穿过走道就看到如此一幕。他们默声的坐到桌前,静等着流萤到来。他们或有或无的注意着许七,打永安便开始了。男女之间的吸引,称之为何?
怕是不必细究,他们也都知道。
许七回过神来,发觉三人已入座。
等到叶楠看到宫女端着托盘时,连忙起身跟着一道回了殿内。她站在原地望向四人,干笑了两声。略带幽怨的看着许七,说来的提醒呢?!害的她被师父他们看笑话,不开心。
许七顿感莫名,随手把此事推到女人善变的头上。他贴心的为叶楠夹了几筷子菜,算作是赔礼示好。自己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叶楠,仿佛叶楠都替他吃了。
叶楠是饿极了,顾不上理会许七。待到满足胃口,才注意到其它。
偏殿外走进一位女官,她躬身行礼道:“劳请各位移步后花园,皇上有请。”
江一青揶揄的看着林云根,放下碗筷最后起身。林云根撇了撇嘴,走在最前,免去几人目光。此事,与他何干!祁晚要做什么,哪里由得了他。他们身后的三人,同样摸不着头脑。
女官着深蓝官服,前绣牡丹图。身形健壮,面容刚毅。想是祁国女儿家,多是如此。待到五人来到后花园中,哪里见祁晚的身影。亭子里分明坐着个男人,嗯,姿态娇弱的男人。
江一青转头看向女官,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解释。岂料男人先开口道:“诸位不必责怪宫人,是我请各位来的。快别站着了,坐吧。我闲来无事,想找人聊上一聊。”
五人莫名的顺了男人的意,坐进了凉亭。不知假借祁晚之名,意欲何为?
叶楠对这种女强男弱的现象,都快要习惯了。她的手腕被人紧抓,迫使她顺着手腕看向它的主人许七。难道是他的眼光过于直白,会吓坏亭中的男儿吗?
“各位莫见怪。前些日子听宫里人说来了奇人异事,特想来此看望。可惜我刚旦了麟儿,走动不方便。还请诸位多担待。”男人软声细语,谁又忍心责怪。更别提他柔弱的眼神,真当是让人怜惜。
“谁假传我旨意?”熟悉的女音从亭外传来,惹得林云根抖了肩。宫人候在两侧,祁晚从中走出。她听宫人来报,以为是听岔了,没想到徐云竟如此大胆。
亭中央的徐云吓得站起,被人扶着向祁晚行礼道:“姑姑怎有空来此?”
他的神情没半点惧怕,垂着眸似是算好了祁晚不会计较。听祁晚冷哼一声,又重新坐回。
“来人,把王爷送回府。三月内不许出府,安心养身。”祁晚同宫人来报,以为是眼花。现今一看,还真是荒唐。徐云把这些人当做什么?杂耍的戏子么?幸得江一青几人脾性好,换作她早就见血了。徐云本欲开口请安,却被祁晚封了穴道。
林云根懒懒的打着哈欠,捻起的桌上一块点心。吃到一半,眼前男人便没了影。他是想忽视祁晚的存在,偏偏祁晚存在感太强,任由他努力无视也做不到。
江一青与流萤倒无所谓,不过是讲几句话,喝茶消遣罢了。倒是叶楠,还未从徐云口中的麟儿走出。男生子,如何生?叶楠狐疑看向许七,从上至下的打量个遍。她附耳对许七低声说明疑惑。
许七蹙眉不答,这得问祁晚才是。他的道行还不足以更改人体结构,况且这等话如何说出口啊!他目光扫至林云根,却被林云根忽视,江一青更是别过脸。合着,他们都听到了。
流萤自是不会给许七机会,快步走出凉亭道:“无妨,闲着也是闲着。”
“这几日恰好我得闲,带你们转转。”祁晚走到流萤旁,示意身后的徐希带路。
凉亭内的四人纷纷起身,结伴走出凉亭。徐希想皇宫景致多有,看来者非俗人。除却空林阁上,怕是没有几处能得几位的青睐。穿过长长的走廊,来至一偏院中。看四周摆设,应是常年无人。徐希对几人躬身行礼,扭动墙上的机关。呼啦一声响,墙一分为二。
祁晚拉过流萤的手,望了眼墙后的竹林。她转头看向流萤,低声笑道:“往前走就是空林阁。阁中美男居多,妹妹若是有心动的,我便赠送与你。”
“那就谢过。”流萤并未拒绝,回之一笑。她头一次被送男人,新奇的很。
几步之远的林云根闻言,耷拉个脸。一副生人勿近,惹得几人是想笑不敢笑。林云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但望着前方的祁晚还是保持沉默。
徐希并没他们一道进来,而是站在墙外候着。此地,乃宫中密地。
郁郁葱葱的竹林中央是条甬路,路被各种鹅卵石填满,两侧则是竹林。远远传来一阵香味,并未竹香而是花香。林云根猜测的出缘由何故,更觉羞惭。祁晚真是,将他们带来就为了看那些个精怪泡澡?!怨不得江老头面色不佳,要他,他也不乐意。
早知让叶楠留下,小姑娘去看一群男人泡澡,真是有失体统。
林云根偷偷看向得许七,感叹道:许七怕比不上方晓宇在叶楠心里的位置。他脚步放慢,走到最后。看叶楠与许七并肩而行,不知在他们心中,如何定义彼此的关系?
祁晚弹指一挥,阁楼的大门便开。第一层空荡荡一片,四周净是铜臭,金银满是。她并没打算在第一层停留,直接带着几人前往二楼。二楼是个浴池,池内十来个男子穿着薄纱。个个长相绝色,齐齐望向他们。
真是一盘鲜香欲滴的视觉盛宴啊!
许七下意识遮住叶楠双眼,用整个身体挡住。越发的不满祁晚,怎能如此暴露在他们眼前。叶楠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万一吓坏该如何?
“呵呵,不就是光着的男人吗,我看到了。”叶楠笑着扒开许七的手道。她转而看向祁晚,却不甚看到门上写有三字:美人宴。如此香艳的美人,倒真不辱没这三字。
林云根与江一青面面相觑,默契的看向别处。他们是不打算掺入年轻人的讨论。
流萤眼落在池中男人身上,良久并未移开。她惋惜道:“可惜了,他们是如何受的伤?”
祁晚错愕了片刻,没想到流萤会如此心细。她眼里一片清明,为流萤引路道:“我倒小瞧妹妹。它们皆为我同族,可惜身有残缺。是在他们即将要修成正果,遭受此劫。”
她的怨愤,早在大仇得报时烟消云散。有什么不公的呢。无非是一命换一命,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