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看似心机深沉,满腹筹谋,然而在朕的面前,这点雕虫小技真的不够看。”
他现在好想说,他从来不想算计别人,他的心机手段也的确不够看他所有的深沉都是装的
他想起生病那回,陛下问他:“独孤熙,你才十六岁,遭这样的罪是图什么呢权力、荣华、富贵坐拥天下的雄心抱负”
其实他想说,不是的真的,他什么也不图,可他身不由己
蛊毒发作起来时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足以让他对任何事情妥协,足以让他对操控蛊虫的那个人无条件地唯命是从。
可现在,他好像觉得,疼痛也不过就这么回事。
能忍的。
他可以忍只要,只要让他再见陛下一面,就算如何难忍,他他也可以忍
你说我一个人待在异国他乡会哭鼻子,可我从记事起,就不曾拥有过哭鼻子的权利,异国他乡比起国师府的冰冷残酷,又有什么区别呢
陛下,可还记得我的请求,如果臣以后死在了陵国,陛下将臣挫骨扬灰了好不好
挫骨扬灰便能失去轮回
以后世间再无孤独熙这个人。
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溢出来,少年悲哀地睁大了眼,意识到自己或许等不到陛下回来了。
“独孤皇子”
“独孤皇子”
耳畔有人在叫,紧张地叫,不安地叫。
独孤熙抬头望着殿顶,却什么也听不见,此时所有感官都变得无比迟钝,他眼前却清晰地浮现陛下留宿在他殿里的那几日。
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日子。
他们同塌而眠,像是世间最亲密的人,他生平第一次跟人聊着心里的话,倾诉心里的秘密和苦楚。
虽然很短暂,只有那么几天。
可对他而言,却是那么珍贵,那么珍贵。
珍贵得足以让他在黄泉路上慢慢回味。
“独孤皇子”秋雁不安地喊着,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少年唇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却越擦越多,“来人,去请摄政王快”
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青黛急急跑了出去,然后又刹那间转回了进来,“陛下回来了,已经到了宫外,摄政王去接了”
秋雁震惊抬头:“当真”
又一口血从嘴角溢出,却仿佛突然间回光返照一般,独孤熙挣扎着身体:“陛陛下”
“独孤皇子,你再忍忍”秋雁咬牙,极力忍住心慌的感觉,“陛下已经回来了,你再等等,陛下会治好你的,一定会治好你的”
独孤熙静静地望着殿顶,不说话,只死死地咬着牙关,白皙的额头上因极致的痛苦而浮现根根青筋,满脸的冷汗,脸色白得透彻,发丝凌乱不堪,面容带着些许扭曲的狼狈。
他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一定要等到那个人。
她已经回来了只要再等等
“来了来了,陛下回来了”
青黛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听着那么清晰,比天籁还要动听。
一边写一边哭,哭得稀里哗啦。
你们要是不哭,就证明我笔力不行。干下一杯眼泪,你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