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抓我的贼人走出很远之后,我才慢慢起来,手肘膝盖上全是淤青一片,走起路来还有些发抖,我得赶快回到莫城去,这里太荒僻了,留在这说不定会遇上别的什么危险。
我虽然是个路痴,不过也知道可以跟着马车轮印找回去的道理,只是我受了伤,而这里距离莫城大概也有很大一段路程,就这样一瘸一拐的慢悠悠的走着,等我回到莫城的时候,天上的月亮都已经高高挂起了。
我一整天只有早上吃过两个肉包,现在饿得早就前胸贴后背了,好在莫城的小吃街还有人在摆摊,我身上现在也有随时带银子的习惯,于是我要了两大碗馄饨面,在等馄饨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见前面一个身穿紫衣摇摆着腰肢,一晃一晃晃到我眼前,然后掩面笑着说,“是你啊,怎么在这种地方用膳,真是脏死了。”
“我说这位姑娘,你不吃别挡道,还有我可都是净手之后才擀面制皮的,可干净的很,你别胡说!”摊主显然很激动,被别人这样说,心里自然是生气的。
“自己人是脏的,当然看什么都是脏的,店家,你可别同这种人置气,免得自己惹一身骚。”
要我说,这个龙施梦也是极爱紫色了,不过见她三次,有两次都是穿一身紫色的。
“你个贱婢,现在可没人帮你,快点跪下给我家小姐认错!”在龙施梦身边的丫鬟嚣张的很,不过也就嘴巴厉害,根本不敢上前教训我,敢情她也还记得我当初踹她的那一脚,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这小姑娘,嘴巴怎么这么毒,快点走,别妨碍我做生意。”摊主看着就要把她们给赶走,而这时候龙施梦身边的小丫头尖叫了起来,“滚开,我可是相爷府的丫鬟,别用你这脏手碰我!”
看来这龙相爷在莫城的名声很大,这摊主一听立马跪地求饶起来,而龙施梦却一脚狠狠踩在了这摊主的手掌之上,用尽气力的碾了下去,那摊主疼的都缩成一团了。
我抓起桌子上的一把筷著便朝着龙施梦扔过去,她被打得疼了,脚才挪开来,见她揉着被打疼的胳膊喊道:“我说脏就是脏,你现在立马用这脏手去做面,然后让她吃下去,否则你就不要在莫城混了!”
这龙施梦就知道欺负摊主这种老实人,摊主起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弯腰求饶道:“是草民错了,草民的是脏手,是贱手,可草民不能砸了自家招牌,否则往后再没人来这吃面了,求龙小姐饶恕,求求你了。”
“龙施梦,你有本事就跟我南鸢走,别在这仗势欺人!”
说完我便快速离开了这面摊,而龙施梦显然不想放过我,居然也很快追了上来,我才不想同这个泼妇做多纠缠,在莫城两条街道上来回走,不过因为我受伤了肚子又饿的关系,居然走了好一阵也没甩掉龙施梦这个尾巴,而她的丫鬟居然跟丢了,看来这龙施梦也不完全是个绣花枕头啊。
最后,我看见一个倒夜香的马车经过,想着先躲过去再说,便跑到这倒夜香的马车侧边,这倒夜香的看见我一脸惊讶,说了句,“血,血啊。”
我跑得快了,把手上原本结痂的伤口都给崩开了,现在这血都浸透到衣服外面来了,“别怕别怕,我这是摔了一跤又刚好摔在柴火上,现在疼得走不动道,在你这歇息一下,马上就好啊。”
“哪有人在夜香车上歇息的,真是怪人。”这倒夜香的嘟囔了两句,不过我却看见龙施梦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总算是甩掉这个粘人的尾巴了。
甩掉龙施梦之后,莫城的小摊贩也陆陆续续收摊了,我这饥肠辘辘的受不住,想着不然先回凌府吧,凌母和顾染估计都吓坏了,我失踪了这么久。
当我走到凌府门外的时候却看见青王居然在门口,他怎么会来这的,难道知道我跑了所以又想来抓我吗,可是都这么晚了,凌母居然从府里跑出来送青王,而且凌国公凌寒都在。
“青王,都怪老身没看牢南鸢这丫头,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府上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到现在也还没个消息。”凌母一脸愧疚的对着青王致歉,而他的脸上却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夫人切勿自怪,是本王的人办事不利。”
果然是他,他这个心黑的,马车都摔到悬崖下面去了,他居然还能这么镇定,他之前说什么永远是我的相公,都是诓我的吧,我还想着如果他再来找我几次,兴许我就能原谅他了呢,真是个冷面冷心的,而更想不到的是凌母居然也帮着一起骗我,所以白日里什么肚子疼,什么要上茅厕也都是帮着青王来绑我的,我有一丝丝难过。
既然回不了凌府了,那我今晚该去哪里,身上虽然有银子,可完全不够住客栈的,最最关键的是我往后可怎么办啊。
身上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我还是先去找个医馆把身上的伤给治治再说,否则没被饿死,也被疼死了。
在我走了好几家医馆发现都关门之后,我去了最后一家,结果天不负我,这家医馆里面还点着烛火台子呢。
“哎呦,大夫快救救我,我的胳膊怕是快废了。”
“等着,这里有个腿骨摔断的,你那胳膊就先等一会。”等我进门了才看见这大夫头也没回的在忙着救治伤患,那个伤患已经疼得晕死过去了,那确实比我严重的多,我这小胳膊还是等等吧。
“怎么是你啊,一天不见,这浑身上下怎么都是伤啊?”居然是冷泗,他怎么在这里。
“你是这的大夫?”
“怎么,不行吗?”他倒是反问了我一句,不过手脚倒是利落的把我的衣袖给卷了上去,他这一拉扯,我的胳膊便更疼了。
“嘶,你轻点,很痛的。”
“娇气,忍着点。”他让一旁的药童帮他拿了一个小白瓷瓶,然后拉开红塞头,从这里面倒出了些许的白色药粉洒在我的胳膊上,这一撒疼得我咬紧了牙关。
这时候那个医治腿骨摔断的大夫大概忙完了,转身看向了我,然后笑道,“小姑娘,又是你啊。”
冷泗轻笑了一下,“老钟,这小姑娘记性不好,大概早就忘了你了。”
我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当时那个叫冷泗为师傅的老大夫吗,居然他也还活着,而且还留在莫城。
“我记得,那这样说刚刚那个药童就是当年那个缺了两颗门牙的小药童是吧,你们胆子很大啊,居然还敢在莫城开医馆。哎呦,你轻一点!”冷泗这货故意的吧,居然那么用力的绑纱布,痛死我了。
“谁胆子大也没你大,都快三更了,还敢一个人出来找医馆!话说你家那位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居然完全忘记了那天知道顾烬白和燕北凊是同一个人之后,我是跟着冷泗去喝酒的,可是到最后却是被青王带回府上,我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冷泗知道了,那是不是他也很快知道了,他连我的生死都不在乎,如果知道我还活着,会不会直接就,我也不敢往下想了,好在冷泗这时候进屋去取别的东西。
“谢谢大夫啊,我家这个不怕死的,根本不会骑马非得跟着去,结果把骨头都摔断了,真是糊涂。”
“没事,你相公还年轻,很快就能好,别担心了。”
我不敢再逗留下去,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案桌上,然后拿过那个白瓷瓶便瘸着腿快速的离开了这个医馆。
一口气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我才敢停下来,现在的我身无分文,还到处是伤,真是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我现在好像哪里都不能去了,凌府不能回,王府更不能去,我居然无处可去了。
对了,刚才那妇人说他的相公是骑马摔断了腿,想到骑马我便想到了师傅,他不就住在莫城的吗,我可以去求他帮一下,好歹我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徒弟啊,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隐约记得他好像住在长汀街石子巷来着,现在街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我只好是个人便问上一问,好在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他告诉了我明确的位置,再三道谢过后,我便赶着去找师傅了,师傅住的这个地界算得上是莫城最破旧的一块地了,他不是专门教人骑马骑射的吗,怎么会这般穷困潦倒,按说完全可以换个更好地界居住才是,不过他这人也是个怪人,说不准他就喜欢住在这种地方也不一定呢。
“大嫂,我想问一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个姓闫的,他住在哪里啊?”
这人一听我叫她大嫂,便一脸不高兴,“你个小丫头,半老徐娘被你喊成大嫂,真是不会说话。”
我连连道歉,她见我态度还算诚恳,便朝着远处指了指,“那个姓闫的就在石子巷最里面,不过小姑娘我劝你啊,还是不要去找他的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闫海这货平日里太不会做人了,以至于街坊邻居对他好像没啥好印象,不过他那人又自大又怂,别人不喜欢也是正常的,像上次在马场他一见当日打他的人在,便一溜烟跑了,实在是有愧人师二字。
当我终于走到这石子巷最后一户人家的时候,正准备敲门喊人,却听见里面传来男女情事的喘息声,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喊声吓得我后脚跟一退,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土罐。
“谁在外面偷听!”是师傅的声音,只不过有些狠决,让我一怔,立马蹲了下来。
“喵……”好险好险,刚好旁边经过一只野猫,替我躲了过去。
“死相,谁会偷听啊,快点。”这就是个妙龄女子的声音了,还带着点娇羞,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怎么就忘了师傅好歹也是个男的,我就这么找上门破坏了他的好事,他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了,我只好猫着身子慢慢的走了出去,等走到刚才那大嫂的屋外,瞧她还在绣花,看见我便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小姑娘,姓闫的长得是不赖,不过是个花花肠子,你啊还是别被骗了,赶紧回家吧。”
看来,师傅这经常有不同的姑娘来,我怎么就认了一个这样的师傅,莫名觉得有些丢人啊,对着这个大嫂我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