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席卷大夏西北,十年一遇的暴雪之声,在午夜光景戛然而止,相当突兀,仿佛将好几的雪量,硬生生地压缩到一之内,来的急,停的更急。
晨光熹微,整个神京城上空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随后探出一点点脑袋的冬,稍稍微微在天际散发出一些光芒,穿过雾气,洒在一片银光素裹的神京城内,整个大夏第一雄城在一声声鸡鸣之中,逐渐苏醒。
但是昨夜,神京城有太多人彻夜未眠。
神京东郊,道宫附近,一个小院子中,一道倩影,披着一件棉衣,坐在屋檐之下,抱膝望着前方的院子的围墙怔怔发呆。
少女看了一夜,这一夜,她看过随暴雪而来的北风,吹落了院中石榴树的落叶,也惊起了树上的几只寒鸦,雪停后半夜犹如磨盘的圆月,但是隔壁院子里的那盏灯没有再亮起,那个人也没有再回来,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一旁内屋的门打开,依旧是一道宫紫袍未脱的儒雅中年男子,从中走出,看着前方双眼通红,彻夜未眠的女儿,眼中闪过疼惜,随后轻轻地走进,靠着少女边缓缓坐下,同样看着前方的围墙,陷入沉默。
“爹,你说他会回来吗?”
少女的话语之中有着一丝哽咽,询问声也是微不可察。
“爹不知道。”
道宫纵横院主楚正阳的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爹你几乎心眼通透,直达人心,是道宫大修士,所以这世上极少有爹你不知之事,但是他不会再回来了,连我都知道。”
紫袍中年抬起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上缓缓散发着紫色的元气光芒,驱散了冬的寒冷,随后开口道:
“可是爹看不透他,这个世界上的其余少年,只要言言你愿意,爹绑都可以将其绑过来,可是唯独他不行,爹做不到。”
“我知道,他不属于谁,他属于天下人。”
姑娘的声音带着落寞,珍珠从大眼睛之内不断落下。
紫袍中年伸手轻轻为女儿拭去眼泪,看着后者的眼睛,郑重地说到:
“哎,闺女,你要明白,刻意去求的东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大道之下,万物的来和去,都有他的时间。”
“可是爹,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无计可施,我忘不掉啊。”
言言姑娘彻底嚎嚎大哭,泪如泉涌。
尽管昨连绵大雪,但是大夏京畿府官员早已安排杂役,于天未亮之时,便已经将道路的积雪清扫完毕,所以位于神京城青龙门的琼浆馆依旧人声鼎沸,青龙门附近的民众早已不自觉地养成一个习惯,便是在早餐之时,来一碗腾腾的汤面,可以保证一整天的体暖和还有活力。
一道背着背囊的年轻影在琼浆馆的大门之前驻足停留,少年抬起头,一涨一缩的瞳孔看向上方,犹豫了片刻之后,却并未进入,而是转汇入前行的人群之内,在城门口处等待城门放下。
半柱香之后,青龙门放下,年轻的影踏出城外,一步一步向着远处走去,后的宽阔巍峨的城门和他刚来时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他已经变得不同。
少年并未回头,因为也许回了头,他便再也不舍离去。
神京城一家客栈之内,一封信轻轻地被摆在圆桌之上,随后这封信被一只洁白修长的手轻轻拿起,胭脂姑娘翻开信封,抬眼看去,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愁云惨淡的镇羽侯府,整个府邸都已经挂上了条条素布,完全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
卿念彤在上睁开双眼,一只手微微撑起自己的躯,另一只手将被子拉起,遮住了被子下方极致惑的无限光,但是边空空如也,人早已不在。
她转头看去,属于镇羽侯大公子林啸屋内的圆桌之上,同样放着一封信。
天空出现鱼肚白之时,神京城紫竹,柳叶那两条最尊贵的巷子,各个府邸灯光几乎同时亮起,随后府门打开,一位位达官贵人沉默不语地自门中走出,踏入早已停在门口的马车。
随后两道长龙一齐出发,排着队各自从巷子中驶出,汇聚在一处,形成一条大龙,然后缓缓在白帝宫外,连夜已经修缮完毕的白玉大道上行驶,驶进午门之内,如果留意,则会发现其行进的路线,和空帝入宫之时,一模一样。
空帝在皇极前被皇城护卫军拦住了形,而这条长龙中的马车同样在这个位置被拦下,一位位穿官服的人影自马车内走下,然后伴随着朝阳,向着皇极步行而去。
原本这些大夏的文武百官,会自发地聚集成两块,相互寒暄交谈,但是今况却不同以往,通向皇极的长路之上并无一人言语,所有人都低头不语,看着脚下如波浪起伏那般的阶梯,面色凝重肃穆。
皇极外的阶梯好似被无限拉长,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稍许。
文武百官从威严肃穆,天威浩荡)的皇极两侧,分文无武两列鱼贯而入,并于大之内,垂首站立。
金色凤皇和黑色四翼的玄鸟,两头庞然大物,依旧在皇极的上方翱翔,啼鸣,划过一道道极为玄奥的轨迹,淡淡威势散发,虚空阵阵波动。
凤皇和玄鸟之下,象征着大夏之主的大位此时依旧空悬,原本属于武后的影并未出现其上,这让站立的百官瞟了一眼之后,便立马垂下头颅,不敢再视,内心敬畏,屏住等待。
终于,属于老宦官特有的声音响彻整个皇极。
“跪,迎!”
满朝文武尽皆跪地,俯拜下。
一道成稳的脚步声,慢慢地自皇极后传来,起初很轻,随后逐渐变得愈来愈清晰。
脚步声传来的间隔几乎一摸一样,说明来人的脚很稳,可是就这清晰平稳的步伐声,每一声响起,就好似踏在大之内跪地众人的心口之上,使他们不自觉地颤栗,抖动。
一步传一声,一声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