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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两份内容完全相反的奏章?”崇祯顿时大感好奇“都奏了些什么,把奏章拿来给朕看看!”
两份奏章让崇祯眉头大皱,一个是竭力赞成筑城,一个泣血反对修筑,两人都似乎各有各的道理,崇祯不熟边塞之事,一时间也拿捏不准。
从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信任朱斌的,这人是自己的福将,有时候行人做事虽然有些出人意表,但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可是孙承宗的高垒深墙的方案,却也甚对崇祯的胃口……
“周延儒,你如何看待此事?”崇祯将目光投向周延儒问道。
周延儒哪里敢说出自己心里的意见?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一旦出了事情,这责任谁能担负得起?况且,朱斌和孙承宗都是当朝权臣,得罪了谁,都将会对自己这个即将取得大明首辅位置的人来是极为不明智的。
“臣以为两人说的都有道理。”周延儒想了一会才说道:“孙承宗的意见老成持重,朱斌的想法年少大胆,这个……究竟如何,还得请圣上明断……”
“说了等于没说。”崇祯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虽然有些责备周延儒滑头,可这大明朝廷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如此,每每事情到了自己头上,第一个想着的总是如何自保。周延儒经常能说些真话,为人又实诚,也算是难得的了。
忽然把头转到了身边一直侍侯在那的太监吴直身上,问道:“你说呢?”
吴直哪里想到圣上会问自己军国大事,惶恐不已。眼见崇祯眼睛里流露出鼓励的神色。定了定神说道:“老奴在进宫地时候,曾经听说过个故事。说在深山里有两家人,一家人用柴禾造了间房子。一家人用砖石造了间房子。后来深山里闹狼灾,成群结队地狼啊,用柴禾造的房子,很快就被狼给冲垮了,可是用砖石早的房子,狼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崇祯何等聪明。很快就领悟出了吴直话里地意思。他抚着下巴考虑了好久,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坚固的房子才能抵御狼的侵害啊……吴直,你很好,肯说真话,也很聪明……咱大明就像是间大房子,只要造得坚实了,那什么样的畜生都别想进来……”
历史往往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是有办法避免的,但一些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细节出现后,历史地轨道却会想着另一条方向发展。比如就像现在。其实在崇祯的心里,是倾向、甚至可以说信赖朱斌的意见。但吴直的几句话,却又让他的想法忽然之间就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准孙承宗的奏章!”崇祯终于下了决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朕决意修筑大凌河,具体事宜,银两筹备,皆由孙承宗负责,周延儒,你去拟个圣吧!”
“臣遵旨。”周延儒低头说道,接着又提醒了崇祯一句:“只是朱斌的奏章如何处置?”
“不用回复。”崇祯略略思索,说道:“免朱斌原兼各职,改任江南巡抚,晋武英伯,肃虏将军,随从由六人升格为八人!”
周延儒身子稍稍抖了一下,大明官员地随从素来都有故居,公爵十人,侯爵八人,伯爵六人。现在圣上将朱斌的规格提高到了与侯爵一样的地方,朱斌封侯只在早晚之间。
“笔墨侍侯。”崇祯意犹未尽地说道。
吴直急忙找来笔墨,崇祯微一沉吟,摊开面前宣纸,四个大字一挥而就:
“百胜名将”!
“朕这几个字如何?”崇祯放下毛笔,笑道。
“笔走龙蛇,刚劲有力,非大家不能写出此等字来!”周延儒赞不绝口地连声夸道。
“朕的字和大家比起来差得可太远了,不过历来皇帝地字,总是值几个钱的。”崇祯微笑着说道:“民间都说朱斌是朝廷地‘百胜名将’,那朕就封他为‘百胜名将’,把这字连着圣旨,一起送到浙江,哦,江南去吧,这是朕赐给朱斌的!”
说到着,他漫步走出门口,看着有些阴沉的天色,自言自语地说道:“朕的百胜名将,是靠杀金虏搏来的,你们说,现在皇太极在想什么呢……”
而这时在后金的兴京,后金的汗王皇太极还并没有得到遵永惨败的消息。他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稳固自己的汗位,如果能让自己的政令,能够最顺利的下达到后金的各旗之中,而不会遭到任何的阻碍。
后金一共封了四个和硕贝勒,各有各的权利,而包括阿敏、莽古尔泰在内的贝勒,都是极力反对皇太极一些违背祖训的制度的,这成为了一心想要后金强盛的皇太极最大的绊脚石。可是这些贝勒都有自己极大的势力,要想搬动他们,却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六部之事,我想着尽早进行,只是如何调度,还需要仔细研究,范章京,你以为如何?”比大明皇帝崇祯只早一年登基,年富力强的皇太极说道。
被他称为“范章京”的,正是后金天命三年,努尔哈赤攻陷抚顺后,“仗剑谒军门”的范文程。努尔哈赤在时,对他并不如何器重,可等皇太极即汗位后,却对范文程欣赏有加,但凡一切大事要务,皆要与他相商后才会决定。
此时听到皇太极问他,范文程微微笑道:“汗王英明,国家若无制度,只会造成政令混乱,不过汗王要实行六部制,这其中的阻力可实在不小啊……”
皇太极叹了口气,他虽继承了汗位,但实际上是同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按月分值”政务。权力分散,事事掣肘,徒有“一汗虚名”:
“哎。范章京。这事实在伤脑筋,我后金形势严峻,处境何其孤立。外受明朝、蒙古、高丽包围,内部……哎,内部……‘抗拒者被戮,俘取者为奴’,致使汉人纷纷暴动逃亡,我一心想着废除这一制度。可要动了祖宗之法……”
范文程知道他说的是努尔哈赤制定下的对
地制度:“汗王,治国之要,莫先安民,但这事急不要有了耐心,机会总会到来地……”
正说着,忽然外面送来一份急报,皇太极一看。顿时勃然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台子,怒骂道:“阿敏误国,阿敏误国。我大金几年辛苦化为乌有……范章京,你看看吧……”
范文程匆匆浏览了一遍。原来是后金军队遵永之战大败,永平等四城全部落到明军手中,也难怪皇太极会生如此大的气。范文程略一思索,忽然道:“恭喜汗王,贺喜汗王!”
皇太极地脸一下就沉了下来:“范章京,你莫非是在嘲笑我吗?”
“不敢。”范文程笑着说道:“范文程可不敢嘲笑汗王,咱们大金一共有四尊佛,汗王刚才还在说受到限制太多,现在这机会可就来了……”
皇太极稍稍怔了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范章京以前给我讲过塞翁失马的故事,看来我也是焉知非福了……只是用四座城换来,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要成大事者,又何必在乎这些小节?丢掉几座城池并不可怕,只要汗王的位置稳固了,汗王胸中的抱负得以实施,丢掉的东西迟早都会找回来地!”范文程不动声色地说道。
皇太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拿起那份战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忽然叹了口气:“朱斌,又是这个朱斌,这他在祖大寿手下从军开始,这人就连续战败我大金军队……”
“这人我倒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范文程皱着眉头说道:“前些日子咱们从中原回来的探子只说,他是建文帝的后裔,被朱由检认回了宗师,并且委以重任,这人可实在有些意思了。”
皇太极的神思似乎有些恍惚,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沉默不语,范文程见了他的样子,也不说话,就陪皇太极在那静静地坐着,过了会,忽然听到皇太极说道:
“朱斌,这人我也曾见过……”
范文程吃了一惊:“汗王见过朱斌?”
皇太极并没有回答他,嘴角牵了牵,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很有趣的一个人,只是当初纯粹是偶遇,知道他曾经打败过济尔哈朗,因此心中好奇,结识一下而已,却不想又给了我大金军队以重创,这人实在是我大金之劲敌!”
范文程清楚得很,在皇太极嘴里地劲敌,无非只有两个下场,要么为大金所用,要么就是想方设法地除掉,可是范文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隐隐地感觉到,朱斌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两种方法对他都未必有效。
汉人,汉人!为什么每每到了国家危难的时候,汉人中总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大英雄?没有人比范文程更加了解汉人了。他本是名臣范仲淹地后裔,曾祖父还在大明嘉靖年间做过朝廷的兵部尚书。他不管那些汉人怎么看待自己,骂自己是汉奸也好,骂自己是无耻之徒也好,他需要地就是追随明主,建功立业!
在大金四大贝勒中,他认定皇太极就是自己的“明主”,是能够成就大事的人,所以他从跟随努尔哈赤开始时的半推半就,到现在的全心全意,他要尽自己的能力,帮助皇太极开辟出女真人一个前所未有的江山……
“走,范章京,今日是我大金试炮的日子,我带你看看去。”皇太极似乎一下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说道。
城北的演武场,异常宽阔。东西北三面与荒原相连,南面可以远远见到城墙的影子。总理汉人军民诸政、节制汉人各官的额驸养性所部三千乌真哈超,列成十个方阵,军容整齐肃穆。
玄青色的大旗卷着北风呼啦啦作响,铁盔钢甲长箭弯刀在阳光中闪着刺眼的光芒。皇太极和范文程、诸贝勒策马而过,忽然响亮的呼声在天空响去:
“大汗!大汗!大汗!”
十门炮身上刻有“天佑助威大将军”字样的红夷大炮蹲在炮车上,整齐地列在校场之东。养性手中令旗一挥,装填手迅速地向炮膛内装药、装炮弹,装填完毕回到炮后伏地不动。
养性手中令旗左右挥了两次,十名炮手在各自副手配合下点着了药捻,又都迅速向后伏倒。顷刻间,火光闪闪,硝烟弥漫,大炮发出了阵阵怒吼,震天动地的巨响充满了周围,压倒了一切的声息。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害怕……
炮声停止之后,皇太极忍不住大声喝彩,转头对范文程说道:“我们大金国,终于,终于也有了大炮了……”一语未了,眼眶竟有些湿了……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天命十一年,奴尔哈赤背受重伤,半年之后驾崩。自己即位后天聪元年的宁锦之战,又是败在了西洋大炮之下,将士死伤无数。八旗将士恨西洋大炮入骨。
现在大金终于有了自己的大炮,又怎不令他欣喜若狂?
谁想到范文程却兜头给了他一瓢冷水:“汗王,我们大金虽然有了大炮,可这炮的威力,还有射程等等,据我所知,却远远无法和大明相比。”
一边养性不乐意地嘲讽道:“是啊,是啊,谁让范先生是汉人呢,这什么东西可都是汉人的好,我大金怎么和汉人相比……”
范文程也不动气,只淡淡笑了一下,大金除了皇太极外,只怕真正把汉人当人看的可还没有,而自己所要做的,正是想尽办法来改变这一切……
“我以为范章京说的有道理。”皇太极叹息了声,说道:“咱们再怎么努力,也总赶不上大明,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大明那些有才能的人,想方设法的为我大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