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放……放我下来罢。”桃花红着脸,别过头,不再看李稷。
闻言,李稷把她轻轻放下。
桃花的双脚稳稳落在地上,深深吸上几口气,稳了稳心神,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她再也不要重新体验一次失控的惊险了!
等心跳不再那么厉害了,桃花这才抬头看向他,“王爷怎么在这城外?可是赶巧的?或者……莫非您是专程等着奴婢有难,前来营救的?”
“你以为,是怎么回事?你出宫是本王安排的,也是本王让马失惊。”李稷负手看着田野里遍地的金黄,淡淡地回答道。
桃花愣了下,一股愤怒涌上心头,忙追问他:“王爷为何要让马失惊?难道王爷不知,这极有可能让奴婢丧命?”这稷王爷是开什么玩笑呢?他安排自己出宫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想制造一起意外让她丧命吗?想到这里,桃花攥紧了手心。
“本王该问姑娘,你究竟是何人?”李稷转身,定定看着眼前这个出奇愤怒的人儿,淡漠地开口道:“那日在藏书阁相遇,本王且信了你的话。不过你却忘了将遗落在地上的卷宗放归原位。”
他往前走了几步,逼近桃花,“那卷宗记载着罪臣陆辛的罪名。前监察御史陆辛一家,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是被判满门抄斩的。你为何会对陆辛之案感兴趣呢?”
“本王非常好奇你的身份,特意去官府查了陆家上下的户籍,发现陆辛之女陆绾绾同她的贴身侍婢桃花年岁相仿。”李稷斜睨着眼,嘴角扬起一丝不屑。
桃花的身子猛地一震,他,怎么这般聪明,竟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而本王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发现桃花并没有被斩首,而是回了阮家。而后她的爹娘阮氏夫妇皆在瘟疫中丧生。阮家大房同本王说起,曾有个不认识的女子想强闯阮氏夫妇的房子。本王猜测,那便是你。”李稷一道冷厉的目光射来,刺得桃花浑身一疼。
桃花僵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李稷语气中带着几许不满,也有几许冷意森森,“你不是桃花。你是陆辛之女陆绾绾。你为何要冒充成桃花进宫,甚至还成了皇上的贴身侍婢?你有什么目的?”
桃花刚想开口,李稷摆摆手阻止她,又问道:“是为叛军大谈情报?还是想谋害皇上?抑或是想要替陆家报仇?本王若没记错,元丰九年,曾在牢中,本王是见过姑娘一面的,记得吗?桃花姑娘?”
直逼灵魂的逼问,打得桃花措手不及。她静静站着,冷意从脚底升起来,渐渐麻了半边身子。
“你有什么目的?”他的目光里充满着探究,想要把她看穿。
红褐色的夕阳散漫的投下几叠薄薄的光辉,一切笼罩在这淡淡的朦胧中。那般的宁静,那般的和谐。
余晖照在桃花身上,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反正稷王爷早晚都会查清楚的,还不如索性抛开一切,由她自己来讲个明白。
她定了定心神,轻声道:“奴婢的爹是被冤枉的。他为官十余载,兢兢业业清廉一世,被人陷害致死不说,死后还要背上这样一个骂名。这如何让人甘心?奴婢接近皇上,就是为了替爹洗刷冤屈,让他在九泉下得到安心。”
“本王同你爹也曾共事过几次。他一直为官清廉,本王是知道的。等本王听闻他贪污赈灾银两杀害钱有章之事,也着实让本王吃了一惊。”他满脸的痛惜之色。
桃花眼中雾气氤氲,忙解释道:“他绝不会做这事!”
“本王自认为了解他,认为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后来我重查过此案,证据确凿,并无批漏。”
李稷不敢再看桃花失望的眼神,只看着夕阳在天的那边把云朵映成朦胧的山,在视野的尽头化为烟雾般的灰黑。
桃花气极反笑,“并无纰漏……如若有人刻意要致他于死地,会让这破绽出现吗?会让你们轻易查出把柄?”
“这……”也许是觉得桃花说的有道理,李稷竟一时无法反驳。
桃花的眼泪簌簌落下,有些歇斯底里的发问道:“王爷说曾与我爹共事,想必也是见过他行事做人的。王爷看他可是那种只要钱财不体民意的?抄家之时,除了那三十万两白银,陆府可还有别的值大价钱的东西?”
李稷看着她脸上涓涓流淌的清泪,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折射熠熠光芒。他紧蹙着眉头,认真思索了一番,“听你这么分析,倒也确有可疑之处。本王会继续追查此案,若是陆辛蒙冤,念在昔日共事的情分上,本王也定会为他平反。”
“奴婢谢过王爷的大恩情。”桃花浅浅福身。现下有王爷帮自己追查此案,想必进度定是能加快很多。如此一来,便可早日替爹平反,她也能早点带着爹娘的棺木回故乡下葬。
李稷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扔了袋沉甸甸的东西给她,“不管怎样,你不能再待在皇上身边了。再待下去,你会有性命之忧。拿上这袋银两,自今日起就不要再进宫了。这里面的钱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王爷,奴婢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吗?奴婢早已立誓,若不替他平反冤屈,奴婢无言去拜祭爹娘。”桃花拿着银袋,只觉得这像是个烫手山芋,恨不得赶紧扔了。
她神色倔强,站直了身把银袋交还给李稷,“在案子没查清楚之前,奴婢不会离开皇宫的。否则奴婢于心不安,也无脸面去见爹娘。”
李稷看着这个犟脾气的姑娘,感到一阵头疼,“你……”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她们无一例外都喜欢脂粉抹面、摇着腰肢来接近他。唯独这个桃花,他对她好,希望她活着,她还不领情。真是……
“奴婢先行告退。”她福了福身,不等李稷回答,转身踏上官道,往长安城门走去。
无论如何,她都要查清背后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