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边上的一个房间里。
啪一声脆响,一个中年男子捂着脸低头,赵红军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胸口,抡起拳头又往他脸上砸去。
“好了!”边上一个身材高大头发灰白的军装老人沉声说道,“别在这打!”
赵红军恨恨地把那人一推:“赵援朝,以后我没你这个弟弟!”
军装老人微一示意,两个军人立刻站到那男子边上,把他带了出去。
“红军,你跟我来一下。”老人说道,接着他缓步向着外面走去,阳光照在他高大的身体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赵红军赶紧跟上那个老人,虽然步子走得不大,但却透着无尽的威严,那是父亲的老上级周正,当年还救了父亲的命,后来北上抗日,一直就在部队里。
刚才就是他告诉赵红军三兄弟,他们最小的弟弟,赵援朝,用军车做自己的生意,生活也开始腐败了。
赵红军低沉开口:“周伯伯。谢谢您能来看他最后一眼。”
“其实可能是我对不起你父亲,”周正站在一棵松树下,目光深远看着远山,缓声低语,“我在电话里说了你弟的事,没想到他一下就去了......本来他可以多撑几年的......”
赵红军低着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那边李一鸣内疚得不敢来,这里周伯伯又说他也有责任,真正有责任的是那个不肖的赵援朝,而自己,几乎也就是另一个了。
“电话里他说起你,说你不错。”周正略带赞许的看着赵红军,“然后又提到说是有个小孩子跟你提的建议,让我看看他,看有没有办法见中央首长。”
赵红军看看远处,轻声道:“嗯,他叫李一鸣,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才十三岁。”
周正笑笑:“十三,不小了,当年我们闹革命也差不多这么大,枪拿着就上战场,他人呢?我没看到什么孩子,除了你们家里那几个。”
赵红军犹豫了下:“他......在那边可能,没有进来。”
“胆小?”周正花白的眉头一下拧起。
赵红军连忙摇头:“不是,他...以为是自己那天跟我爸打电话刺激到他,然后他才过世的,很内疚......”
“哦......”周正有点意外。
“另外,他六岁时,他母亲也去世了,他对那个很敏感......其实他很勇敢......我亲眼看到,非常勇敢的一个孩子!”
老人表情微动。
接着赵红军轻声说了一些事,简单把那天晚上抓熊达的事说了。
“当时如果不是他,有可能后果不堪设想。”赵红军心有余悸,当时回想起来,那熊达是真有可能拔出枪伤人的,那可是个专业侦察员,如果不是李一鸣及早发现,刘夏来和自己说不定都要牺牲掉。
这样的孩子吗?那倒是少见啊!周正身体微微一顿,轻轻叹了口气:“...你一会把他带来吧,我看看他。你去安排吧,把你爸安顿下来。回头是不是把你母亲的墓也迁过来?”
“嗯,已经安排了。”赵红军低声说道。
周正看看周围,很随意地开口:“这里环境不错,还有这么多战友,以后我干脆也埋在这跟他们做个伴。”
赵红军没有接话,转身回去,接下来就是入土立碑仪式了。
李建国和李一鸣几乎就是在人群最后,看着这一批批人,无声肃穆地在墓碑前最后献花三鞠躬,离去。
陈长青在他们之前就已经献过花站到了一边,他没有像很多人那样慢慢离去。
赵红军刚要拿花束给李一鸣,却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东西,那是一个用松针和草叶扎起来的草人,比手掌长一些。
这小人做得活灵活现,那手里拿着一根长竹棍,头微微仰着,头顶上还用树叶做了个帽子,一朵小小的鲜红星形正在帽子中间。
赵红军愣了一下,那天给李一鸣讲述父亲的故事时的场景又浮上脑海,李一鸣泪流满面的样子。
这是一鸣刚才为父亲做的礼物吗?
父亲当年就是这样带着一根竹枪就翻山越岭去找红军,成为了一个红小鬼的,这就是父亲吗?
赵红军眼中热泪滚滚而下。
不远处,周正紧紧盯着这个拿着与众不同东西的少年,这就是电话里赵山提到的那个孩子吗?
李一鸣轻轻走到墓碑前,把那小人放在鲜花之中。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看着那个少年和他做的小草人。
那小小的草人如此鲜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当年的红小鬼在绿叶鲜花里拿着红缨枪,高唱着红星照我去战斗一样豪情万丈。
李一鸣跟着父亲慢慢鞠躬,低着头,泪水还是滚落了下来。
赵红军忍着泪水,走上前,对着那墓碑哽咽开口:“爸,这就是一鸣,你想见的那个孩子,他来看你了!...还给你做了你肯定会喜欢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