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先是纯人声阿卡贝拉,再穿到福音式的民谣,经过贝斯又成功转到了摇滚风格,一段电吉他的独奏之后,整首歌画风一变,变成了多轨录音的歌剧演唱,紧接着又变成了激昂的硬核摇滚风,到最后整首曲子随着韩觉的声音和他的钢琴声缓缓的结束。风格一变再变,融合一点也不生硬突兀,歌词部分从头到尾没有重复的副歌。这该死的才华!哪怕他真的犯罪了罪无可赦的罪行,我对他也实在恨不起来。我现在开始嫉妒那天在现场的听众了,因为他们见证了本世纪最伟大歌曲的出生。
虽然它是半开玩笑的伪歌剧,但我认为这首歌是属于那些有梦幻感的歌之一。人们应该就直接去听,去思考,然后他们会对它的含义产生各自不同的想法……
《波希米亚狂想曲》的歌词有太多可解读的空间了,不能不让人联想到最近韩觉身上发生的事。和《黑镜》一样,《波西米亚狂想曲》也被赋予了社会性,从顶尖作品上升到了传奇作品,流芳百世。
章依曼深夜还在刷着手机微特,就在上面看到了和《波西米亚狂想曲》有关的评论。
她可是听说了韩觉在美利坚的那个音乐节上从演出名单里被摘了下来,所以她不明白怎么又唱了一首英文歌。仔细一看,原来是韩觉是穿着顾安的马甲登台表演。消息传开后,全世界音乐圈都处于一种震惊!顾安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他!的状态,然而震惊过后,却又隐隐觉得这种事发生在韩觉身上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章依曼找来几个现场的视频听,听过之后终于理解那些音乐圈为什么陷入震动。
这种伟大的作品,是超越了国际和语言的。
章依曼打算等最近这些事过去之后,跑到男朋友的音乐制作室里,听录音版,看完整的歌词。
她也韩觉感到骄傲,也稍微放下心来,觉得韩觉既然还能写出这样的作品,那状态应该是不错了的,没有被外界打扰到。
章依曼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多了,再玩个五分钟差不多就该睡了。
她最近总是深夜才睡,刷《黑镜》的恶评,然后用小号跟人家吵架。尽管她知道自己吵架的水平并不厉害,但她每次看到那些评论,她就是气不过,就是要去说点什么。
她最近学聪明了一点,关注了和平鸽,把和平鸽的骂人语录一条条保存下来,然后再拿去对付那些喷子。她对和平鸽这个“韩黑”很有印象,以前跟他吵过,惨败,之后一直有在关注。没想到和平鸽销声匿迹一阵子之后,突然就不黑韩觉了,后来更是直接退出江湖金盆洗手似的也无动静。
直到最近黑客事件发生,网上大量的人来抨击韩觉,顺带着摸到了她这里踩她,说她眼瞎,要她快跟韩觉分手,不然就是包庇罪犯。
在这种情况下,和平鸽出关,作为核平使者就被派了出去,血洗评论区。在维护章依曼的同时,也顺带着为韩觉说了些公正话,这让章依曼十分惊讶,心里想着要不要在小号公开自己身份,嘉奖感谢一下这个老粉丝。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魔都啊。”章依曼问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看着书的章耀辉。
自从黑客事件发生之后,现在他们已经在京城住了半个多月了,章依曼非常想念韩觉。她想抱抱韩觉,想在韩觉情绪低落的时候安慰他,想听韩觉唱歌,想看韩觉画画,想和韩觉分担烦恼,分享快乐。就像在大理过的那些日子一样,平静,没人打扰。
“快了。”章耀辉说。
“你总是说快了快了,到底快了是还有多久啊?”章依曼说。
章耀辉想了想,比划出三个手指头。
“三天?三个星期?三个月?”章依曼迟疑道,“还是……ok?”
章耀辉一脸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看着女儿。
“你怎么这么傻,”章耀辉说,“你看看语境,再联系联系上下文,这个手势怎么可能会是ok的意思?”
章依曼眼睛瞄着爸爸的肚皮,心想一脚踹上去的话会是什么感觉。
“哼。”章耀辉察觉到了危险,挪挪屁股,背对章依曼换了个朝向躺着。
章依曼低头玩着手机,在朋友圈刷到了顾凡的动态。
顾凡这家伙最近住在韩觉家,几乎每天都要发好几条动态,从早上开始,就是一张食物的照片,配文:哥做的早餐就是好吃!。
过了一会儿,又发上来一小段练琴的视频,说:太久没练手都生了,被哥教训了一顿,后面还跟了两个哭哭的表情。
下午,是他们在楼下健身房对着镜子拍的照片。明明是自拍,顾凡却偏要暗戳戳地把角落正在锻炼的韩觉也拍进去。
再晚一些,顾凡和韩觉一起在画室里画画,最后拍的照片往往是两个人的画放到一起验收,韩觉的是油画,顾凡的是儿童画(小学二年级水平)。浑然不知耻,看得章依曼很想点评,但一想到自己的绘画水平也不咋滴,章依曼只得咽下这口气。
晚饭照例是韩觉做的饭菜,拍照晒图,大呼好吃。
晚上他们一起看电影,弄什么老电影专场、科幻片专场,一连看好几部。看完后顾凡会拍一张海报然后,他大部分只能说好看!,超好看!,但他也知道这样的点评很没内涵,于是他就附上韩觉的点评,搞笑的吐槽或者精准的评判。
章依曼这一天天地看这些动态,简直要被气死了!
这些明明都是我的!!!
章依曼不知道那些动态是不是被顾凡设置成只对她可见,专门引她嫉妒。
但嫉妒归嫉妒,她还是识得大体,没有说让韩觉把顾凡赶走,她知道这时候韩觉身旁有人陪着会比较好。
所以章依曼每次看顾凡的朋友圈,都是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一边又忍不住看,经常要点开来看有没有更新。
今天她没看到顾凡发什么动态,现在刷到一条三分钟前发的动态,上面是顾凡拍的一张照片,里面环境显示他此时人在别处。
章依曼点开顾凡的头像,发消息给他,问他怎么今天没在韩觉家里。
要出席一个活动。顾凡回答。他也知道章依曼在担心什么,所以紧接着又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哥。
章依曼敲敲打打,知道比起远在京城的自己,每天和韩觉朝夕相处的顾凡的判断,更为准确。
章依曼最后只是问顾凡:《波西米亚》听了吗?知不知道大叔是什么时候写的?
顾凡回答:不知道啊,他写的歌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哪首。《波西米亚》是最近发的?我找来听听看。
章依曼打算结束和顾凡的对话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顾凡又发来消息对《波西米亚狂想曲》进行疯狂的称赞。
章依曼洋洋得意地回了几句,表示她的大叔能写出这种程度的音乐是正常的。
顾凡那边沉寂几秒后,发来:我哥新写的《画意》也很好听!哦对,你还没听过(微笑)
“啊啊啊啊啊!太嚣张了!”章依曼怒发冲冠,觉得顾凡太太太太嚣张了!
“搞咩也?”章耀辉被吓了一跳。
章依曼不理,手指飞快地打着字:这样啊,那我还蛮想听的,可惜暂时还听不到,只能先听听大叔送我的几百首“音乐日记”解解渴了。
顾凡:不好意思,忘了讲,《画意》是根据我送的那副《麦田上的乌鸦》写的(微笑)。写一个画家的生平,写得太好了!
章依曼感觉自己仿佛胸口挨了一锤,马上就能喷出一口血。
章依曼对那副顾凡当生日礼物给韩觉的《麦田上的乌鸦》很有印象,韩觉很喜欢这幅画,特意挂在了制作室的墙上,时不时就要看。
“《麦田上的乌鸦》。”章依曼哼哼着在手机上搜着这幅油画的画家生平,但除了一个国籍和一个名字以外,其他的统统都搜不到。
“老爸,你知不知道梵高?”章依曼问着章耀辉,觉得爸爸很有可能也知道梵高是谁。。
毕竟章耀辉在《一路有你》里表现惊艳,对各种大大小小艺术家如数家珍,甚至可以精确到生平事迹、兴趣爱好,就像上次在德意志讲到的叫阿道夫的画家,除了是个和平爱好者,章耀辉还说这个人心性不喜拘束,很讨厌当公务员。
果然,这次章耀辉也没让女儿失望。
“如果你是说荷兰一个叫梵高的没什么名气的油画画家,”章耀辉转过身来回答,“知道。”
章依曼就问这个人的画在哪里可以买到。
“去巴黎那边找找看吧,他死之前在巴黎那边的精神病院住过。”
“啊?他得过精神病?”
“嗯,最后是自杀的。”
章依曼心里一顿。
“怎么了?”章耀辉问章依曼为什么问起这个。
章依曼摇摇头,回答说没事,她想买梵高的画来送韩觉。
章依曼最近听不得心理病症的事,容易联想到韩觉身上,担心,然后害怕。
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章依曼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结果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两下,有人发来消息。章依曼以为是顾凡的乘胜追击,一看,是是林芩发过来的。
林芩姐姐:看!
下面是一微特链接分享。
章依曼打开推送,是微特上一个叫阿梅的人写的一篇报道。
阿梅应该是经过传媒专业毕业的,写出来的报道看得出科班训练的味道。文章的前面部分大段写了韩觉在我也是运动里的位置变化,然后写了人们韩觉的态度的转变以及程度上的递进。
到了文章后面,就开始出现阿梅作为微特个人用户,而不是一个在职记者的文风了。她写道:
童年不幸,一夜成名,出道即巅峰,迅速陨落,漫长的蛰伏后再次复出,重返巅峰且更上一层楼,跨界影视,从无失手,从万人追捧到万夫所指,如今饱受争议……这样的韩觉,距离传奇只欠一场死亡。而这场死亡,或许离我们并不遥远。
韩觉曾在访谈时谈及曾有过轻生的念头,但因为想到了爱他的人会伤心,所以没能走到最后一步,尽管如此,轻生的举动一定是有的(很多人猜测手腕上的文身是为了掩盖伤痕),所以抑郁的程度是很深很深了。而现在韩觉又被卷入这样的漩涡,万一,万一他是被冤枉的,那么他一定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
一路写了心理压力。
“嗡嗡——”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林芩发来的消息。
同样只有一个字:看!
这次是另一篇推送,也是来自阿梅的。
是一篇对于韩觉一小时前震动美利坚的新歌——《波西米亚狂想曲》的歌词分析。
昨天,他在美利坚揭露了音乐奇才“顾安”的马甲,演唱了一首《波西米亚狂想曲》的歌。其实着让我深感不安。
对于作曲和编曲我不是很懂,所以不做分析,只分析歌词。
以下歌词的翻译来自我的一个美利坚朋友,如果有误,还请各位不吝指出。
第一段:这一切是真的吗,亦或仅仅是幻觉,被困于山崩地裂,无法逃脱现实的牢笼……睁开你的双眼,抬头望望天空……风往何处吹,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
先是讲了创作者被现实的压力所侵扰,然后他向聆听的对象祈祷,请求睁开眼不要被蒙蔽。这几乎就是在指最近发生的事……
第二段:妈妈啊,我刚刚杀了一个人……太晚了,我的归宿要来了……甚至有时我希望自己未曾来到这世上
歌词写了一个人枪杀后跟妈妈告别的故事,这个被杀死的对象是个意象,通常是指创作者内心的某个特质,或者是过去的自己,是创作者对自身的某个部分进行否定……妈妈在歌词中出现的时候,往往是创作者不安时脆弱的呼喊……
第三段:……
第四段:……
章依曼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感官屏蔽了整个世界。不知过了几秒,才终于回过神来,感受到手里的手机,感受到身下柔软的沙发,听到爸爸翻书的声音。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一切汹涌的情绪。
她几乎颤抖地订了张京城飞往魔都的机票,然后跑回到房间里,开始整理衣服。
章耀辉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跟进来,就看到章依曼在埋头收拾行李。
“怎么了?”章耀辉问。
“没事。”章依曼闷闷地回答。
章耀辉皱了皱眉:“你这是没事的样子?”
章依曼依旧埋头整理行李,良久后:“我不想说。”
章依曼不能说,因为当初她爹阻止她和韩觉在一起的最大原因,就是担心眼下这种情况发生。
章依曼把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背到了身后,讲:“对不起,爸爸,我现在一定要回魔都一趟。”
章耀辉站在门口,不让开。
章依曼红着眼睛跟爸爸对视:“我一定要去!”
章耀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同时感受到了女儿的决心不是开玩笑的,慢慢的,他让开了身子,轻声说:“严重的话,一定要告诉爸爸。”
章依曼风一样从他身旁跑过,一刻都不愿耽搁。
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韩觉又醒了,他看了看时间,五点半,只睡了三个小时。
他是一个嗜睡的人,但这几天总是睡得很少,即便锻炼身体把自己练得精疲力尽,没过几个小时又可以精神饱满地醒来做事,而且一点也不感到困。不对,精神饱满这个形容词并不妥当。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永远得缺了一块,怎么也饱满不了。
他起床后站到客厅,把窗户打开通风。
这个时候外面的风和温度都还是冷的,但他喜欢在冷风里站一回儿。他喜欢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想点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想,就这么站着。
突然听到窗户外面有小猫的叫声,声音在深夜十分明显。
那叫声不是来自楼下,因为声音轻柔,传不到这么高的楼层。
韩觉打开窗户,探出头去,根据声音找到了小猫的位置。
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韩觉看到了一只骨瘦如柴,几乎濒临死亡的小猫被困在墙沿的角落,不敢动弹。
韩觉怀疑这只小猫就是前几天看到过的那只,可惜他让保镖在街对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看了看从窗户到小猫的路径和距离,幻想着自己如果站在窗台上,一只手扒着窗台,再探半个身子出去,另一只手应该可以够到小猫。
那么,要站出去吗?
念头只是在心里稍微这么一想,立马就反映到了身体。
韩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上了窗台。
他看了看楼下的地面。
因为天色昏暗,所以那高达五楼的地面,看起来一点也不远。
章依曼从机场出来,一路撞到了好几个人,她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往前跑去。
身后秦姐在不断呼喊,让她慢点慢点,但是章依曼一点也慢不下来。她必须看到韩觉才能彻底安心。如果她强迫自己慢慢走路,慢慢行动,她感觉自己马上就可以疯掉。
坐在去往十一街的出租车上,章依曼不断跺着脚,心急如焚。
她甚至不敢幻想韩觉在干什么,她怕自己不好的担忧会冥冥之中被实现。
当终于到达韩觉住所的时候,章依曼先一步下车,往韩觉的家跑去,留秦姐在付钱和后面提行李。
章依曼一抬起头,差点就两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因为她隐隐约约在韩觉的楼层窗边看到了一个人影。
章依曼几乎要喊出声来,但她看到不远处慢慢走来了两个人,她就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用牙狠狠咬住了手臂,按住自己从喉咙里溜出来的哭声,埋头就往楼道冲去。
驻守在一楼的保镖已经起床了,以为章依曼是狂热的黑子,伸出手臂拦下了她。
“给我让开啊!!”章依曼用愤怒急切的语气命令道。这是她从小活到现在,第一次这么不礼貌地对人说话。从京城到这里,短短的几个小时以内,她已经打破了很多的原则。但相比起她即将失去的,这些都不重要了。
保镖听出了章依曼的声音,再仔细看帽子下面红色的头发,知道自己拦错人了。
章依曼也来不及跟他们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个样子,迈开腿就冲向了电梯。
韩觉是个悲观主义者和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还恐高,平时窗边都不敢怎么站,站了也不安,他会担心窗边的窗沿会不会不小心塌陷下去,或者远处会不会有个杀手正在用枪瞄准他的脑袋。别说爬出去拯救小猫了,就是救个人,韩觉也会先考虑自己的安全能否得到保障。
但今天,他突然感觉窗户旁边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安全什么的,也没必要那么在意。
如果就这样掉下去……那似乎也不错啊。只能说我运气不好了。韩觉这样想。如果以意外死去作为这一生的结尾,那应该很符合传奇了吧。
韩觉动了动踩在窗沿上的脚,以这只脚为轴,准备将半个身子往外探去。
就在他刚打算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就听到身后门口被人用力打开。
是顾凡回来了?
韩觉这么想着,扭头看过去,在黑暗中看不清人的面孔,只知道身形并不是顾凡,是个女人。
他看到了对方红色的头发,然后在空气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啊,是傻妞啊。韩觉心里讶然。
章依曼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要冲上去。但她踏出几步,猛得停住,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盯着韩觉。嘴唇破掉的血腥味慢慢泛到整个口腔,章依曼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想哭,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劝他下来,想猛得扑过去把他从窗上拉下来,但她害怕她接下来的每个举动,都会刺激到窗边的爱人,害他跳下去。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没有人教过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她感觉自己好笨,好傻啊。
她就这么忍着眼泪和哭声,望着那边的他。
但他始终没有反应。
她开始怀疑,他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地抛下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呢?以前在一起的分量,难道真的不够重到把他留在这个世界吗?
章依曼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不知道如果最糟糕的事在眼前上演,而她对一切都无能为力,那么,她往后的余生该怎么度过呢?
韩觉不知道该怎么跟章依曼解释眼下发生的一切。
他能够感觉出章依曼是生气了。
韩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知道章耀辉反对他跟傻妞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也一再保证过不会有这方面的倾向。
但现在……
韩觉不敢撒谎,因为他刚才是真的有想过要失足掉下去。对于死亡,他一点都没有害怕,甚至还有一点不敢明说的期待。
如果死了,就不用面对世界上这种乱七八糟的纷纷扰扰了。
等到之后关溢他们把真相公之于众,当人们发现他却死了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会是什么表情呢?
韩觉不得不承认,他在心里期待过这些。
他知道此时傻妞心里一定对他们俩的未来感到不安,严重点,就这样分手也不是不可能。就算这次不会分手,事情传到章耀辉那里去的话,章耀辉也会勒令他们俩分手。
如果就这样分手……
韩觉隐隐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那我就可以死得更干脆了。
韩觉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但应该先从窗台上下来他是知道的。
韩觉挪了挪身子,缓缓开口:“你……”
“我要许愿!”章依曼突然大喊。
“嗯?”韩觉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章依曼从口袋的钱夹子里掏出一张破旧的纸。
纸大概就纸质钱币的大小。借着窗外比刚才更加亮了一点的光线,韩觉怔怔地看着那张纸。感觉有些眼熟。
“啊……”韩觉突然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那是三年前和章依曼搬到《我们恋爱吧》同居小屋的时候,他收到了章依曼的礼物,却忘记了给章依曼准备礼物,于是只能当场制作礼物,就在纸上写写画画给出了几张券,有洗碗券,有原谅券,还有许愿券。
章依曼使用洗碗券,他就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赶紧去洗碗。
章依曼使用许愿券许下的任何愿望,他必须马上去实现。
和章依曼相处的三年,韩觉从来没有看傻妞使用过这些券,以为章依曼是不喜欢这种没有诚意的礼物,于是他也就逐渐忘记了有这么几张券。
没想到傻妞一直保管着。
也没想到傻妞一直把许愿券随身带在身上。
三年。
“大叔,我要许愿!……”这一说话,章依曼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拿着许愿券,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我的愿望,愿望是,你现在从那里下来……你从那里下来好不好,大叔……”
韩觉感觉鼻腔猛地一酸,然后是眼泪汹涌地崩腾出眼框。
韩觉感觉胸口被铁锤狠狠砸了一记,简直要呼吸不过来。
我之前到底在想什么啊……韩觉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他在这个世界拥有着这么一个爱人,他是哪里想不开了要用死报复整个世界呢?
整个世界的人,难道比眼前这个爱人还要重要吗?
韩觉清醒了,也后悔了。
被经过的冷风一吹,韩觉猛得打了个冷颤,回头瞥了一眼楼下的地面,突然发现外面的地面距离他好远,好可怕。
好高!
韩觉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要发软打颤,他赶紧扶住窗沿,吸着鼻涕,极其狼狈地让自己慢慢走下来。
他站到屋内的地板之后,抬眼就看到了泣不成声但依然死死盯着他的章依曼。
韩觉的视线就这么猛得被泪水模糊掉。
“对不起……”他说着,张开了双手。
下一刻,章依曼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抱着章依曼,就像拥住了整个世界。
本杰明下午从家跳到楼下之后,就一路都在逃亡。
他感觉自己又饿又累,但对监狱的恐惧一直刺激着他不要停留。他身上没有现金,银行卡里和几个账户倒是有钱,但他不敢去取。所以他现在身无分文,不知道自己能逃到什么时候。
几个小时下来,他走走停停,感觉区都没出。
他在一条巷子里不安地徘徊,想着要先去哪里弄口吃的。
本杰明经过打算去学校附近看看能不能向学生要点钱过来。他反正已经被通缉了,敲诈敲诈小学生也是小意思了。而且他也只是要几块钱,构不成犯罪。
本杰明这么想着,就走出了巷子,寻找着街上的小学生。
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几个抽着烟聊天的光头在看他。本杰明在心里暗暗叫苦,他在寻找抢劫对象的同时,不会自己也成了其他人的抢劫对象吧?
果然,那几个光头慢慢逼近了过来。
“嘿,把包拿过来。”一个光头笑着跟他说。
“包里没什么值钱的,我最值钱的就是这个手机了,我把手机给你们,你们让我走吧。”本杰明缩着肩膀,把掰断了电话卡的手机递给了对方。
光头一号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看,然后一下揣进了兜里。
但他们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把包拿过来。”光头一号还是那句话。
本杰明不可能把电脑给他们,他把包抱到胸前,假装要递出去,其实他是在找逃跑的时机。
“这小子准备逃跑。”光头二号笑着这么说了一句,然后猛得一脚踹在了本杰明的膝盖窝。
瘦弱的本杰明啪一下跪倒在地上,包也掉到了一旁。
光头二号一把摘掉了本杰明的帽子,露出了他金色的短发。
光头三号则把包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是电脑。”
“好,带电脑的可疑青年,金色头发,身高一米七,今天第三个了,按住,拍张照。”光头一号指挥起来。
二号和三号就照做着把给本杰明的脸按在了地上,一号拿着手机咔嚓咔嚓给他拍了照。三个人动作十分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期间有路人看到了他们的动作,但都识趣地远远避开了。
本杰明想要大声求救,但被光头二号在肋侧来了一脚,他疼着话都喊不出来。
光头一号拿着手机在旁边等了一回儿,突然狂笑起来:“谢特!中奖了!”
光头二号兴奋地问一号中了什么彩票,多少钱。
“什么彩票!”光头一号给了二号一下,跳起来说:“我们找到人了!”光头一号笑着看了看地上的本杰明,眼神就像在看钞票。
二号和三号愣了一下之后,也跟着开心起来。
被死死按在本杰明突然明白了。自己不仅被警察通缉,还被黑帮通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本杰明有一种地转天旋的眩晕感。
“我给老大打个电话,你们看住他,别让他跑了,这都是钱!”一号说。
二号和三号大声应了一声,双眼炯炯有神猎豹一样盯着本杰明。他们脱了本杰明的裤子,限制住了本杰明的双腿,本杰明稍有可疑的动作,他们就第一时间出手出脚,让本杰明疼得继续躺在地上哪里都不能去。
“这小子干什么了?”二号问三号。
三号说:“谁知道呢?不过肯定是惹到什么大人物了吧,听说其他帮派的人也在找他。”
“说不定这个小可怜其实很厉害?”
“比如?他其实是个黑客?”
“哈哈哈哈!”
两个光头哈哈大笑,在笑的同时,也不忘盯着地上的本杰明,以防他逃跑。
听着他们对话的本杰明,躺在地上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两个字:
后悔,后悔,后悔……
“好,知道了。把人控制住,我会派人过去。”
章耀辉挂断电话。
他看了手表,距离之前跟女儿问还有多久可以回魔都,时间刚好过去了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