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政与梁山泊的关系就不需要多言了。李道却是全因为陆谦记得他名号,知道他与岳飞乃相州老乡,离开彰德府的时候,大军扫荡,把他也提溜来了。
这可不是陆谦强绑人上山,事实上他对李道的印象并不是深刻,这厮在正史上也非大将之材。只是这李道见到大军包围时候,还没有开打,他自己就投降了。那陆谦还会客气嘛?好歹也是一可用之人么。
此番差遣他去江南,那就是叫他立功的。归来后,陆谦不会叫他拉进正规军中,但在预备军中磨练几日,然后放到一州府之地,镇守一方,还是很得体的。
三人脸上都是春风得意,既然已经上了梁山泊这艘船来,那就要以梁山泊的利益得失为重。
这次他们前去江南,从方腊口中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摩尼教说话算话,说起义就起义,时机便定在八月十五日。正好是这一年中!
三人在刀鱼寨登岸,骑马直奔登州府城的府衙——现在的淄青大都督府。
陆谦正是神清气爽,不想一早就有喜讯传来,今天也没听到喜鹊喳喳叫啊。
“八月十五,八月十五……”以他现在的城府,骤然间听到如此消息,都兴奋地忍俊不住。
还剩下一个月出头!这方腊倒是知趣。
很快,大堂中就聚满了人手。急先锋索超最是惊愕,“那摩尼教真乖乖就范?俺自以为那方腊会推三阻四一番。”毕竟梁山泊现下是出头椽子,是人都知晓躲在替死鬼身后是最安全的。
现下,整个齐鲁已被扫平,胶西、即墨、密州等地,半月前就落入梁山泊手中。索超、秦明都已经转回,沂州府留杨志坐镇,栾廷玉为其副将,彼军的兵锋自向外扩展到了徐州、下邳与海州。这徐州、淮阳军与海州三地可不再陆谦的目标范围中,但现在哪里的宋军一片空白,杨志哪能看着肥肉白白搁在那里,只用兵将抢占了,不说能得利多少了,先就在沂州府前组织起了一道大大的防御带。
秦明、索超、李逵都转回到登州来。大整编还未结束,各部征战中折损的兵马都要配齐。
只是因为先前的兵力部署,那济州、东平、沂州等地,部署兵力显然不能尽数调动。这般来,这整兵进度就显得缓慢了。
陆谦并无长久滞留登州的盘算,相比较青州,登州实过于偏僻了些。以梁山泊现在控制的区域,可不限制于一个胶东半岛,且名头也叫做淄青大都督府,那自然将治所定在青州为上。
哪怕那青州在最早时候都不再他的目标范围中。
这登州城中的大都督府,只是个临时驻地。
索超的发问叫陆谦哑然失笑。“摩尼教得了我梁山泊这般大的好处,能是方腊说不起义就不起义的?”那不笑话么。他陆谦可不是好乐于助人的为王前驱者。
不说那东京城里的反应,就说朱勔面前,轻松的使一手段,把摩尼教卖到他那里,就能逼的方腊他不得不反。
且据他所知,今年来,朝廷在江南的禁军虽然无甚增强,可地方民勇却借着梁山泊而放开许多。
那摩尼教的名头早就传到了东京城大佬们的耳中,这可是一个敢参与劫杀朝廷前太尉的组织。
有梁山泊“珠玉在前”,他们许是没太过重视,可要说他们毫不在乎,不以为然,那就侮辱他们的智商了。
现下江南的民勇越多,便就是一事实,方腊的压力在逐渐增大。这般看,摩尼教虽不至不得不反,却也是早些起兵的好。
那与其言而无信到时候被动,还与梁山泊闹的生分,做个有信有誉之人,才是方腊最佳的选择。
事实上,陆谦甚至都把目光盯向了洞庭湖钟相。
虽然这个时候的荆湖对于全天下的影响远没有朱明中期时候广大,现在还是“苏常熟天下足”的时代,但洞庭湖周遭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地理位置更是重中之重。且与淮西王庆遥相呼应。
只是可惜这王庆虽号淮西军,却非真在淮水一线,否则辖制汴水河运,阻断江南漕运,东京城不战便已经败了一半。
景德四年(1007)定额汴河每年上供六百万石,广济河六十二万石,惠民河六十万石。
漕运四渠关系着东京城命脉,其中金水河更多是“自来水”,广济、惠民两河的运输漕粮量两仅是汴水的十一,那切断了汴水于东京城的威胁,不问可知。
所以,施老爷子是白给王庆起那般个称号了。王庆的淮西军都跑到后世湖北的西北,跑到河南、陕西、四川、湖北的四省交界地儿去了。
如此,江南乱起,山东乱起,荆湖南北乱起,甚至还有河东田虎乱起……
天下大乱,兵戈四起,到时陆谦就不信东京城不麻爪。
事实上现下的东京朝堂上已经沸反盈天。
那陆谦自领淄青大都督,这简直就是在挑衅老赵家的尊严。在王庆、田虎还没有称王,在江南方圣公还没有建制的情况下,陆谦的这个‘大都督’就已经触动了老赵家的逆鳞。
且常捷军上万人马,以及府州的五千精锐,皆已经汇聚京城。这叫童贯心中底气大增。如今是只欠泾原、鄜延、环庆、秦凤四路宋军主力了。
童贯在皇宫一次次的被赵佶骂的狗血淋头,回过头来他就也连续发出五道钧旨,传达着一般模样的命令,且语气一次比一次更加严峻,给刘仲武带来很大的压力。却是二小刘之中,刘仲武被童贯选了中,另一小刘刘延庆在此之前就已经引着西军向川蜀进军了。
刘仲武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欢喜,童贯那最后一道命令中竟有“届期大军不能开抵京师,贻误戎机,惟都总管刘仲武是问”的话。实叫他亚历山大。
但是童贯的钧旨每每都以传递十万火急军报时般,一昼夜间奔驰三四百里之遥,使人手持童贯军牌,每过一个驿站,就要换匹好马,疾驰而过,势如电光。童贯他能接连发出五位信使,可见其急迫之心情。刘仲武真是不敢怠慢的,只是他抽调的兵马来自泾原、鄜延、环庆、秦凤四路,其中扯皮之多非同寻常,也麻烦着呢。
毕竟童贯此次征调了足足五万正军,五万人皆西军主力。那可不是个小数目。那陕西六路总共的禁军也才二十万出头。一下子抽调四分之一,岂能无有震动?何况刘延庆已经引了小部西军南下川蜀,陕西禁军猛地被一刀砍掉了三分之一。刘仲武能速度快才是怪事。
赵宋与西夏虽然签署了和平协议,很是向西夏‘赏赐’了一番,但这可不意味着西夏与赵宋就实现了真正的和平。二小刘是各自带兵‘出击’,刘法、大小种,折家、姚家、苗家,一个个可都在枕戈待旦。刘法督率的熙河路,禁军、义勇、厢军、乡勇,近十万大军始终严阵以待。
如果以为西军处能随随便便就调集来五万精
锐,丝毫不影响西北局势,那就是拿战争当儿戏,把国防做玩笑了。
虽然童贯几番催促,但刘仲武集结好泾原、鄜延、环庆、秦凤四路的兵马,挥师东进的时候,时间依旧到了七月下旬。
宋神宗熙宁初年,王韶开熙河,拓边二千余里,收复熙、河、洮、岷、叠、宕六州。宋朝遂将新开拓的领土置为熙河路。这样,宋朝在陕西就有了与西夏的沿边五路,自西向东分别是熙河路、秦凤路、泾原路、环庆路、鄜延路,加上关中内地的永兴军路,合称陕西六路。
而此时的登州府,费时一月之久的大整军终于告罢。至少五万正军、三万预备军是已经就位,而一万水师更是早早到位,毕竟他们光老底儿就有五千人马。
水师分做三部。一部是内河水师,以阮小七与张顺为首,三千人船,屯驻于梁山泊。
其二以阮小二、阮小五为首,四千人船,屯驻于登州刀鱼寨;
其三以李俊、童威、童猛为首,三千人船,屯兵胶州湾。
陆师马步军则分主战部队与守城军。那本领高强的首领自然都集中于前者,但后者头领们的手段虽然不强,却亦有区分。如周通、李忠之流就是下下者,本领既低,人又无甚心劲,他们可以说是梁山泊第一批掉队之人。所领兵马新老参半,战斗力可以说是于梁山军中垫底的。
而杜迁、宋万、焦挺、邹渊、邹润、孙新等人,他们的本领也不强,可人家有着向上的心劲,陆谦自然要高看一眼。
说真的,那周通陆谦不可惜,李忠的选择却是真让他惋惜。这打虎将原著上好歹是与双鞭呼延灼对战十几回合的人物,纵然是不敌败走,那能退的下去也是他的本事。这手段比之杜迁、宋万等人已经好不少了,便是韩伯龙也非是李忠的对手,但他却选择了与周通一般退居二线。
如此之人,今后最大的任务就是维持地方了。连同杜迁、宋万他们,安定地方就是他们今后的职责。
但要捉拿那引着少量兵勇在山野丘陵里‘打游击’的朱仝、雷横、顾峻等人,却是靠不住他们的。那后者在密州府城被杨志、花荣、武松等军合力打崩,但朱仝、雷横的武艺高强,乱军中逃脱了出去,又收拢了数百残军,在鲁南一带的山峦之中盘恒起来。
而顾峻却是在花荣攻破莱阳县后,逃回了五龙水老巢。一度还在丁字湾口的田横岛盘踞。但很快就被李俊引兵驱除。
这厮武艺不错,运气更好,屡屡死里逃生。现下是一心一意的与梁山泊作对。
而至于莱阳知县孙超,则早就死了多时。
那顾峻还能仗着武艺和运气从乱军中逃脱性命,孙超区区一文人,又有什么可在乱军中依仗?靠他的之乎者也吗?
是以这三人就成了老赵家在齐鲁之地仅剩的‘忠臣’,也是旧日里还存留的为数不多的标杆。以至于三人的名头,不仅在齐鲁地界迅速响亮来,更传播到了东京城。
也所以,不能小瞧了这些癣疥之疾,陆谦甚是看重。特以病尉迟孙立为捕贼大使,以蒋门神蒋忠和陈广的长子陈扬为左右副使。可以说病尉迟是重操旧业了,只是那‘势力范畴’从原先的登州一地,扩展为大都督府下辖的济州、东平、东昌、兖州、徐州、淮阳军、沂州、密州、青州等十余州府。
孙立还有何求?
作为一新降之将,得如此厚待,叫他只能肝脑涂地了。
其余的花荣、黄信、卢俊义、晁盖、孙安、燕青、解珍、解宝、姚政等新旧入伙来的,却还没有被安排位置的头领们,此遭是各就其位。
“东京城只调集了五万西军,真是小觑了我等兄弟。”
“吩咐下去,叫兄弟们养精蓄锐,只待童贯那贼阉领兵前来受死,我等便与那西军真刀真枪的见个高下,分出个胜负。”
“赵氏苛政凶于猛虎,当今皇帝更是荒唐无度。登基以来,十有六载,任奸党贼臣操弄大权,叫天下贪官污吏横行无忌,以至于败坏如此。那一个个鸟官贼官莫不仗着手中的权柄,作威作福。逼的我辈人山穷水尽,逼的我辈人走投无路,叫咱们兄弟不得不反。”
“因为我们弟兄都不想白白的去死,不想窝窝囊囊的去死。”
“舍得一身剐,也敢把皇帝拉下马!我陆谦就是死,也要搅得赵宋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今日弟兄们能坐在此处,那便是与我陆某人性情相投,意气相投的。”
“我辈人齐心协力,杀尽天下贪官,铲尽天下不平。叫这天下换个颜色,叫那皇帝位置上换个主人。再造一个朗朗乾坤,再造一个太平盛世。”
陆谦的情绪略微夸张了一些,可这却很好地刺激了大堂上的众人。他已经能够感受到眼前的一干人中升腾起来的战意。包括那宗泽与宗颖父子。
梁山泊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节点,能不能化蟒为蛟,能不能在一干反贼中脱颖而出。这不在于现在遍布齐鲁大地上的那些手握着官权的汉子,往日拿刀的手现下真的要来握笔了。那些梁山泊速成“官员”,在处理一县一地之政务期间自然会与周遭环境产生着多的不可计数的摩擦,有的府县里把当地大户逼的不得不跳反的大有人在。可陆谦不在乎!
地方上敢有闹事的,杀了就是。
即便是那些名声颇佳的士绅大户,敢闹事,就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临邑县的那一幕幕,已经成为一个标杆被大都督府竖立了起来。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如今梁山泊在地方上的控制力还远不够牢固。陆谦短短时间里席卷了整个齐鲁,那飞速发展的‘地盘’就是海边的沙堡,仅仅是看着漂亮。
想要这座漂亮的沙堡变成坚不可摧的石堡,陆谦要做的不是尽善尽美的去给老百姓好处,而是集中全部的力量打赢接下的西军讨伐之战。
这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陆谦不是没看过临邑知县送交的工作报告,内中一些事情,并非都那么恰当。临邑知县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老贼匪”,王伦时期就上了梁山,那行为作风是一个霸道。配上一个更霸道凶狠的罗安,这也只能说是临邑的士绅富户倒霉了。
大都督府治下不少父母官又在纷纷以临邑县为榜样,如此治理之法,后果显而易见。梁山泊于地方上的掌控力距离巅峰还差的很远。就是根基最深的济州府,也不是那么尽善尽美。
但陆谦通通不在意。
与西军全力以赴的干一仗,更且干赢。如此才是根本。血淋淋的刀子下,陆谦不以为这时期的士绅大户们会多么强项。他才有足够的时间来经营自家的地盘,也来彻底争取百姓的民心。
陆谦知道‘授田令’是多么的威力巨大,可他就一直握在手中。因为打赢了西军后,才是这张王炸发挥出真正威力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