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站出来,是要当人肉炸|弹以求庆忌全身而退?她皱了皱眉。
哪知这人以极快的速度从怀里取出一个稻草人。扎得有些粗糙,但依稀能分辨出有手有脚也有头部,脑门儿上还贴着一张红纸条子,上面赫然用上古文字写着“宁小闲”三个字!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果然看到这人口中念念有辞两声,然后抽出一枚三寸长的银针,一下子扎在稻草人的胸口!
顿时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从胸口的伤处爆发,饶是她意志坚定,也忍不住缩了缩身体,速度为之一滞,痛得呻|吟了一声。长天怒喝了一声道:“巫凶之术!将那娃娃抢过来,不要伤到它!”
她咬着牙,笼在袖中的左手骤然甩出一件东西,朝着这人的面门打去。宁小闲如今力气惊人,这东西掷出来的速度也快得吓人,带着呼呼的风声直扑对方面门。这人正要扎出第二针,看到她扔出来的玩意儿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银球,不知其中有什么机关,也没有笨到出手格挡,只侧过身要将它让过去。
哪知道这东西飞到他面门附近,突然变形,由圆溜溜的球体一下子拉伸、定形,这人瞳孔剧烈收缩,因为银球已经变成了人形,手里执着一根犹如尖刺般的细剑直直扎向他的眼睛,只须一秒,他的眼珠子就要报废了。这样奇异的妖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反应亦是极快,顿时抬手,用娃娃挡在了自己眼前,这枚细刺要是继续扎入,首先就要先扎到娃娃身上,那么。受苦的还是宁小闲。
袭击这人的银球,乃是曾经偷袭过鹤长老,落入神魔狱后又归降的液金妖怪无面。他的原主人是鸠摩。如今连鸠摩都已投入宁小闲麾下效力了,他自然也不会去讲什么宁死不降。这家伙于暗杀、肉搏、营救是一把好手。又便于随身携带,是宁小闲这一回带出来的个头最小的隐卫之一。
无面得了长天吩咐,自然不敢扎坏这稻草人,但他对敌经验亦极丰富,手腕轻颤,细刺就临时变向,改刺为拍,在稻草人肋下一击。他的长剑很像地球上的西洋剑。尖端锋利易于刺、戳,但剑身却是浑圆的,不造成危害。
这一拍用的力度很巧也很有讲究,那人毕竟只是个元婴期的修士,只觉得手里一股巨力激荡,稻草人像变成了一尾滑腻的游鱼,他居然生生就握不稳,被它从指缝间溜了出去。宁小闲此时刚好扑到,伸手一捞,就将这东西捞在手里。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这人丢掉了稻草人,面色一变,反手撕下半幅衣衫。露出右半边胸膛。
自撕衣服,这又是玩的哪一招?宁小闲皱了皱眉,强抑着转头看往别处的冲动。看惯了众多优质男人的身材,别说涂尽、七仔了,就是她从水月镜中看到的澹台翊,那身板儿也没得说的,这人更是连她家长天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居然有脸在她面前大露特露。
不过这家伙在战斗中撕衣服当然不是为了秀身材,他右边胸膛上纹着一只下山猛虎的刺青。颜色却是血一样的朱红,尤其一双虎眼熠熠有神。仿若活物。他口中念了几个词,音节奇特。她听不懂。长天同步翻译道:“是上古蛮语,意思是虚实间、幽冥道、遵我号令之类。”
这几个短音念完,他身上的猛虎纹身就蓦然一动,随后自动从他皮肤上剥离出来,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只皮毛宛然、凶牙利爪的庞大猛虎,浑身血气氤氲,择人欲噬。
这是什么神通?宁小闲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屑。画得再传神、声势再浩大又怎么样?隐流当中活生生的厉害虎妖不知道有多少只,她怎么会看得上这种画出来的老虎?可是待到这头老虎扑过来的时候,她的面色才真的变了。
无面身形一动,已经挡在她面前,可是这头老虎几乎是从他身上扑了过去,像是风儿吹过了一堵墙,丝毫不能被阻挡。然而她却看到无面的身体上多出来几个巨大的爪印,深得前后通透,如果他有五脏六腑的话,恐怕现在已经遭受开膛剖腹之苦了。
这只老虎,好生诡异!连长天都轻轻噫了一声道:“有几分古怪。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玄机。”这老虎是画出来的,甭管是借用了什么秘法,包括魂魄在内的幽冥之物几乎都遵循一种定律,即当它处在无形体状态的时候,虽然物理武器对其无效,但它们一样无法攻击实体;同理,当它们炼出了实体,可以攻击到别人了,但同时也会受物理性质的武器所伤。
有得就有失,有失必有得。可眼前这只画出来的猛虎,显然打破了这样的惯例。宁小闲心里一动,隐约觉得这发现对于她和长天来说十分重大,但一时又想不明白为什么。当下时间紧迫,她只急促吩咐无面道:“这人交给你,留活口。”转身驭起法器,继续前进。
对无面来说,和这只老虎战斗的确很不舒服,因为他的攻击对它无效。可是老虎也同样奈何不得无面,因为这个奇特的生命根本没有脏腑皮肤之说,同样造不成有效伤害。
不过无面现在也感受到了这个地方对他隐隐的克制作用。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在大西北的雪地之中,气温至少是零下三十度。对液金生命来说,温度越低,活动越艰难。这也是为什么无面加入战斗以来,表现不如偷袭鹤长老那么惊艳的原因。
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太妙,不过女主人交代的任务是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幸好他手里也不知道沾过多少条人命了,反应也是极快,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冲着这猛虎的主人一扬,就欺身而上,直取他命门――打虎看主人。老虎碰不得,那就去抓操纵它的主人好了。这人不过是个元婴期的修士,有血有肉的,难道能是他的几合之敌?
宁小闲对身后的战斗不闻不问,运转神力催动脚下的法器快跑。庆忌的背影越来越清晰,她心中一喜,随后才发现这人居然是停住了。
前方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驱动法器又前进了一小段路程,此时恰逢天阔云开,银色月光如水波一样温柔地撒下。她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庆忌前方的硕大巨鹰,第二眼看到的,则是鹏鸟背上那一袭抢眼的红袍。
能将这个骚包颜色穿得这么有型的男子,她认得的好像只有一个。
宁小闲恨恨地吐出一口长气,见到了这个家伙,她哪里还不知道又被人家摆了一道。她又用苦肉计、又动用了千金难买的巧器,最后和人家打生打死,好容易要抓到庆忌,结果汨罗这家伙一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要来拣现成的便宜!
话虽如此,她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对战局和节奏的把握,真是远远在她之上。若换了一个人,想拣这便宜恐怕也找不准这么恰当的时机。
庆忌不须回头就知道她追来了,此刻满嘴都是苦味,耳听前方的汨罗笑道:“大哥,好久不见。”
他铁青着脸道:“要杀要剐随便,莫再惺惺作态!”他目前是孤家寡人,手下人还在和宁小闲的隐卫厮杀,然而前方鹏鸟上至少站着六、七人呢,浑身的妖力波动浑厚无比,显然是以逸待劳许久了,自己久战之师,反抗的机会极是渺芒。
汨罗耸了耸肩道:“我还以为大哥最喜欢这一套。好吧,既已如此,是您束手就擒,还是我让人逮你过来?”
庆忌默不作声。
汨罗笑道:“你是我哥哥,自不能给你上枷,损了你的颜面也就是损了奉天府的颜面。师先生,请给我哥哥上针吧。”
师无崖闻言,从他身后站了出来,飘到庆忌身前施了一礼道:“大公子,得罪了!”
庆忌闭目不语。师无师则转到他身后,手腕一翻,就将三枚银针打入了他的背心。宁小闲认得这一记穿刺,几天前庆忌在她身上也用过,正是风水轮流转。这银针封印之法能够封锁妖力,甚至对她的神力也有效,她单凭一己之力,竟然无法挣脱束缚,可见这针法的霸道。
其实庆忌也算是个人才,可惜他运气一直都不好,有个惊才绝艳的弟弟始终压他一头,这几次行动又遇上了宁小闲,她身上怪事太多,往往不按理出牌,总令他措手不及。
随后,师无崖搀着庆忌,要将他带上巨鹰背部。宁小闲却上前一步,拦在他俩和巨鹰中间。
不等她开口,汨罗先躬身向她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宁姑娘,否则我怎能抓得住他?”他人长得俊美,作揖的动作也尤其潇洒,可惜这动作在宁小闲眼里看来,真是说不出的刺眼。
她板着脸,语气不善道:“庆忌是我的猎物,你想拣便宜,还得先问过我。”是她的错觉么,她怎么觉得庆忌目光突然一亮?落在她手里的下场,难道会比落在汨罗手里更好?她可是动不动就把人当花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