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进行两个时辰,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下面的杂役送来的酒菜,赵子良等人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闲谈。
“对了,这次科考的结果张榜公布之后,吏部的选试何时进行?”赵子良吃着菜问道。
李揆回答说:“一般是张榜公布之后,上榜及第的考生们在三天之后前往吏部参加选试!”
参加科考的考生们中了进士之后就有了做官的资格,但能不能直接做官还需要参加吏部的选试,选试的内容主要是身、言、书、判四个方面。先考书、判,即考其书写工整、文理通达的程度,然后再试身、言,即观察是否相貌端正、口齿清楚。
吏部的选试就相当于最后一次面试,如果吏部的选试没有通过,就不能直接做官,只能给官员做幕僚佐官、辅官,例如岑参当年中了进士之后就没有通过吏部的选试,只能给别人做佐官。做佐官也是有途径能够跻身进正式官僚的行列中的,如果被主官信任并得到举荐,也可以成为正式官员。
赵子良说道:“日后吏部的选试要增加内容,要考察学子们对大唐的忠诚度、要判断考生的性格特点、为人处世的能力、与人沟通的能力!”
元载说道:“摄政王这个提议老臣赞同,如果一个考生只知道读死书而不善于与人交往、缺乏与人进行沟通,这就是闭门造车,这样的人又怎能让下属执行他的决定,又如何与百姓们沟通呢?”
考试的第二天,明经科就要开始进行口试,口试的考题都很简单,这也是因为明经科的录取分数都比较低、录取人数较多的原因,明经科就跟后世的函授一样,它怎么说也是一个文凭,比高中毕业强一些,但不大被社会上层看好。
赵子良一个主考官和太子李适、宰相元载和礼部尚书李揆四个人分别各开一个单间对参加明经科考试的考生进行口试。因明经科容易考中,但一般不被朝廷重视,很难做到大官,而进士科被朝廷重视,容易做大官。古代文人大多自命不凡,因此参加明经科考试的人不多,而参加进士科考试的人很多,反而不容易考上。
这也不是说考明经科的考生中就没有人才,不过即便有能力有才学,高层官员本身就对其文凭很鄙视,天生带有偏见,得不到提拔,你能力再强也是白搭。
第二天的口试中,赵子良一连考了三十多个考生,他出的题虽然简单,但回答得能让他满意的却没有一个,不过这些人的答案也是中规中矩,没有大问题,他还是给了他们高分。
“学生夏侯审拜见考官大人!”一个三十许的年轻人走进来向赵子良行礼道。
赵子良负责的口试考场与太子李适、元载和李揆不同,他让人在这里准备了一张凳子,以供考生们就坐。
赵子良看了看他,伸手挥着板凳:“坐!”
“呃?”很显然,这个叫夏侯审的考生真没想到考官会让他坐着答题,他已经参加过不止一次科考,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多谢大人!”
等夏侯审坐下,赵子良随意的问道:“今年多大了?”
夏侯审有些紧张,回答道:“学生今年三十有一!”
“都三十一了?用市井的话说,三十岁还没有考上明经科已经是很老了,而五十岁还没有考中进士还很年轻,你这明显是属于很老的一类啊,呵呵!好了,不用紧张,咱们正式开始吧,第一道题:李忠臣你知道吧?朝廷对他不薄啊,他为何要反呢?”
夏侯审这时却不紧张了,思维很清晰,稍稍思考了一下就说道:“李忠臣初为安禄山的部将,安禄山叛乱之后他杀死安禄山手下重臣吕知诲,拥立刘正臣做了节度使,自己为兵马使。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李忠臣并不是一个很忠心的人,他善于投机。同时,他杀死吕知诲之后拥立刘正臣做节度使,节度使是朝廷封疆大吏,是皇帝才能任命的,是他一个小小的裨将想拥立就能拥立的吗?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李忠臣这个人其实对朝廷并不怎么敬畏和忠诚。他既然能够背叛安禄山,自然能够背叛朝廷,区别只在于利益的多寡。安史之乱平定之祸,各地将领拥兵自重,叛乱屡次发生,朝廷国库空虚,围剿不力,李忠臣早就看出了朝廷的虚弱,他知道以现在朝廷的实力既要震慑其他各地藩镇,又要维持朝廷的稳定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想要消灭他是很困难的。因此在皇帝决定削藩之后,他就果断的发动了叛乱,因为削藩触动了他的切身利益!”
这是所有口试的考生中最让赵子良满意的一个答案,他满意的点点头,“回答得不错!第二个问题,安史之乱前夕,为何流民越来越多?”
夏侯审直言不讳地说:“这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和天灾的原因,世家大族、王公贵族与官府官吏进行勾结,明抢暗夺,兼并自由农的田地,我朝经过一百多的发展,自由农的田地被大族和贵族倾吞越来越多,因此无地的农民只能给世家大族当佃户,如此一来,全国田地大多集中在少数人手中,朝廷收到的赋税越来越少,再加上连续天灾,各地官府官吏,赈济不力,才造成了大量流民的产生!”
赵子良暗暗点了点头,问出了第三个问题:“近年来,国库为何总是空虚?”
夏侯审想了想说道:“主要有几个方面的原因:第一,连年战乱造成许多战乱之地的生产停顿,生产既然停顿,赋税自然是收不上来了;第二,朝廷用兵接连打仗需要庞大的军费开支,原本就不充盈的国库如何能够承担?第三,朝廷不但要负责受朝廷控制的军队军费开支,为了安抚各地藩镇,还要给他们送去军费;而各地藩镇所得的赋税却被他们自己截留,从不上交。也就是说朝廷在用仅能控制地区的赋税供养全国所有军队;第四,各地贪官污吏对赋税的贪墨并以种种借口虚报损耗!”
赵子良点点头:“好,回答得不错,你先回去吧!”
“是,大人!”
夏侯审走后,赵子良在给了一个高分评分,同时记下他的名字。这是一个人才,对时势分析得很透彻和全面,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此人思维清晰、口齿清楚、言行举止都还得体,经过一番磨砺之后应该可以担当一些重任。
在第三天的口试中,赵子良又发现了一个颇有才学的考生,这人叫苗发,这人对他的考题又有另外一番见解,同时也让赵子良打开了更广阔的视野。
三天科考结束后,赵子良和几位副主考官开始进行阅卷,这次的考生虽然比以往少了很多,但赵子良等人阅卷依然用了两天的时间。
十月二十二,科考的结果终于出来了,上午,就有礼部官员拿着榜文出来张贴,数百考生挤在榜文下观看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及第的考生们有的手舞足蹈、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微微一笑,而没有及第的考生有的人黯然失色、有的人伤心欲绝、有的人顿足捶胸,人生百态尽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摄政王府。
赵子良看着李揆递过来的上榜考生的名单,问道:“这些人就是上榜的考生名字?”
李揆回答道:“是的!臣等已经把考卷一一核对几遍,没有差错,这才登记成册!”
科考结束之后,赵子良是亲自参与过阅卷的,因此对一些考得比较好的考卷很熟悉,对于名词排列在前几位的几个考生的策论文章都详细看过,最后还是他拍板定的名次,但他定名次之前是没有看考生名字的。
看见韩、卢纶、钱起、耿等人的名次名列前茅,赵子良笑道:“看来这些参加第二次科考的几个人还是对自己的才学很自信的,你看看,他们几个的名字都排在前列!”
李揆说道:“是的,除此之外,迟到的两个考生卢纶和司空曙两人也都考得不错,一个第二名,一个第七名。还有那还俗的道士吉中孚考了第五名,都是不错的成绩。”
赵子良点头道:“元载还是有识人之明的!”
除了以上几人之外,排在前列的还有李端、崔洞,而明经科排在前列的是夏侯审和苗发。
进士科参加考试的人有四百八十多人,但上榜的人数有三十二人,明经科参加考试的只有六十多人,上榜有十六人。
赵子良想了想,对站在一旁的杜甫吩咐道:“去传话给吏部尚书李岘,让他马上来一趟!”
“是!”杜甫答应,转身去派人传话给李岘了,李揆随即告辞离开。
不久,李岘来到摄政王府,他是信安王李第三子,今年也有六十岁了。
“李岘拜见摄政王!”
赵子良抬手道:“梁国公免礼,来人,上座!”
侍卫抬来椅子,李岘行礼后落座。
赵子良说道:“梁国公是宗室,当年令尊信安王对本王多有提携,本王至今不敢忘,如今你我二人同朝为臣,还是要多为朝廷、为天下百姓着想!”
李岘不知赵子良的意思,说道:“摄政王把老臣叫过来想必是有事吩咐,摄政王有何吩咐就请直言吧,只要对朝廷对天下有利,老臣自然无不应允!”
李岘虽然是宗室,但一生经历极为丰富和坎坷,他如今虽然是礼部尚书,但同样也是宰相,他一生历任多州州牧,两度出任江陵,多次担任京兆尹,五次登上相位,六次官拜尚书,七次担任专门大使。历任要职,在任多有功绩。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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