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于保宁如此模样,李泰不禁连连摇头,燕国公那等睿智儒雅,怎地却有一个这般舍命不舍财的弟弟若能早早拿出这些“诚意”,不去胡扯其他,岂能落得如此被动境地?
自作孽,不可活。
一直是武媚娘言辞锋利、连敲带打,这会儿于保宁被逼得方寸大乱,苦苦哀求,房俊才终于放下茶杯…笑嗬嗬道:“于司马何必如此?我在长安,与燕国公也很是熟稔,更受过不少教诲点拨,咱们之间不算外人。固然有些误会,解释一番也就罢了,更何况还有魏王出面?嗬嗬,不至于,不至于。”口中说着“不至于”,却并未说勿需于家拿出赔偿……
李泰没好气道:“回去准备准备,尽早将钱帛、房契都送过来,莫要自作聪明!”
“喏!”
于保宁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躬身施礼,便欲告退而去。
房俊开口道:“倒也不必送到这里来,直接送去魏王殿下府上即可,算是我捐赠于“文化振兴会'的一笔善款,为大唐的文化振兴事业添砖加瓦、略尽绵力。
李泰顿时惊喜:“这不合适吧?
房俊略作沉吟,道:“既然殿下觉得不合适,那……”
“合适!
李泰大吃一惊,虽然觉得房俊不会反悔,可这个风险不能担:“非常合适!二郎心存文化、公忠体国,实乃当世之楷模!既然你有心助力大唐文化事业,本王岂能不予以成全?
扭头对于保宁道:“就这么办了,回头将钱帛、房契送去本王府上!
………喏!”
于保宁郁闷至极,觉得自己事情办得差了。
若是自己直接将这些二十万贯、十处房产直接送给魏王,想必魏王定能强势要求房俊揭过此事,且能落得自己一份大大的人情。可现在自己依然拿出这些钱,非但无人领情,反倒是咎由自取、放了自己一马……糊涂啊!
堂内,李泰心情甚佳,笑道:“非是本王愿意多管闲事,只是燕国公之请托,着实不好婉拒。只不过也未料到这于保宁胡涂至极,居然袒护自己的儿子……他也不想想,就他那点小聪明,如何瞒得过冰雪聪慧的武娘子?”
“殿下夸赞,妾身实在不敢当。”
武媚娘掩唇而笑:“倒是让殿下折了颜面,妾身着实愧疚,惟愿殿下胸襟如海,不与妾身一般见识。”“诶,武娘子说哪里话?”
李泰不以为然:“是于保宁这厮蒙骗我在先,若非武娘子聪慧识破其心思,本王便被他蒙在鼓里给利用了。况且,本王可从来未曾拿你当做一个侍妾看待,本王与二郎交情莫逆,他这般宠爱重视于你,所以你在本王面前也有足够分量。”
好话说了两句,然后搓搓手,兴奋道:“二郎,那些钱帛与房产,当真捐赠给本王?”
那可是二十万贯啊!
十处洛阳城内的房产也价值数万贯,即便他这个大唐亲王也眼热心跳,有了这笔钱,“振兴会”的运转更为顺畅,不仅可以在乡下兴建更多学塾,还能资助更多学子出海前往各处番邦建学,教授儒家经义、传播华夏文化……
房俊笑道:“殿下当面,微臣岂敢自食其言?殿下为了华夏文化之振兴、传播,可谓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区区钱帛与殿下之大业相比,微不足道,微臣略尽绵力,实在荣幸之至。”
李泰感叹道:“这前前后后,本王接受你的捐赠已是天文数字,普天之下,能如二郎这般仗义疏财者,又有几人?胸有锦绣而志存高远,二郎实乃天下奇男子!”
一旁,抿唇而笑的武媚娘痴迷的看着房俊侧脸,只觉芳心悸动、意乱神迷。
数十万贯有如过眼云烟,每每绸缪大事皆是利国利民,功勋盖世却从不居功自傲,麾下将校皆愿效死……唯有此等顶天立地之男儿,才能配得上她武媚娘,让她即便做妾亦甘心情愿、无怨无悔。送走魏王李泰,夫妻两个回去后宅,因起得太早,房俊并未沐浴,武媚娘便让人烧了热水,亲自服侍房俊入浴,期间难免被拽着重新洗了一遍,一番鏖战,浴桶里只剩下半桶水,地上湿漉漉洒了一片……等到两人换了衣裳、收拾妥当从浴室出来,已经到了晌午。
吃过午膳,坐在书房之内,受到灌溉的武媚娘娇嫩肌肤愈发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容颜妩媚、丽质天生,整个人仿若洛阳城内逐渐流行起来的牡丹一般娇艳。
夫妻两人喝着茶,晒着午后阳光,颇为慵懒。
但室内静谧、岁月静好,一贯精力充沛的武媚娘觉得若时光停顿、此刻长留,与心爱之人这般相依相偎、声息相闻,倒也未尝不好……
房俊很少见到武媚娘这般温柔娴静的时候,颇觉赏心悦目,伸手握住一只柔若无骨的柔夷,笑问:“怎么样,商号各种事务处置起来是否得心应手?”
武媚娘反握着郎君宽大温厚的手掌,只觉恬静舒适,柔声道:“起初之时颇有些凌乱,但将事务捋顺了,便不觉得难。其实商号的事务看似繁琐、千头万绪,实则归纳起来也不过“一力降十会'几个字而已。强大的武力,充裕的资金,丰盛的货殖,无论东洋还是南洋、西洋诸国,商号所属之船只抵达之处,无往而不利。
大唐的商品自不必说,品类、质量冠绝天下,每至一处,都受到各地土著之热烈欢迎,即便再贵也顷刻售罄。即便有一二英明之人觉察到大唐商品倾销给当地带去的掠夺性伤害,可等到天下无敌的水师舰队摆出阵势、使出武力,则再无阻挡。
而商号对待那些不予配合的土著、部族,时常采取“拉拢一派、打压一派、歼灭一派”的策略,屡试不爽。
如今外洋各国、部族都已经知晓大唐奉行之政策,那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以东洋、南洋、西洋,放眼望去皆“大唐之拥趸”……
如此,办起事来自然得心应手。
说到此处,武媚娘眸光如水、眼波莹莹:“倒是坊市之间对于郎君的各种诋毁、嘲讽,使得妾身如坐针毡。郎君乃盖世英雄,却因妾身招致如此非议,妾身时常心中愧疚,不如郎君另择贤能主持商号,妾身此番便与郎君同回长安。
这话并非故意试探,她当真心中如此想法。
虽然她不甘于相夫教子、循规蹈矩的妇人生活,对眼下这般掌握庞大资源、对外某些外族甚至可以生杀予夺的经历很是沉迷,但她知道自家郎君为了支持她的理想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夫妻同心,固然郎君心甘情愿,可她又怎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午后阳光明媚,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投映在如花似玉的俏脸上,愈发显得明艳无双。
房俊笑容温煦,但语气却坚定沉着、铿锵有力:“我房俊何曾在乎什么名声?你我结为永好,自当相互扶持共度一生,若是他朝生命终结弥留之际,回首前尘过往,对自己的女人不曾有半分虚心敷衍,那我这一生足矣。
握着柔若无骨的纤手,他目光湛然:“不必在意外人说什么、想什么,我们只去做想做之事、该做之事,完成人生理想的同时若能在这滚滚滔滔的历史长河之中留下一点什么,夫复何求呢?”“东大唐商号”是他释放出来的一头嗜血怪兽,在这样一个年代,作为资本原始积累的手段而存在。若当真由此在大唐孕育出资本主义萌芽,甚至使得大唐跑步进入“国家资本主义”,其意义绝对是划时代的,道一句震古烁今亦不为过。
而武媚娘虽然失去了“一代女皇”之荣光,但凭借“东大唐商号”,依旧可以在历史之上彪炳史册,其成就未必逊色于那样一个毁誉参半的“唯一女皇”……
武媚娘何曾听过此等言语?
只觉得世间任何甜言蜜语,在郎君这番肺腑之言面前都要相形见绌、不堪一击。
“遥想当年,妾身被太宗皇帝赐婚于二郎,那是何等之幸运?也不知修了几世的善事,才能得此善果。”
武媚娘微笑着叙说往事,白皙的俏脸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如染云霞,秀眸之中光彩涟涟……房俊就笑起来:“还记得那个时候媚娘看不上我这个纨绔子弟,为了违抗皇命还要死要活,结果最终拜倒在本郎君七寸金枪之下,从而死心塌地、百死不悔……哎呦!谋杀亲夫啊?”
却是武媚娘听得什么“七寸金枪”,面色羞红的拧了他一把……
不过说起这个,确实要承认自家郎君天赋异禀。
往前凑了凑,娇躯依偎在郎君肩头,红着脸儿,咬着嘴唇,小声道:“最近时常去魏王府上拜访,宴会上也会有洛阳城内不少达官显贵的正妻,闲谈之间难免涉及闺房中事,妾身才发现原来男人与男人是绝不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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