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一个浑身散着朦朦银光的人,正自缓缓的,将手从被插到半空的一个男子胸腔中缩回。随着那手的动作,被杀之人的躯体,顺着墙壁颓然滑下,激涌的鲜血喷溅,那银衣人的手中,握着一颗犹自跳动不已的心脏。只是奇怪的是,不论这人的衣服,还是那只刚刚杀完人的手上,竟然都是一丝血迹也不见,依然纯净如初。
那人一身古怪的锦袍,在银光流转中,看不清面容。围绕着他的周围,简直如同修罗地狱。连着刚刚掉落地上,仍然满面惊骇之色的那人,一共三男一女四具尸体。女的全身赤/裸,一条胳膊远远的丢在一边,脸上仍然带着绝望。空洞的眼中,至死不闭,就那么直勾勾的瞪着无尽的夜空,似乎在质问着什么。
至于那三个男的,死相却是不一而同。除了刚刚这个被生生掏去了心的之外,一个整个的头不见了,趴卧着倒在一边。另一个却是让看到这一幕的张强和王义,有种呕吐的感觉。那已经不能算做一个人了,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堆肉酱。整个人贴在墙壁上,除了头还能看出点眉目来,其他地方都是一团模糊。
那个锦袍人早就发觉了他们两人的存在,只是却连正眼都没看过来。盯着手中那颗微微跳动的心,饶有兴趣的看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完美的艺术品一样。直到嘴角微微绽出一丝冷厉,手掌蓦地一动,那颗心便化作一团血水,汨汨的滴落。
张强和王义那一霎那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似乎锦袍人捏碎的那颗心,不是死去的那人的,而就是自己的。
张强身子一晃,噗通一声就直直晕了过去。猛然而起的声响,令的王义吓了个魂飞魄散。只觉的一霎那间,自己的心突然不跳了。一阵晕眩袭来,再也站立不住,继张强之后,也是懵然而倒。昏去前的一霎那,王义看到了犹自握在手里的肉串,脑子中只有一个意念:以后打死也不吃这玩意儿了。。。。。。。
对于这边二人的动静,锦袍人似是极为不屑,扭头看了一眼,却见光晕中,红光莹莹一闪,随即身子一晃,顿时如同流星曳地,顺即不见。
第二日,东都市第一人民医院里,欧阳雷死活非要出院。任凭方舟如何好话说尽,也是不肯多呆一刻。至于他所感兴趣的关于欧阳雷的病史,更是半分收获也没有,不由的大是丧气。
肖克不知道欧阳雷为什么非要走,自己现在小有身家,这院又不是住不起,以他对欧阳雷的了解,自然知道欧阳雷不会跟他客气。而且,今早起来之后,就看到欧阳雷呆呆的坐在窗前,盯着自己的两手看着,害的他还以为欧阳雷突然有了恋手癖了。
眼见他满面苍白,眉宇间又是惊慌又是郁郁,本还想赶紧找医生来看看,是不是他的病情又有什么反复了。哪知欧阳雷呆了半响,只是沙哑着嗓音,让自己立刻帮他办理出院手续。肖克还想再劝,却见欧阳雷只是冷冷的撇过来一眼,突然就觉得自己后脊梁一阵发冷,有种毛毛的感觉,不由暗暗骇然。
他跟欧阳雷相识相交这么久,从来没见过那么一种目光,似是毫无生气,看什么,都似乎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欧阳雷这种变化,简直差点让他以为不是同一个人了。
欧阳雷自己大概也有所觉察,长叹一声,垂下眼皮,轻轻的道:“肖克,不要问!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你放心,不管我怎么变,你永远是我兄弟。去吧,去帮我把手续办好,我要回家,我好累。”
肖克听着他最后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了,心中不由一疼。刚才的异样感觉,早就抛到了脑后。连连答应着,转身就去了。
等到俩人上了车,肖克吩咐司机直接回京,欧阳雷似乎才从紧绷的神经中解脱出来。将自己深深的埋在后座里,两眼闭上一言不发。
肖克坐在副驾驶上,虽是心中百般奇怪,但却忍着不去多问。他拿欧阳雷当兄弟,是真的兄弟。当年他最落魄时,欧阳雷还是个穷学生,却依然拿出仅有的50块来帮助他。那一晚,两人初次认识;那一晚,两个人仅有的50块,换成了一地的酒瓶,换来了一份肝胆相照的兄弟情;也是那一晚,肖克发誓,这一生都不会背弃自己的兄弟!因为,在全世界都不认可自己的时候,只有欧阳雷,当时还是个陌生人,却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鼓励自己。
当时那50块,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只是两包烟钱,微不足道的甚至随手丢了也不会心疼。但对于那时的两人来说,却是可以活一个星期的大笔财富。
看着后座上有些颓废的欧阳雷,肖克心中生出些暴躁来。闷闷的从怀中摸出烟来,给自己点上一根。又转头问欧阳雷道:“雷子,要不你也来一根?别愁眉苦脸的,咱兄弟什么坎儿过不去?想当年,我还不跟个等着饿死的死狗一样,现在看看,不也活得挺滋润?这个世界上,只要他娘的肯干,永远饿不死人。你他妈的能不能振作点啊。”说到最后,已是忍不住的暴怒了起来。
欧阳雷睁开眼看看他,苦涩一笑,点点头,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烟,正要凑火点上,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悸,直直的看着前面。
肖克一愣,转头看去,却见前面已是到了收费站。但今天的收费站上,却是如临大敌。四五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手持微冲,面色冷厉的看着来往的车辆。每辆车都要经过他们的检查,不论是什么车,便是长途客运也要停下,所有人出示身份证,接受盘问。以致于收费站前,排起了长长的车队,等着过关。
肖克皱起了眉头,低低的骂道:“狗日的,正理八百的本事没屁点,整天就是骚扰老百姓有他妈的一兜劲儿。这又是唱的哪出?”
伺机小王也是个年轻人,听肖克咒骂,转头笑道:“克哥,你这次可是骂错了。今早的报纸你没看吧?知道流窜出来的那三个哥们吗?昨晚给人做了。我有个表哥叫王义,昨儿晚上就在现场。据说那场面可叫一个血腥,他愣是没顶住,当场就晕菜了。”
肖克一呆,转头饶有兴趣的向小王问起来,丝毫没觉察到后座上的欧阳雷,在那一瞬间,突然露出的一幅凶狠之色。
“我知道的也不全。你昨晚一直陪着雷哥,让我自个儿找地儿歇着不是,我就直接去了我表哥家。当时他不在,说是当了什么城防联动。昨个晚上正好赶上他当差,直到今天凌晨才回来。只是整个人回来后,跟傻了一样,只是颠三倒四的说了一些,不等说完,就被单位来人给带走了。直到我走时,还没回来呢。”小王也点上一颗烟,一边吞云吐雾着,一边说着。
“听我表哥那意思,昨晚那三个王八蛋正在干活儿,看那样子像是到了最后一道手续了。也不知碰上了什么人,给直接做了个干净。听我表哥翻来覆去说的几句,好像就不是什么人干的,而是鬼怪之类的。最后竟然还来了句终结者,差点没把我逗乐了。”
小王吐出一个烟圈儿,转头又对着肖克道:“克哥,你说他是不是吓傻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还整出个鬼怪杀人的故事来,倒是血腥的很。那什么终结者的,就更是笑死人了。该不是平常M国大片看多了吧,也真能想,哈哈。”说着,将他从王义那儿听到的,现场几个人死的模样,描述了一番。
肖克听的目瞪口呆,半响忽然道:“不对!你那表哥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了。这种事儿固然是大快人心,但只怕上面也不会让民间知道。要不然,还不得大乱咯。你那表哥,只怕是给截回去统一口径去了。这会儿这么个查法,想来也是要找出干了这漂亮事儿的哥们。”
小王听的一愣,随即默默的点点头,虽说担心姨妈担惊受怕,但想想表哥又没犯事儿,不过是多在外面呆两天,也不会有啥,心中遂放松了。两人就着这事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后面的欧阳雷却是心中一阵的烦躁。本想让他们闭嘴,但想想这事儿确实离奇至极。政府越是试图掩盖,这老百姓越是津津乐道。自己让能他们俩闭嘴,但别人的嘴,又怎么能管得住?想来这时候,东都市里谈论这事儿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吧。
他面上平静,心中却是如同山崩海啸一样。昨晚的事儿,他虽不是主导,但每个细节却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当面对着那三个人残忍的做法时,自己心中那股怒火也是到了爆发的地步。后来自己鬼魅般的身法,血腥酷戾的手段,当时的他虽是震惊,但隐隐的确有一丝快感,让他竟然有种陶醉的感觉。
至于后来回到医院,冲霄直上,御风而行时,让他又是害怕又是兴奋。本来还担心自己那身古怪的锦袍被人发现,但等太阳初升之际,那锦袍忽的消失了,这才放下心来。体内的那股气流,他此时已经隐隐的能感觉到了,不再像昨天刚开始时,毫无准备的便被完全架空。
而且,通过昨晚这一次事儿,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跟那股气流有了一丝共鸣,每每在自己尝试去接触时,都会有一丝波动。想想昨晚从楼上跳下去时,曾有那么一刻,自己的意识清楚的操纵那气流,让自己免于摔死。那么这气流可见不是什么不可改变的。只要等自己能真正驾驭这股气流时,昨晚那种失控的事儿,就不会再发生。
他正在低头暗想心事时,车窗旁忽的想起了一阵敲击声,抬头看去,不由的豁然色变,心脏不可遏止的狂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