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在家里等着。
进门时,李响像换了个人似的,神采奕奕,满脸春风。别人给我悲伤,难道我自己不会假装乐吗?把痛苦带回家,不是好男人。
文青见李响的情绪还不错,放心了许多,说,就应该这样,当秘书迟早有一天要出来,其实,出来得越早越好。
这话当然有道理。但是,作为书记的秘书,一般都会给一个好位子,利于今后发展。但麻石乡,自古以来就没有谁从那里出息过,能回城,到哪个局机关当个书记就相当不错了,一般的下场都是客死他乡,在乡政府退休。有些走运的,即便是进了城,也是副职终身。
文青又说,你当书记秘书以后的这一个多月没清闲过,爸妈那里也只打过电话问候,几时回家看看老人家才好。文青很孝顺老人。
李响一想也对,早应该回家看看老人家了。现在虽是去麻石乡当书记,但也是一方诸侯,三万多人的父母官,老人家也会很高兴的。
文青的父母在城里,什么时候都可以见。李响来自于农村,父母典型的农民。他们只他一个儿子,现在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一辈子不容易。李家坪在仙湖乡,离城里有三十来公里。过去,他每个月都会回去一趟,这次由于跟刘翰清做秘书,忙的一塌糊涂,所以总共快两个月没见父母了。明天去麻石乡上任,又会有一段时间的忙,李响想,何不今天晚上就回去一趟呢?
文青也说好。
正准备走,突然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
电话那边说,“我是汪溪漾,一中的汪老师。李主任,哦,现在应该称呼你李书记了。刚才听说,上次你答应的那件事解决了,真的感谢你啦,很多退休老师在商量,准备到你家登门感谢呢。”
李响一听慌了,忙说:“别别,请你帮帮忙,千万别让他们来,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县委、政府的决定。”
汪溪漾说,“我劝了,但是,退休老教师哪里阻止得住?他们清白得很,没有你,哪里会处理得这么快?他们已经在买鞭炮了。他们刚才打听到,说刘翰清就是因为你才急于处理这事的。”
李响怔住了。因为我,这话是真的吗?
不可能。李响的结论很肯定,凭什么因为我,我算老几?
李响有些惶恐,这群老教师人老了,人老了就特固执,假如真个几十、几百人上门感谢,又放鞭炮、又送锦旗,那还了得?
所以,李响对汪溪漾说,汪老师呀,汪姑奶奶呀,求你啦,求你跟那群老人家(心里说的是老不死)说说理吧,我李响一时情急胡乱答应的,哪里是我的功劳?都因为他们把刘翰清的衣裤都脱光了,他做梦都害怕,所以解决了。汪老师,拜托,千万拜托,拜托你帮个忙好不好?告诉他们,他们这样做会害死我的。
这话,汪溪漾听懂了,她说,对,你说得对,我去跟他们说。
文青问,什么事呀?李响回答说,退休老师津补贴的事,现在解决了,他们说是刘翰清看在我的面子上解决的。文青说,说不定刘翰清还真的是因为你才急于解决的呢。
可能吗?李响不信。
当然可能啊,那天你们两人同患难嘛,你今天走,或许他内疚,突然想起这事来,所以就赶紧把这事解决了。文青分析道,不可能!没这么夸张,他如果真这么有情义,就不会把他发配到麻石乡了。李响想。
李响借了一部车子,往李家坪开,经过县委政府院子前,很多人在门口要进去,都是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李响认出来了,就是那群退休教师,他们手里拿着鞭炮,要进去放。李响背上凉风飕飕、冷汗淋淋,心想,要是他们到他家里来放鞭炮,那该是一条多大的新闻!
这样的新闻真的会死人。李响心有余悸。
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到李家坪,李响的父母吓了一跳,怎么晚上回来了?
李响的老爸李来云,是个矮小精搜的人。在农村,干的事力气活,他这身板子,幸亏脑瓜子灵活,要不在那赚工分的年代,肯定会把李响养成营养不良,又打造出一个精装版的小李来云。李响没有继承老爸李来云的短小,就因为李来云脑子活,他偷偷在公家鱼塘里摸了几条鱼送给了生产队长的老婆,队长一高兴,就分配他管仓库。李来云管仓库,一管就是好多年,并且还管出了好名声,都说他老实、本分。他不偷稻谷、也不偷茶油等物品,所以都说他人忠厚。不过,忠不忠厚、老不老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天下班时,偷偷地在折起的裤腿上夹带二三十颗黄豆,幼小的李响每天就因此比别的孩子多了十几克的黄豆做营养,别看这二三十颗黄豆,每天二三十,一年也有万把颗,把李响养得比父亲整整高了一个头。李响的母亲赵春梅,很俗气的名字,但人却不俗气,虽然家里穷,但她坚持一个目标,让儿子认真读书。她的聪明才智比起丈夫李来云,一点也不差。为了儿子穿暖和点,她主动要求负责放队上的那群羊,放羊是苦差事,都说她蠢。可是,不到半年,羊身上的羊毛就慢慢到了李响身上,一件原汁原味的毛衣穿得李响暖洋洋的。
今天,老爸老妈见儿子媳妇突然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问咋啦。李响把去麻石乡任书记的事说了一遍。
李来云傻了,愣愣地看着李响。
“你去那地方?”李来云回过神来问。
“是呀。”李响回答。
“崽呀,那是土匪窝呀,去不得。”李来云脸色惨白。
李来云不得不惊恐,他曾经在那里就差点丢了命,所以一听李响去那里当书记,怎么会不心惊呢?
大约是李来云十五六岁时,有天和父亲到三岔河码头贩枣子,回来路经麻石乡时,光天化日之下,十几个男人冲上来,手持鸟铳,砍刀,把那两担枣子抢了,还把他们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这还没完,又强行扣留他们,强迫他在一个煤矿中做苦力,直到一个多月后,他们才得以在一个骤雨疾风的夜晚,父子俩拼着命,才逃了出来,他们在山上走了五天五夜,最后终于回到了家乡李家坪。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想想那件事,李来云还心有余悸。
现在自己的儿子突然说要去那里当书记,这不是把自己往狼群里送吗?他想,儿子哪根神经有毛病了,怎么跑哪里当书记?虽然过去的事已经过了几十年了,现在清平世界,但李来云听说过,就是最近几年,到那里当乡干部的人,死了的、伤了的,差不多每年都有。特别是去年,那里还发生过一场战争,军队都出动过。
李响本来是看父母的,顺便告诉他们,自己当了父母官,现在好,没想到难题来了,他要反过来安慰老父亲、母亲,绝对不能让两个老人天天在家担心。所以,李响说,那里早不是过去那样了,现如今,平安的很呢。
李来云立即反驳,平安,你说平安?去年,八个养鱼的在那里被杀,这你不可能没听说吧?惊动了省里,江都还来了几百兵,你说那里平安?
李响无话可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几年前开始,麻石乡郭家冲水库变成了鱼场,十个合伙人投资一百多万在那里养鱼,村民见他们发财了,渐渐眼红,周围的村民就经常去偷鱼,矛盾越级越重。去年中秋前几天,又有两个人年轻人,简直是明火执仗,中午时分,他们拿着渔网网了一网鱼,有百来斤,被守鱼人发现,两边打起来,村民吃了亏。就在那天晚上,八个守鱼人被几十人包围,没等他们来的及反应,一顿乱刀,八个人很快就被砍得稀烂。这件事惊动了县市省三级领导,大量公安武警介入,十七人逮捕,三人自杀,还有四人在山上拿猎枪顽抗,被击毙。这件事影响很大,全县一百三十多万人,除了小孩,谁都知道。
母亲赵春梅问:“响仔,你不是跟书记做秘书吗?伺候主子没伺候到家得罪他了?得罪了也没关系呀,认个错,难道还真把你往死里整不成?人都是有情有义的,你也跟了他一个月了,没功劳还有苦劳啊,他总不能不讲理吧?回去,陪个不是,道个歉,大不了回民政局当你的副局长。”
看来,跟老人说清这问题不容易。
文青也说了几句,不过,她很快就投降了,她是一个医生,没有从政经历,更找不到充足的理由来说服老人。
去,肯定得去,组织原则得服从。老人的安抚也得妥帖,免得他们担心。没什么良策,最后唯一的办法是把话说活一些,说含糊一些,骗啊,哄啊,糊弄两个老人,先勉强对付着。所以,李响又说了半个时辰,最后总算把老人给安抚了。不过,有一个事实那是绝对的,全家人,包括他自己,都不想他去麻石乡。
从乡下回来,李响的心情糟透了。
他想蔡叔培老师聊聊。
“等你的电话才等到啊。李响,我还以为你不打电话来了呢。哎,可惜,你还是打了。”蔡叔培老师接到电话,似乎对李响打电话有些失望。
“老师不想我打电话?”
“你说呢?”
“但我还是想请教一个问题。”
“你不会是担心你的能力吧?”
“不是。”
“哪你还担心什么?有什么值得你问呢?”
李响怔了怔,说,“刘翰清这是走的哪一步棋啊?”
“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凡敌无事而自补者,有侵绝之意;弃小而不救者,有图大之心。你不必管刘翰清,你们不是下的同一盘棋,他的棋盘在江都市,而你现在的棋盘在梅州,你只管下好你的棋就行了。”
李响沉思了片刻,说,老师,我明白了。
打完电话,李响似乎有所明白,虽然朦胧,但心头的阴霾淡了一些。
明天去麻石乡,明天的事明天管,今晚良宵值千金,不能浪费。文青的想法也是一样,急匆匆就要李响去洗澡。李响才进去,她就跟了进来,两人脱光衣裤,先搂着温存了一会,可是,哪里能静静地搂着,李响就要动作,文青把水打开,先站在淋浴头下,叫李响帮她搓背,李响搓着搓着,就搓到两个秀乳上了,接着,嘴巴上去,吸允起来,两只手腾出来摸着文青的臀部,不久就伸到了那幽径中……
文青娇喘嘘嘘,突然蹲下,噙着李响的小弟弟亲起来。
“到床上去吧。”文青亢奋的难以自制了,轻声说。
很快,李响龙腾虎跃起来。文青急忙说,轻点,轻点,我已经有了。
有了?对,李响二十八岁了,可以有了。文青最近没有采取措施,她已经怀上了。
很快就要做爸爸了。李响心中荡漾着骄傲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