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二十六年过去了,我和桂花,小别大逢!该有多少机会,结下多少恩怨?按说,从我调进县政府办公室那会儿,算是我们感情成长的一个拐点吧?它促使我下了决心,地远心隔,让桂花从我的心底,彻底逝去吧!
天道助然,从此竟也没什么由头,使我提起想起;可是我的父亲,因为根底太浅,太难与这桂花大院,真的割舍离去,他在小弟出生五年以后,竟永远离开了这个大院父亲的这个遭遇,还真让我,对桂花大院的主人,产生过多少愤懑当时,他也凄惨地给我们一家,说过被清退的缘由,是全县统一缩减亦工亦农(注释1)队伍;这可被我的父亲,当成了他人生的大事清退回家之后,他愣是在床上,蒙被睡了五天五夜不食人间烟火了;记不清是哪一天,哪一个中午,母亲应该是哄我说的:“父亲的最爱是你,这碗荷包蛋,细肉丝盖着的‘三层’(注释2),快端与你的父亲,说不定,留半碗给你呢!”我小心翼翼地嘀咕着,“是不是真的吗?”走到父亲床前;其实,我也怕我的父亲,被饿病啊!我爹,才真的是我们家的脊梁柱啊!我的多少声“请爹醒醒,吃饭”的嘀咕,得来的,是父亲突兀的,重重的一掌!打了我一个趔趄!手里的碗,顺势也就抛过父亲的房屋门槛,飞到堂屋尽头,碗碎了,面条,泼了一地!
十一岁,我记事了啊!这一生,我爹给我的唯一唯一的一掌!打得我好疼啊!我手中的“三层”,甩满了我们家十多平米的堂屋,叫我看着,眼里好疼;当然,我的心里,也是好疼对象是“三层”;父亲就是这样的“疙瘩”,但在我他的长子面前,以后,微辞他还是给过的:“娃子,爹不该打你!但你不知,爹比你,还疼啊!可爹也只能用这个法子,要你记住爹的话啊!:好好读书,莫向你爹,肠子长弯子少,遇事没得主张,只能摸脑壳。”
我爹,最终并没,要其他的人,再劝!是他自己,慢慢推开了被子,耷拉着头,钩着腰,就把衣服套进了胳臂,扣子没扣,笼着袖子;自己,又踉跄着身子,下了床!离床以后,颤巍巍,在油迹未尽的堂屋里,转了几圈,就拽了那把梯子,靠正在隔墙上,黑咕隆咚的楼上,翻掘了好半天!末了,喊来颤颤兢兢的我,递给我来一个篮球样的轻飘物什!我下了楼梯,堂屋光显处看过,啊!是他搁置了八年的药材篓子:我抱在怀里,待爹下楼,贡物一般再奉还与他!湿抹布一根蔑一根蔑,擦得干净,再用干抹布,擦得放光!有几处起嵌了,切菜刀横着磨过,竖着荡了,光显处,挪正刀口,瞅了锋刃,才拿过来,把那脱嵌的毛头蔑,削尖了,別顺;记得在这之后,又吼过我的娘,要我娘纳鞋底的行线;剥索了半天,完了,原来是用行线,拎了一根拇指粗的绳索,很是好看的敷在篾篓子上……都拾掇好了,斜跨在肩上,咯咯,可我忍着,没敢笑出声来,活脱脱一个钓鱼郎啊!错了!我们山里的药郎中,都是这么个样!
打这开始,我爹从新开始了他的,八年前他就极其熟悉的,为乡亲们治些头疼脑热的小医生活计。据说,父亲以后,竟还学会了一个绝活:巧治那些,在桂花树旁住过几代人的,多家的,多年的男女不孕不育;说来叫人好生称奇;以后,他还把这个靓点,用到了培养我们兄弟的工程上你瞧,我们都没留心,他却不知用什么言语,就把小弟嘀咕活了,承了他的衣钵当然,小弟的名分和地位,我爹是垫着脚板都很难望见的,连我娘听着就笑岔过气:“一个毛头娃子,接什么生啊?还世界第一呢?!邪乎!”年轻轻就真的还扬名海内外了呢!其实说穿了也极简单:小弟把桂花影响精zi着床,桂花过熟卵子作为博士论文的两个研究方向,竟然刷新了,国内博士论文一篇通过的标杆,而且,两篇论文都附带着辉煌的临床成果;当然,凭借他的科研战绩,一举治好了,前国家排球教练何武生的不育症,四年給他接生了,两个世界未来的排球健将,据说是小弟扬名海内外的临床基础;但我没有看到这个报道,所以提供不了更细节的东西,你说歪道不歪道?想起我们家的这个资源,我作为老大的,怎地失了算盘,如今,还在这小山沟沟里,屁颠屁颠的呢?啊!对了!我是偏信了这个……在农村,以及以后比农村更大的县城的台面上,我了解到,也是相信的:这个话题,是比较脏的,管他是否个体偏见呗?!我作为小男人,和这个显得主流人体的意识合群:我从小到如今,都羞于问它,所以能够写出来的,竟也很少……
人去楼空,凭吊也就如此,并没生出什么新的恩怨;更何况十多年前,我在商业局做副局长后,也有机会,解决父亲的问题我并没有费力,就找到了父亲的,时任的顶头上司叶局长此时,已是县政协副主席的叶伯伯,听完我的申诉,即刻就慷慨陈辞:“哪里就多他一个?他只需在单位上耐着,顶多一两个月,就过来了吗?拙人啦!拙人一个,我还记得,第四天,我让桂花丫头喊他?没人?我还骂过小鬼俩子,不精心呢;叫小侯,才细致地回说,他已经回家几天了!唉!”说完就在我呈上的申诉资料上,写过“不应清退,理应落实政策”的证明……
我将收集到的,按规定有作用的几个层次的证明,转告给爹,特别是那些看好可以帮助复职的几条;当然,很紧要的,当属叶副主席亲手给我写下的说明和个人意见,再郑重地诱导过爹:“只需您点个头就行!”我清楚地记得,爹反而召集齐我们两儿弟兄,首先要求我们弟兄俩,做了谨慎地想法陈述;之后,他做决定:还是委婉地向县委辞过吧!又劝诫我们说“以你们兄弟的能力,也就不再翻那件羞辱吧!”然后像换了个人样的神态,说:“哪是你们,说得这么轻松啊?想当年,既然我没想,要用我知道的,他们的底细,去撬他们;现在,我可能凭儿辈的能力?要凭,就凭个鲜蹦亮活啊!”说完这些,爹还抖了几抖,他的药材篓子,自豪地说:“何况,你们弟兄俩,还没一个,比我挣得多呢!”
我暗自摇着头,叹息我的爹啊!真是倔强:看来今生今世,这里是难再有,我爹的痕迹了!
然后,我开始缓缓地扭过身子,有一步没一步地向西度去;这西边,离着桂花树,有五十多步路的距离,建着一幢,内外都辉煌了,多少次多少年的三层楼房!不管从哪个角度讲,它都是商业局的老根底:商业局的正楼吗!论楼龄,几个版本的县志上,都有记载,连起来算,已经超过五百多年了;据说,院中这棵桂花树,就是建楼者的爷爷,选址栽下的;建楼者,是这个县,当时有五房姨太太的叶员外,据说,也是县志上有的;而当代,在这个楼上任职最长的主叶文和局长,可能在此工作太久,关于他的正史,就有很多待决的版本,县委组织部和县志办,不知来过多少次,待定稿呢?关于他的趣味杂谈,当然也不在少数,最核心的,说他是叶员外25代孙;最核人的,竟说他在动着脑子,要收回祖产呢?!恐是极大的讹传了……缓步间,已转到桂花树的北边;说我珊珊来迟,无心到此,实在不和实际,我虽然没有考证过它的楼龄,但它三楼里面的,那个粉色人儿,差一点儿,成了我的爱人,却是历史的真实;无缘的几个巧合,将她推离了我,可是今天,毕竟又走近她了,强制地忘记,不可能抹去那些萦绕的臆想几多的梦寐啊!最重要和最多的,就是那儿了:在桂花树的第三次分叉上,我和那个粉色的人儿,坐在上边,谈过几多幻想,吃过她几多零食?还有,如果那次,在这个分枝的上头,在桂花的寝室,我按照桂花的编撰回答了,今天,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着,走到桂花树旁的北楼脚下,有心无意地打量一件类似一个大铁笼子的物什里面,好像还有一双,放着夜光的畜牲的眼睛时,“哗”的一声,一盆水物,呼啸地打上桂花树梢,压低桂花树叶,穿过桂花树枝,骤雨般嘀到我的头上!随即穿过铁笼,再喷到那畜牲的头上!
“晦气!晦气!”不讲文明,窗台处,泼撒洗鸟水洗脚水的恶习!唉!竟让老车领略了?!再看面前,那只箱里的畜牲,恐吓地嘀叫着,委屈惊悸并不下于我;我幻觉到,我和畜牲一样,产生了强烈的,需要挺身而出,予以抗议的共鸣,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是我提抗议说话的时候了呢!却突感意外地和那双杏眼盯个正着,我即刻意识到,该飞步逃去,却被那个箱体物什,挂着了衣襟下摆,脚下又被一个劳什子跘了,险些来个踉跄;起身,定神,再逃,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惊呼:“国先哥哥”
注释1:亦工亦农上世纪七十年代,国有企业开始试行的一种用工办法,招收农民在国有企业承做一些较为繁重的体力工作,不转户口,可迁党团组织关系,待遇比国有正式工人要低。八十年代中期大部分转入正式工人,极少数被“清退”回乡,之后,该办法停用。
2:三层:人民公社时代农村极其流行的招待客人的模式,对个别客人,二两机制面条,上敷鸡蛋,鲜青菜叶类的,是最为普遍的“三层”;稍富裕的,将青菜换成肉丝。
(下集提要:)
(主要情节作者亲历,次要细节纯属虚拟,如有雷同,躬请大度礼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