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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很傻,但对他们却是真的很友善、很热情,搞得锥子脸几乎都差点要和他把酒言欢了。就因为这样,他也不好意思对这两个学生哥和一个傻乎乎的人动手动脚。锥子脸初时还以为这阿虎说不定是同行,但看着他那一脸的天真烂漫,明显不是这环境所能拥有的。不是同行!锥子脸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心里只能解释:“说不定这傻子天生就是个山贼土匪,八辈子都是……”
“三八”小声问道:“头儿,怎么办?还抢不抢东西啊?”锥子脸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行的目的,咬着牙道:“抢!怎么不抢?不抢还是土匪?还是山贼?去做官军好啦!嗯,那些王八蛋,抢起东西来好像比我们还要狠……”说着,他朝“老套筒”使个眼色。
“老套筒”立即一把推开阿虎,对着两个学生哥大声吼道:“此树是我开,此山是我栽……哎,什么乱七八糟的?头,抢就抢呗。还叫什么这屁呀?”他老是记不住台词,有点恼羞成怒。
锥子脸教训道:“大麻,这就是你不对了。做土匪也得有土匪的格,这个口诀,可是能壮我们胆,扬我们威的。是我们必不少的行头!抡起木棒打闷棍,躲在一边放冷枪,那可是下三滥的小贼干的事。我们雷公寨可是有头有脸的寨子,绝对不能马虎。这个是必须有的。”
“三八”笑道:“头儿真有学问,我们是拍马都不及呀。大麻,还是我来叫吧!”那“老套筒”很有韧性,咬牙道:“我就不信我叫不出来。老羊,还是我来!”说着,又对周启文和程云峰吼了起来:“此山是我栽……不对不对……此树是我开……不对不对……总之是我开……那个……那个此是我开的……”他越说越乱,有点不知所云。
周启文和程云峰两个现在已在不再颤抖,反而睁着双眼很好奇地看着这三个很好玩的土匪。周启文见这大土匪念口诀念得好不吃力,忍不住地出言提醒,小声道:“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他又忍不住解释道:“路是开出来的,树是栽出来的,很容易……”
那“老套筒”大喜,连声道:“对对对,就这就这……路是开的,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噢哈,记住了、记住了……”他极为高兴,走上前去拍拍周启文的肩膀,笑道:“这位小兄弟说得好呀……哈哈……一下子就记住了。”
“三八”却很不高兴,说道:“大麻,你拍什么肩膀呀?我们这是抢劫,不是来套交情的。”“老套筒”却似乎心情很好,大声道:“头儿,这个俊哥儿挺好的。他们是学生哥,肯定没什么钱,不如我们抢其他的,别抢他们算啦。”
锥子脸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三八”却不高兴地道:“前段时间给外堂的那些人抢得狠了,现在都没人肯走这边。咱们可是伏了很久,才等到了这三……两个羊祜,不抢他们,还抢谁去?”
“老套筒”却辩道:“老羊,那叫什么?头儿,我们虽然是土匪,但那个什么道也道,抢不抢的……”周启文便解释道:“是盗亦有道!”“老套筒”笑道:“对对对,就这意思,嗯,这道来道去的是舍意思呢?”周启文道:“这是一句成语,大概意思,就是做个土匪也必须信守一些公义道德。前一个盗是土匪,好汉的意思。后一个道是道义的意思。”
“老套筒”喜道:“哈,学生哥就是有学问。哈哈,头儿,咱可也得亦道哟。可不能像那些小毛贼一样,什么人都抢。会让人笑话的。”锥子脸想了半天道:“那就先把他们带回去吧。抢不抢等大王回来了,由他作主就是了。”
程云峰一听急了,忙道:“三位好汉,我们都是学生,正要去武汉读书,而且马上就要开学了。你们就放了我们吧。”
锥子脸不高兴地道:“我们辛苦出来一趟,怎么能空手回去?你们风流快活了,老子却得丢脸,不行!这事我们不能干。”“三八”也附和道:“就是,我们的头儿难得出来一次,岂能丢了这个脸?”锥子脸道:“这样吧。我们再在这里等一个时辰,要是有其他人经过,我们抢他们的,放你们走。如果没人,那就对不起了,你们得跟我们回去。”
“三八”立即附和,大赞头儿真高。“老套筒”也没反对,只是拍拍周启文道:“小老弟,那就看你的运气罗。我也帮不了你了。”阿虎却是兴高采烈地拍起手来,似乎很愿意跟他们回去。锥子脸心道:“这傻小子果然是天生的八辈子山贼,老子要捉你回去做土匪,你还这样高兴?”
周启文和程云峰很无奈,只能坐下来等待,结果他们的运气还真的不太好,目力所及,一个时辰之内连个鸟毛都没见着,更何况人影?这也是,经过他们雷公寨这几天的疯狂抢掠,不单抢钱还要掳人,声名早就臭飘百里,明眼的都是远远地绕道走了,还有谁来这边找难受?
结果很不幸,他们只能在三个大匪的押解下一步一步地往深山里走了。人家有枪,而且还有两个粗壮的大汉,他们这两个文弱书生根本没可能反抗,再说那傻乎乎的阿虎跟人家还蛮亲热的,要不是那三个土匪不认识这个傻子,周启文和程云峰几乎以为这阿虎就是那什么雷公寨的人了。
七绕八绕,左转右转,尽是些险道秘道,沿途的风光很美,奇山异水到处都是。只是这回命运未卜,两人根本没心情去观山察景,心里沮丧,走路也特别容易累。两个时辰后,已到了大山的腹地,两个是累得要命,却听“老套筒”指着前方说道:“他奶奶的,总算到了……”两人抬眼望去,远远便看见前面有一座险峰,凸兀于群山当中,山势奇特,像个猴子的嘴巴形状。走到山脚下,隐约能见到半山腰上有好几栋破烂的石屋,应该是到了贼窝了!
到了山脚,上山的路好像只有一条小道,周启文和程云峰已累得瘫倒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了。锥子脸三人满脸尽是不屑,心道:“书生就是书生,连个鸟用也没有。还是傻子好。”这个阿虎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一副开心的模样。尽管他身上的负重最多,体力似乎比他们仨还要好。这更坐实了锥子脸心中这傻子是天生八辈子土匪的念头。
三人连推带拽、连恐带吓地把两个书生推上那条险道,在山中又是七转八转的,小道尽头却是没有了路,而是一道断崖,断崖很深,但不是很宽,也就四五米左右。对面那边正高高挂着一条很长的竹木吊桥,应该是到达对面的唯一通道。
“老套筒”撮嘴叫了一声,便见对面露出两个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便放下了吊桥,把他们接了过去。一个小匪迎上来,奉承着道:“米堂主,您老人家回来了?这次肯定大有收获吧?”那锥子脸笑道:“能有多少?就这三个?哄,真他娘的累的,哎,你们把他们先关起来,不要难为他们,等大王回来再作道理。”
便有两个土匪走了过来,大呼大喝地让周启文、程云峰和阿虎跟他们走。“老套筒”安慰周启文道:“小老弟,我们堂主是一等一的好人,不会为难你的,你们耐心等等。说不定我们大王回来,会给个好差使你们也说不定呢。”
周启文吓了一跳,听他们的意思竟然是要他们留在山上做土匪,这还得了?他急道:“我们要上学……”程云峰却把他拉住,低声说道:“阿文,跟他们说没用,我们静观其变吧。”周启文这才无奈地跟着两个小匪,走了一段路到了侧边的一排石屋。那两个小匪对他们倒是很客气,说道:“哎,你们两个学生哥,可不要玩什么花样?不然我们可就不会客气哟。”打开其中石屋的铁链,让他们进去。
这间石室还不小,是依着山岩所建,宽度大约一丈,长却足有四丈,里面又用粗木间出四间牢房,两房之间用石块垒脚,高约一米,上面却也用粗圆木隔开。那两个小匪把周启文和程云峰带到最里面一间,打开铁链道:“这间最宽松了,就让你们住吧,不过可得老实点,不然惹得我们生气了,就把你们关到水牢里去。”一个嘴里威胁着。
周启文和程云峰很无奈,只得走了进去。阿虎也跟着要进去,一个小匪见里面还真有点狭窄,要是再挤一个大个子进去,似乎还真有点转身困难。那米堂主不是交待过要善待他们吗?要知道这米堂主可是最最小气的人,得罪了他可没好果子吃。既然这样,做人就做到底,送佛就送西吧。一个小匪拦住了他,道:“哎,傻子,你到那边去吧!”
阿虎却是不干,急得蹦蹦跳跳的,道:“不……不……不……要进!要进……”一个小匪瞪起眼道:“傻子,不准闹,不然老子揍你!”周启文怕他吃亏,就劝道:“阿虎,我们就在这,你不用着急,你乖乖的到那边去。不要闹。”阿虎这才老实下来,乖乖地走进了隔壁牢房里。那两个小匪把小门锁上,警告了半天,要他们老实点儿,这才锁上大门扬长而去。
这牢房里面是岩壁,四周石墙一砌,倒是省了很多事,里面的光线就是暗了一些。周启文和程云峰在低声商量着,可惜怎么都想不出好办法来?一则这里地形不熟,逃出去也是枉然。二来这些凶狠的土匪人多枪多,得罪了他们还真是吃不着兜着走。两个都是愁眉苦脸,相对无言,差点就泪千行了。
便听到隔壁的阿虎正在乐呵呵地在傻笑着,两个有好气又好笑,真是傻子不知愁滋味啊。这样的环境也能笑得出?两个好朋友也懒得管他,仰躺在地上的稻草堆里,双眼望着头顶的岩石,良策已思不出,干脆就不想了。
只是耳边老是传来了那阿虎的傻笑声,很扰人清梦。程云峰忍不住地叫道:“阿虎,你笑什么呀?”就一个傻子,他也不好意思去出言喝责。谁知阿虎一边笑着一边还说:“女……女人……呵呵呵……”
程云峰和周启文很好奇都站了起来,趴在石墙上,却见阿虎坐在牢中间,指着他那一边隔壁牢房不停地傻笑着。光线太暗,程云峰和周启文根本就看不清那间牢房的情况,只是隐隐感觉到那里是有人影在晃动。看来这大牢房里还不止关着他们三个,还有其他人。听阿虎所言,还是个女人。
程云峰试着叫了几声,那边的人就是不肯出声,他们也没法子劝解,现在是自身难保,也无法理会了。两个又叹了几口气,躺了下来,走了半天的山路,他们也是累极了,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一会儿功夫,牢房里只剩余他们的呼噜声和阿虎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呵呵声。
现在阿虎是很有兴趣地盯着那旁边牢房一个趴在石墙上的一个女子,嘴里是呵呵连声,笑个不停。那女子很年轻,脸上是污泥涂满了脸,看不清相貌,不过她的眼睛很大,正在瞪得圆圆的,狠狠地盯着那很不礼貌的阿虎。
这个傻子是一直趴在石墙上死盯着她傻乐呢,实在是忍无可忍,那女子等这傻瓜的同伴睡着了后,立即便跳了起来,要抓这傻瓜的脸,不过那傻瓜反应还很快,立即退到牢房中间,又对着她傻乐。一会儿还坐了下来只管对她呵呵呵……
那女子气得柳眉都竖了起来,但就是拿他没办法。更可恶的是,那傻瓜的眼睛还很毒,专门就盯她那胸前高耸的胸脯,傻乎乎的乐个不停,似乎看见了什么稀奇事一般。只让那女子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那女子眼睛一转,朝阿虎招手道:“哎,傻子,你过来,姐姐有话跟你说……”她朝阿虎招着手,她的口音竟然是标准的京片子,她很讨厌这无礼的傻瓜,虽然知道他是傻子,但忍无可忍之下,心里也真想去捅他的那对贼眼,便试着要把阿虎引过来。
阿虎还真傻乎乎地站了起来,一边傻笑着,一边慢慢地往她这边挪来,看他样子还真像一个害羞着的恋爱男孩一般。那女子很有耐心地用左手朝他招着,一边柔声地道:“哎,对了,快到姐姐这边来,姐姐和你玩……”
阿虎挪了半天终于挪动过来,那女子轻嘘了一口气,厉芒一闪,右手已伸出两指,就要往那灼灼贼眼戳去,她心里恨恨的:就是不挖出你的贼眼,也要戳破你的眼球……
她的右手还未抬起,左手却是一片冰凉,那阿虎手很快,竟然抓住了她的左手,正在兴趣盎然地研究起来。她吃了一惊,用力想抽回去,不过那傻子的力气好像很大,根本就挣不脱。而且他把角度还往左边移了一格,她的右手别说够不着他的眼睛,就是人家的衣服也碰不到。她一边挣扎,一边低声骂道:“死傻瓜,快放手。”
阿虎呵呵笑着,轻轻地揉着她的手指,眼睛看到她那胸脯已搁在了那石墙裙上,他吞了口口水,伸出一手摸了过去,嘴里呵呵笑着:“奶奶……”那女子几乎晕倒,发起狠来,脚下一点,猛地往后一缩,阿虎一个不防,身子给她拖动,脸撞在木栏上,痛得他叫了一声,慌忙放开了手。
那女子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上。却见阿虎还在那边挥着手,呵呵笑着叫奶奶。那女子迅速站起,愤怒地扑了过来,那阿虎见着她那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奶奶”都不要了,慌忙就缩了回去,躲到另一边的墙角里惊慌地望着她。
那女子似乎也不想惊动外人,只是低声骂道:“死傻瓜,你给我过来……”阿虎很认真地道:“我……不是傻……傻瓜,我是……阿虎!”那女子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你不是阿虎,你是傻瓜!”阿虎更认真地道:“我……我不是傻瓜,我……我是阿虎……是阿虎!”
那女子心里好笑,便说道:“你走那么远,我看不清。你过来,我看看是傻瓜,还是阿虎?”那阿虎不疑有它,还真的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边还说:“我是阿虎,不是傻瓜!”一边还把脸凑了过去。
那女子双手一揪,扯住他的胸衣,脸上阴了下来,那阿虎却道:“姐……姐……你……你好……好美……呵呵……”那女子看见阿虎那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心里一软,就把手放了下来,拍拍他的脸蛋道:“是吗?我说傻瓜,你……”阿虎却是沉下脸,很严肃地道:“我是阿虎……不是傻瓜!”说话也开始流利了。
那女子笑道:“嗯,对了,你是阿虎,不是傻瓜。”阿虎立即高兴起来,大声道:“对呀,我是阿虎……不是傻瓜……”那女子似乎也是挺寂寞的,难得有人来陪着聊天,当下便是趴在石墙裙上逗起阿虎来,时不时给逗得咯咯笑着。
她笑问道:“阿虎,你是不是天生就是傻瓜呀?”阿虎又不高兴了,一言不发地走回牢房中间,背着她坐了下来,再不理她。那女子只得好言劝说半天,阿虎这才回来,还把头撇到一边,很认真地道:“阿虎不是傻瓜。我不理你。”
女子忍住笑,摸摸他的脸蛋笑道:“对对对,阿虎当然不是傻瓜,阿虎是很聪明的人耶。”阿虎这才高兴起来,说道:“我本来不是傻瓜嘛。后来我到山上打猎,很不小心,从山里咕辘咕辘滚了下去,一下子就摔到水里,就不聪明了。”他当然记不清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听到周启文和程云峰的推论,也就当是真的了。
那女子心里好笑,嘴里却道:“阿虎不是傻瓜,阿虎只是一时之间记不清楚事情。”阿虎拍拍脑袋道:“对对对,阿虎不是傻瓜,是记不清记不清……”说了那么多话,他的语言也逐渐流利了。
两个是越说越高兴,就趴在那里脸对着脸谈个不亦乐乎,那女子告诉他,她叫傅颖,是来山外面附近投奔亲戚的,不料却给山贼掳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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