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骚扰孙纯的妖精级女性不少,但称他“小坏蛋”的,是CEO祝宁宁的独家昵称。此刻,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电话夹在耳边,两条长腿翘到电脑台上,手上拿着个小化妆盒,CEO正对着小镜子在补妆。
上午开了个短会,公司留下几个人值班,其他的都放假了,祝宁宁处理完工作,开始考虑下午和夜晚的安排。庄毓姗远在台湾,昨天电话里说,可能要到春节前才能有假期,这让喝过洋墨水,挺在意圣诞节的祝宁宁有些郁闷。睡了一觉心情才多少好了起来,上午一直在翻看手机里的通讯录,可在脑海里,却始终是一个娃娃脸的笑容。
这是个让她有些矛盾的面孔。庄毓姗在初出道时就受过男人的欺骗和伤害,她恨男人;而祝宁宁不同,她只是兴趣不大而已。同性间的爱情,脆弱得如同玻璃,不仅有世俗的偏见,更有家庭的压力。祝宁宁回国后奉父母命处过几个男朋友,但总是没几天便无疾而终她不待见那些蠢笨而又贪婪的男人。惟独孙纯,说不上为什么,反正隐隐地有个感觉,她想尝试一下追求男人是什么滋味。
这个念头,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格外强烈。
“我开会呢。”这是电话接通半天后男人的第一句话,好像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这让祝宁宁一下子想起最近看的一部叫《手机》的电影,此时此刻,她觉得像极了里面的场景。
“搅了你的好事吧?”女人说完,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真开会呢,我是跑出来和你通话的。”CEO向他索画,他也答应了无数次,可至今没有完成,孙纯生怕女人又提起这个让他难堪的事情,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转移对方注意力的话题。
“什么时候去台湾?开会就是商量这事吧?”
孙纯长出了口气,不过马上更为好奇,“嘿,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去台湾的事,我却是最后得到通知的人。”
“切!别莫明其妙地沾沾自喜了,你们的事还算不上新闻,只是本小姐朋友多,神通广大罢了。”电话一头,祝宁宁放下化妆盒,把架在桌上的玉腿绷得笔直,自恋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也不知道请本小姐吃顿饭,还要我亲自张口。”
孙纯哪敢答应,屋子里还有个一脸冰冷的石清不知道如何“打发”,如何还敢生出新的事端。一连声地道歉,胡说什么单位同事聚会的借口,把CEO挡得死死的。
祝宁宁把电话扔到桌上,嘴里仍在不停嘟囔着:“臭男人,肯定是约了什么破女人,还跟我这儿胡编乱造。哼,看我让姗姗怎么收拾你!”
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又拿起电话,在通讯录里一个一个地翻着名字,琢磨着和哪一个男人或是女人度过这个孤独的平安夜。
孙纯说了好几个地方,但石清都是摇头,最终两个人跑到超市,席卷了一推车的吃的用的,然后就回了石清的宿舍。这里孙纯不常来,一是面积有点儿小,二是这里住了很多认识的同事。这年头邻里之间没啥交往,就是同单位的宿舍也是如此,但孙纯好歹是公众人物,脸熟,所以一贯谨慎的石清轻易不召他来这里。但今天不知女人是什么心思,一再坚持两人就在这里过节。
烛光摇曳,女人精致的面庞有些朦胧。这是孙纯刻意营造的环境,在明亮的灯光下,他怕凝视石清的眼睛。
一桌子的盘盘碗碗,像是存了比试的念头,两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拿手的不拿手的,只要有材料,最后都把它变到桌子上。盛宴!坐在桌前,孙纯就一个感觉。
“扑哧”,坐在对面的女人笑了,孙纯如沐春风,紧张地有些疲惫的身体顿感轻松起来。回到家中,石清虽不像办公室那般冷峻,可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为什么不敢看我?”
孙纯嚅嚅地说不出话来。女人走过来,蹲下,头伏到孙纯的腿上,“是不是觉得对不住我?”
孙纯无言地摩娑着女人乌黑的秀发,倾听着女人低沉而又坚韧的声音:“如果女人们都追求婚姻这个结局,那么这里面不包括我。就是结束了现在的婚姻,我也肯定不会再需要另一个婚姻了。结婚,太累了。”
女人昴起头,眼中晶莹如玉,“所以,别害怕我,别躲避我。我是不会和她们争的,只要你隔一段时间,来陪陪我就好……”
孙纯抱住女人,用他说不出话的嘴堵住了她的倾诉。
岁末,孙纯首先等到的,不是韩国女友一家人,却是风尘仆仆、风风火火的霍远阁。
“我们原先说,缓几年兴建一个博物馆,打捞上来的宝物、画廊积攒下的精品、老爷子多年的珍藏,就都有了展出的地方。对吧?”
孙纯点头,他们的这个想法,霍老爷子和陈田星子都挺支持,但投资过于庞大,计划拍卖几条沉船的瓷器后再作打算。
“现在有个新想法,是你嫂子提的,我看可以提前进行这个项目。”霍远阁兴奋地站起来,“安妮问我,能不能把这艘明朝沉船整体打捞出水。然后平移到香港海岸边,放入一个巨型的玻璃缸当中,一边发掘一边展览。我当时就晕了,你想想,在海底沉睡了五六年的古船,还有不可想象的宝藏,能吸引多少人?”
霍远阁双手扶在桌面上,目不转睛地盯住孙纯,“怎么样,一举两得,我们边准备建设博物馆,边进行整体打捞的设计。这船不大,安妮的建议还是可行的。”
不可想象!太疯狂了!这是孙纯的第一反应。到目前为止,全世界还没有人做过类似的实践。但就像霍远阁描绘的那样,这个宏大的计划真能实现的话,绝对是世界水下考古史的奇迹。
“傻了吧?我已经让老三在香港选址了。这次来北京,就是想找些专家,形成一个实施方案。”孙纯的沉默在霍远阁的意料之中,当初,他也被自己疯狂的想法折磨了一宿,怎么想怎么兴奋。
“行!砸锅卖铁也干了!”孙纯也站起来,猛地和霍远阁击了下掌。不过孙纯也明白,他的家当就是全拿出来,对于这个计划不过是杯水车薪。这件事真正的决定权,还是握在霍老太爷和陈田星子这样的富豪手中。
“拿酒,拿酒。这么牛B的设想,怎么能没有酒来助兴。”霍远阁嚷嚷着,开始在各个柜子里翻腾。
刚把半瓶二锅头倒进茶杯里,门铃响了,进来的是杜昔和马源。杜昔是霍远阁打电话叫来的,她很多天以前就回到了北京,和故宫博物院作些先期的联系,和越南政府争取下来的“意外”号沉船上的部分精品瓷器,就是要捐赠给故宫。
“两位老弟,什么事这么高兴?我这不速之客没打搅你们吧?”马源一手拎着一个大包,一进门就打着哈哈,“你们可别怪小杜啊。我今天正好找她谈点儿事,结果听说你们二位财神都在北京,就跟着跑来了。”
霍远阁也见过马源几面,虽然一共没说上几句话,但因为孙纯的缘故,倒也对他客客气气。
孙纯在北京的朋友不多,特别是同性朋友,更是一只手掌就数得过来。和马源这个商人,从最初仅仅的利益来往,发展成还算信得过的朋友,是时间慢慢累积的结果。
孙纯三言五语简单说了霍远阁的惊天大计,结果后来的两人更为不堪。霍远阁得意洋洋地架起二郎腿,嘴撇得厉害,“这方案,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听的。”
马源最先清醒过来,向着霍老板一翘大拇指,“高,实在是高!”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我今天的事,和两位的博物馆有关。”
霍远阁和孙纯把头凑过来,结果是异口同声地惊呼:“珐琅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