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被嬷嬷们驾着回了东厢后,听着院子里仆妇丫鬟(……)也不知在想什么,就不言不语的坐着。直至快响午时分,有小丫鬟过来请去见章佳氏最后一面,慧珠方才有些反映,就着两个嬷嬷的搀扶去了正堂。
正堂上方里,章佳氏已被重新敛了妆容,面上盖着白绸布,身上也搭了条褥子。慧珠隔开两个嬷嬷,冲到章佳氏尸身前又是一场大哭,一旁地上还有章佳氏的陪房赵嬷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又过了个把时辰,李氏遣了人去各个亲戚家报丧,一回正堂,见慧珠尚不能自持,还有一干王府下人守着,心里起了计较,慧珠是出嫁女外姓人,奔丧也不该是今日,一会少说不得有人来走礼,见了嫁入皇家的姑奶奶守着灵堂哭丧,背地里必会说些没规矩的话,这对慧珠母子在王府的前途不利。
李氏计较完,正想上前规劝,慧珠缺摇摇晃晃得起身走来,勉强压制哭声道:“大嫂,今日是我回府之期,时辰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三日之后再来过丧礼。幼弟远在广州,府里的一切还有劳大哥大嫂操持。”听后慧珠也未多予客套,别过李氏,又向凌柱,俊德父子告了话,便带十几个下人回了王府。
莲着两夜侍疾于床榻,未曾阖哏,今日一早又闻之噩耗,谪米未
沾。这会儿,慧珠只觉周身疲乏的很,头痛欲裂,却无半点睡意。不
过这样也好,两日未见一双儿士,心里惦记着,总得先见见他们才是。
马车到了王府,慧珠让1小娟给侍卫嬷嬷们打了赏银,就住院子里回
去。一路上,有来往奴仆行礼倒是常事,但他们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
样,却让慧球当下生了疑惑,随即又苦笑丢开心思,只道是这几日忧心
过波所致
转过月洞门,上了抄手游朗,途经一偏院角门,慧珠不由慢下了步子.
角门拐角里,一婆子艳羡道:“按这日子算,该是六阿哥殇逝那月看着当时疯魔般的难过,行过头,又给怀上了,哪还见啥伤心。。。。不过也真是个好命的,以为她就这般下去了,可看着没?又给怀上了。”另一婆子接话道:“以为这府里该是钮祜禄福晋一人独大,现在另一位有了身子回府,不知是平分秋水嘛,还是东风压了西风...西风压了东风,唉,说这么多干嘛,我们做好手里的事就是,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少不得你我着殃,只是这钮祜禄福晋有些流年不利,娘家生母去了,现在又...”一语末了,惊见慧珠奴仆三人行来,心下一凉,忙跪地请安。
慧珠斜了二人一眼,并未动处罚她们的念头,只是心里面难免不是滋味,一时没有好脸色,小然子觑慧珠面色不豫,恨得牙痒痒的,这些乱嚼行舌根的叼奴,遂上前一步,狠拆道:“大胆,竟敢在府里搬弄是非,定要把你们杖毙了,让人瞧瞧烂舌头的后果。”
慧珠明白小然子是想为她出口气,从章佳氏去世的当理寻个泄的口,但此时她已无精力再理这事,便挥手让小然子退下,另冷冷的说道:“府里风言风语隔上段时间就有冒出,我也不重罚,自己去司刑处各领十杖,罚三月例钱便罢。”说完,在身后婆子的感激饶谢声中,继续向院子行去.
未近院子,已见院门大大敞开,远远就可听见院内嘈杂不止,似有
哭喊声隐隐传来。慧殊瞳孔修然放大,一种不可仰制的恐惧蔓延全
身,深这四肢百骸,让她畏缩不前。
忽然,鸟喇那拉氏从身后喊道:“钮祜禄妹妹,你回来了。正是时
候,快回院里看看,宝莲出事了。”说着已提着步子小跑了过采。慧
殊闻言惊愕,下一瞬已不多作多想,直向院内奔去。
院子里,仆从乱作一团,东厢搧门大开,进出之人皆含着慌张或是
哽咽。慧珠跌跌撞撞进了东厢,室内哭喊声嘎然而止,只有女童赢弱
的呓语声不间歇的唤道:“额娘……宝儿要额娘……额娘……”
一声声“额娘”,犹如一裉根银针狠狠扎1进心里,慧殊心如绞痛,
不明为何走时还是活泼乱跳的女儿,此时却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
赢声迭唤,她只能一步步向床榻走去。
“额娘一一”弘历突然跑了过来,紧紧的狍住慧珠,大产唤道。
慧殊闻声低头,弘历却已放声大哭,句句自责道:“额娘,是弘历的
错,弘历没照顾好妹妹……妹妹落了水……弘历
好妹妹……哇,额娘。”众人回过醒,纷纷向慧珠和乌那拉氏跪地行礼。
慧珠亦是满脸泪水,拍柏弘历的后背,安慰道:“你这个哥哥一
直做的很好,不要自责,乖,让额娘去着看宝儿。”弘历依言松开
手,慧殊抹了把泪水,疾步去了床榻。
床榻上,宝儿双z目紧闭,一张小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双唇干涸
撕裂,这会儿正徽徽蠕动砉,出猫儿般的哭声,睡梦中似被魔物所
缠,小小的身子不安的扭动着,两只小手也举在半空中,仿佛要抓住才物
什,挣扎逃出。
慧殊一把拖住梦魔中的宝儿,惊觉怀里身子的滚烫,恐慌暧时布满
双眼,胆怯的伸手覆上宝儿冒着细汗的额头,茫然四顾道:“为什么,,
为什么宝儿身上会这么烫,为什么”雪儿似感觉到熟悉的怀狍,呢喃
道:“额娘……”慧殊紧张的抱住宝儿,诓哄道“乖,堂儿,额娘
在这,额娘正抱着宝儿呢。
鸟喇那拉氏难过的别过脸,少时红了眼眶,劝道:“钮祜禄妹妹,
你……”话刚出口,只见小然子一脸惊喜的拉着太医翘起而来,极高
嗓予嚎道:“主子,太医来了。
鸟喇那拉氏阻止了太医的行礼,声音焦急道:“俗礼就免了,先
诊治了宝莲再说。”太医不敢耽搁,打开医药箱子,就来到床榻前,为
宝i莲看诊。
乌喇那拉氏见一切稍妥,帮着把院子里的奴仆各安排了事,又打
了小福子去寻稹过来,并传话给了其他院子里的人,让她们安分的
待着就是。一应琐事处理打点完了,鸟喇那拉氏方回到东厢。
此时,太医巳诊了脉,书写了药方子嘱咐下去。慧珠亲自绞了洋
巾,搭在了宝莲额头,再三回打看后,才分了注意道:“太医,宝儿
她怎么样了,何时高烧能退?”太医踌躇不语,鸟喇那拉氏厉声道:
“太医,宝莲正危,由不得你打马虎眼,快说!
太医微感惧怕,躬身答道:“回二位福晋的话,雪莲格格情况不
好,若是明日晚间仍高烧不退,只怕神仙难医。”慧殊不可言信,后
退两步,直指太医,色厉内荏道:“胡说,我的宝儿怎么会这样,不
会的!”说着,连连摇头,口内只不停的唤道:“不会的,不会的。
稹急忙赶来,见慧珠泪如雨下,髻凌乱,痴话不断,心下一
沉,一脚瑞开门边跪着的下人,进屋便问:“宝莲现在情况如何?”太
医又细讲了宝莲的病情。
稹大怒,却不显于面,只见他面上黑沉,双目阴霾,一宇一顿
道:“昨日落水未有烧,今日却高烧不退。来人,全给我托出去,
仗责到宝莲病愈为止。”众人惊慌夫措,跪地乞饶。
场面失控,乌喇那拉氏忙上前劝道:“爷,现在自治这些没用的奴才,也于事无补
当下之际,宝莲退烧才是大事啊。”真、慧珠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向宝莲看去,时下稚儿夭折乃是常事,一场风寒,一次高烧便是要了许多幼童的命,每户人家,无论富贵显达,俱有几个早逝的孩童.
慧珠慢慢阖上双眼,十指扣心,片刻音,双两眼大睁,厉光四射,语调却平缓道:"其它的以后再说,现在请大医尽一切方法救治宝儿,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明日晚间以前,宝儿一定要退烧."言毕,看向太医,太医头皮麻,不自觉的跪地叩道:"奴才一定不负钮祜禄福晋重托,尽全力救之."
真眼里微闪诧异,似是陌生的盯着慧珠,半响,收回视线,充话道:"按钮祜禄氏的话做,有何需要,尽管提出."太医敛下心神,恭敬应了.
说话时节,汤药呈了上来,慧珠忙接过药碗,一手抱着宝莲,一手拿着勺喂着汤药,心中大痛,却没有时间让她舔舐伤口,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掩埋了所有的情绪,掉不尽的眼泪,照料高烧中的女儿。
服过药,又过了些许时辰,宝莲情况稍稳,迷迷糊糊睡下,慧珠暂退内室,脸色苍白的就着小然子搀扶来到正常,及至侧位坐下,淡然道:“宝莲为何落水?”
本章完
195缘由
容嬷嬷霎时面如土灰,噗通一声匍匐在地上,身颤无言。慧珠垂下眼,一脸平静的说道,说吧,我只能挪开半个时辰,宝莲还在内室等我。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慧珠,加重语气道,说,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容嬷嬷认命的闭上眼,将宝莲落水一事娓娓道来。
原来从前日慧珠离府的时候,宝莲就哭闹不止,尤其是昨日午睡醒来,寻不见慧珠,哭的撕心裂,容嬷嬷和素心想尽了办法诓哄,宝莲愣是哭着嚷着要寻慧珠。容嬷嬷无法,不忍心宝莲如此哭闹,便和素心商量带宝莲去二园逛逛,那里树木花草繁盛,说不定能引了注意。于是,一番商议后,容嬷嬷,董嬷嬷,还有晓雯晓舞就带着宝莲去二园玩耍。
小孩子注意力容易引开,宝莲动了二园,见园里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小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在蜂飞蝶舞的园里戏耍欢。容嬷嬷和董嬷嬷对视一眼,不由大松了口气更是尽心的带着宝莲在园子里玩。后来,宝莲小跑小闹的倒了后院池塘,一池的夏日荷花正含苞欲放,暗香浮动。容嬷嬷见池塘那有个凉亭,便欣然前往,又让晓雯晓舞在石桌上摆了糕点茶水,就伺候宝莲用吃食。
不想,原本好好的一切,这是,弘时的一妻一妾却突然来了凉亭,容嬷嬷她们毕竟是奴才,剪了二人,连忙起身让座,想带了宝莲离开,却被栋俄氏以联络姑嫂感情为由给唤住了,如此,他们只好一旁小心翼翼的应付着。
说到这里,容嬷嬷已泣不成声,董嬷嬷又接着话道,三夫人(栋鄂氏)手里的锦帕被风吹跑了,就让钟格格(弘时的妾室钟氏)去捡,钟格格身子重了,行动难免蹒跚,她刚出了凉亭,宝莲格放了手中的糕点一下子就下了石凳,跑了过去牵着钟格格的手,说着,浑身打了个冷颤,方继续道,锦帕被吹到了池塘岩上,那长有青苔,三夫人和奴婢们连忙唤着宝莲格格回来,容嬷嬷更是紧紧的跟着,可谁知,钟格格脚上一歪,直愣愣的往池塘里栽,奴婢们抓斗抓不及,就见宝莲格格也跟着一起落了水。
话不必细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栋鄂氏存心让钟氏流产,而宝莲只是意外搭上的。慧珠强忍住愤怒,蹭的一下站起身,冷声问道,为啥宝莲今日才高烧不止?素心几步上前,跪在慧珠身下,哭道,昨日宝莲格格最先被救了起来,人还是清醒的,可钟格格却下神大量出血,请来的太医都往了李侧福晋院去,一直忙了通宵,直至天亮才有太医过来看宝莲格格,那太医还是弘历阿哥请来的......
素心顿了顿,又断断续续的说道,当日,宝莲格格情况不严重,喝了碗姜汤便沉沉的睡下.
二日太医过来诊脉,也只是说受了惊吓,开了驱寒和压惊的药就离开了.....但宝莲格格一直梦魇缠身,太医走后没多久,就开始了高烧....然后.....主子就回来了.
是啊,一个格格哪比得上王府长孙重要,还是在子嗣稀少的雍亲王府.慧珠大口喘息,只觉得胸口闷气般的难受,眼泪也不知何时滑落脸颊,但她只能指甲狠狠陷进掌心,止住满腔的愤怒.
听后,乌喇那拉氏大惊失色,自知此事若追究起来,她也逃不出责任,遂忙向禛看去,张了张嘴,任是不能出声,班上方被王嬷嬷提醒,这才起身,抚上慧珠的后背,哽噎道,钮钴禄妹妹,是姐姐没护好宝莲,她.....
一语未了,只见慧珠退后一步,摇头道,福晋不用自责,说完,又转身,对禛欠身,语音颤抖道,爷,此事已明个大概,妾相信爷自有定夺,现下宝儿危在旦夕,请恕妾先行失陪,话落,抬眼直视,待在禛眼里捕捉到一抹愧疚,方低垂眼去了内室.
禛心里亦是暗怒不已,看着慧珠衣袖下紧握的双拳,着颤抖的背影,强制镇定的模样,一时,个般滋味齐涌进心,理智却又清晰的印在脑海里,让他挣脱不出.
禛无言的垂下眼睑,想挥去这不适之感,眼前却依然不歇的上演脑海里的一幕,病魔中受着折磨的宝莲,声声额娘的叫唤,故作坚强冷静的慧珠,声声女儿的呼唤....他一次有种对妻女的愧疚,母女情深的羡慕,仰或是他也理不清的千般思绪....
此时,天已黑了下来,宝莲醒了过来,又一边哭嚷着,一边额娘额娘的叫唤不停.守在床边的慧珠,一惊觉宝莲醒来,忙抱着宝莲在怀里诓哄,可宝莲早已失了理智,只是一个劲的无意识唤着.
慧珠鼻头一酸,忍了泪水,轻轻的取下宝莲额头上的洋巾,忽感宝莲身上更烫了,吓得忙扭头喊道,太医,你快来看看,这晚间刚喝下了汤药,怎么一点作用也没有,身上还更烫了.
太医大呼道,什么.说罢,大步走到榻前,抓起宝莲的手,忙诊脉断病,片刻后,呢喃自语,又连连摇头,慧珠见太医这般神情,身子晃了晃,神经紧绷道,太医请有话直说.太医踱了几步,心下一横,跪地说道,请钮钴禄福晋节哀顺便.
不.....慧珠不可置信的大叫一声,随即指着太医咒骂道,你个庸医,你是想害死我的宝儿是吧,我才不相信你的说辞,下午明明说宝儿明日晚间若是高烧不退,才会病危,现在又如此说话,必是有诈.你个庸医,给我滚.
禛,乌拉那拉氏闻声赶来,见慧珠,病魔般指着太医怒骂不止,心里一惊,竟齐口问道,怎么了?太医拱手道,宝莲格格烧热以至极,而依病情来看,宝莲格格此时不能用药退烧,如此,只能继续高烧下去......该是过不了今夜子时.
一旁候着的素心闻言,呆了呆,正捂嘴大哭之际,忽的忆起老办法,忙出口道,乡下的土法子,给孩子捂了厚被子,出了热汗,这烧自然也就退了.乌拉那拉氏见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成活吗医,咬了咬牙道,爷,钮钴禄妹妹,不如暂且一试.禛沉痛闭眼点头,乌拉那拉氏忙吩咐下人去被褥子。
慧珠麻木的站着,看着素心,小娟取了一床又一床的厚被子给宝莲覆盖上,让她不禁想起今早章佳氏被敛容盖被的情形,身子登时簌簌抖,不可以,不可以盖被.....对,不可以盖被,可以物理降温,不需要用药.
慧珠眼里闪过一抹希翼,不顾失宜的拽住太医,直直问道,是不是只要温度下降,宝儿就会无事太医只当慧珠疯魔,本不欲答话,却见禛阴冷的盯着他,不由得咽了咽唾液,回道,只要体温有所下降,便可下药,宝莲格格也能无事.
慧珠惊喜的放开太医,手足无措的左顾右盼,脑子里不停的翻转,循着前世的记忆,回想着物理降温的常识.
禛见慧珠已然魔怔,忍了忍,深呼口气道,孩童患病乃是九死一生,要不放.....不待禛说完,慧珠出言打断道,爷,我要冰块,您能在一个时辰内寻来冰块么禛惊异于慧珠眼里的坚定,片刻点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立马让人去寻了冰来.
时节未入夏,要得冰块倒是要费一番功夫,不过慧珠相信禛必能在半个时辰内寻来,便不再多言,转过身就去了床榻,将被褥全部取下,又给宝莲身上的旗服退下,只留里面的亵衣.
众人见慧珠这般作为,吓得瞪大双目,太医更是出声阻止道,钮钴禄福晋,这万万使不得呀,慧珠没理会太医的叫嚷,连声吩咐道,素心你去端些食用凉水来,小娟你去让厨房备了沐浴的热水,还有小然子,你去把酒劲不到的淡酒拿来,三人应了,快步出了内室.
未几,清水,热水,淡酒备了过来,慧珠拿着清水给宝莲大饮了半碗,又将宝莲放进了沐浴桶内泡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抱了宝莲出来,让她双脚浸在热水盆里,再用棉巾沾了淡酒,从颈部开始擦拭,以拍擦的手法行从上往下擦.
刚擦过一遍,冰块就送了过来,慧珠忙让人将冰块打碎,用冷布将冰块包好,将宝来呢抱到床榻上躺着,再将冰块置于宝莲颈下,并用小冰枕不时给宝莲擦拭身上.
禛看着慧珠熟练的动作,想起他时疫那次,也是慧珠力排众议,将他救了回来,说不定这次,宝莲也会安然无恙,思及此,又意欲不明的看了慧珠一眼,才遣了多余的下人,和乌拉那拉氏挑帘除了内室,到外间等着消息.(终于完了,哎呦,我的娘,真累)
拂晓时分,暮色的苍穹渐渐泛起一丝白亮,淡青色的天际尽头晨光溅洒,似血红,似嫣然,又似淡彩,不歇间,黎明划破夜幕,东升的朝阳浸染大地天亮了。慧珠眯了眯眼睛,素手半覆上一双剪瞳,有些不适应屋内倾洒下来的金晕,却依然踱开床榻,迎面走向窗枢,直视晃眼的曦阳。
不知何时,天越来越亮,翻腾的朝霞,拨开层层流云,投射出万丈光芒,火似的红光霎时映向每个角落,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穿过雕栏的漆木,给她身上镀上了一道淡淡的金光,让她显得那样的惬意舒适,但紧绷的背影,却已透露出她平静外表下的怯弱,以及凌迟的等待。
今日天亮前,她一夜的亲身照料,不停的为宝莲擦拭着身子,终于在希望破碎的那刻,奇迹降临了,宝莲身上的高烧逐渐退了下来,然后,她再无力救助,只能退到一旁,将命悬一线的女儿交给太医救治,静静的祈求着希望再一次的降临。
可为什么辰时(上午九点)已过,还没有人前来告诉她宝莲平安无恙的消息?慧珠气息不稳,心下猛烈的翻转,焦急,恐惧,担忧...千丝万缕的负面情绪已将她深深的淹没,残余的理智也开始土崩瓦解。
就在慧珠即将面临崩溃之时,只见小然子连滚带爬的扑倒过来,惊喜交加的抽泣道:“主子,宝莲格格没事了,宝莲格格醒了。”末了,嘶声力竭的喊出更大的一声:“她醒了!”慧珠全身颤抖,呆愣的转过身,还未消化的脑里传达的信息,下一瞬已不顾一切的跑到内室。
绫罗绸缎铺设的床榻上,宝莲虚弱的靠在背枕上,一双骨溜溜的黑眼睛稍显无神,却灵动的转悠着,面颊上的潮红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微有苍白的两腮,小小的人儿看似赢弱的无力靠躺着,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清清楚楚的显示着她生命的勃,她战胜了这次病魔。
“呜呜...”慧珠一把捂住呜咽出声的双唇,惊喜的泪水顺着眼角一一滑落,巨大的喜悦席卷而来,她的宝莲又回来了
宝莲不明所以的望着屋子里饱含泪水的众人,皱了皱小脸,忽见慧珠跑了过来,不由嘴角一弯,甜甜的想唤声“额娘”,却现嗓子疼的厉害,只能小声的哭喊道:“额娘。。。宝儿疼。。。”慧珠心酸涩,忙一把抹去泪痕,跑去搂过宝莲,软绵绵的小身子落入怀中,心里空当瞬时被填的满满,平时诓哄女儿的话语,也不知不觉的出了口中。
一旁侍立的太医不禁老泪纵横,撇过头,堪堪止住失态,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女儿,竟能引起这位侧福晋如此的重视,想起其它王府里福晋、格格们对女儿的淡视、不管不顾,龙其是这皇家,、宗室之女连一般的八旗贵族之女都“比不上”,她们不过是用来联姻的,只是享了金枝玉叶的尊荣罢了。
想到这里,太医对眼前的这位侧福晋更生敬佩,勉力自持道:“钮祜禄福晋,宝莲格格已经过了危险,只是一天一夜的高烧耗去她许多体力,后面还需细养着身子便是。这会,宝莲格格醒了,应让她入些流质吃食,再喝汤药。”
慧珠回过省,平缓了情绪,感激道:“昨日我话有失言,宝儿她还是多亏了太医的救治。”太医不敢居功,诚心诚意的说道:“宝莲格格能安然无恙,全是钮祜禄福晋您一力救治,才使宝莲格格不靠药食退烧,就您用的那些办法,确实让奴才受益匪浅。”
慧珠淡淡一笑,双寒暄几句,便打太医开药方,并让素心将粳米碾碎,熬些粥过来。
吩咐了话,一抬眼,正好见帘子一挑,真阔步进来,慧珠没向往常一样忙起身迎接,反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真身窗朝服赶来,头上顶帽未取,面上虽无表情,但额头却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断真是下了朝堂,就匆匆赶来。
打量之际,真目光已极快了扫过母女二人,见母女两面上泪痕未干,面色皆是苍白,又唇干裂,却好在她们是平平安安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暗下不由长长出了口气,亲自动手取下顶帽,恢复常态道:“我听说宝莲已无性命之忧,可是?”
慧珠展颜笑道:“嗯,太医说了,只要宝莲细养着身子就行。”
说完,好似这才反应过来,忙要起身行礼,真罢手道:“你照顾了宝莲一晚,虚礼免了吧。”慧珠点头应了,便转过头,一面为宝莲抚着粘黏的丝,一面轻轻的出声诓慰。
真见状,让小然子备了常裳,洗用具,又遣了人去乌喇那拉氏传消息后,也沉默了下来,坐在对面炕上,望着床榻上的母女兀自深思。
一时,清粥熬好,慧珠轻声唤醒昏昏欲睡的宝莲,舀了勺粥,放到嘴边吹了一会,才喂给宝莲用下,宝莲也是乖巧,不哭不闹的喝了半碗,时不时还朝床榻旁的人笑笑。
素心默默的看着母女二人,忍不住哽咽道:“宝莲格格打小就是听话懂事的,主子把格是放在手心里宠着,常说女儿要娇养,儿子要严待,不让格格受一点委屈,可现在格格她动...”话到一半,再也出不了声了。
慧珠横了素心一眼,扭头看向真,浅浅一笑道:“爷莫怪,素心也是担心宝儿才这样。”真“嗯”一声,慧珠回过,看着病弱中的女儿,想着素心的话,手心不自然握紧,死死抓住银勺,心里终是不甘,又侧过头,强撑笑容,语调故作不在意的问道:“宝儿已经无大碍了,不知...不知钟氏可是安然?”
真双眼炯然,审视的目光盯着慧珠,却至见慧珠笑容是那般苍白无力,故作坚强的话语里,殊不知一丝颤抖的尾音,已泄露了情绪。遂又收回目光,一手抚上额头,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心里叹道:“还是装不成她们那样,又何苦强撑?许是他一手促成的吧。”
正沉默间,外间传话道:“福晋,李福晋,三夫人到。”
慧珠深吸口气,将手里的白粥递给素心,就见乌喇那拉氏等三人挑帘进屋,她迎上前去,向乌喇那拉氏行了一礼,又与李氏互见了半礼,方目光掠过栋鄂氏,退到真身边。
栋鄂氏跟乌喇那拉氏,李氏向真行过礼后,偷偷瞄向慧珠,却恰恰撞上慧珠不待情绪的双眼,心里一颤,不知是做贼心虚,仰或是想起今早派人打听来的消息,竟在真,慧珠双双施压的目光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声唬的众人一跳。
李氏眸了眼面色泛白,颤颤抖抖的栋鄂氏,暗啐一句“没用的东西”可也不愿栋鄂氏受了责任,影响了弘时的前途,以及她在府里脸面,只好狠狠剜了眼栋鄂氏,强笑道:“这孩子怎么了,唉,该是这几日分身之术的照顾钟氏,又担心宝莲的病情,才一时失了太,来快事起来。”说着就给身后的丫头使了眼色,两丫头上前扶起栋鄂氏,不想栋鄂氏脚下不稳,又跌坐在了地上.
场面尴尬,稹、慧珠二人未予吭声儿,李氏面上恼的绯红,鸟喇那拉氏心思一转,弯下身子,一面亲手扶起栋鄂氏,一面温言道:“弘时媳妇,起来吧,我和李妹妹还没问得宝莲的J情况,倒是还要迁就你了。”栋鄂氏闻乌喇那拉氏语调’温和,可话里分明带着怨恼,忙两脚施力站起来,低声道:“是媳妇失礼了。
话音刚落,只听宝莲脆生生的问道:“额娘,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堂儿听不见呢。”声量不到,却引得众人吃惊的看去,慧珠愣了一下,怵的问道:“宝儿,你在说什么?”宝莲打起精神,好奇的望着众人,又犯愁的盯着慧珠嚅动的双唇,猫儿般的嘤嘤哭道:“额艰,你说什么?宝儿听不见……颜娘抱……”
一个不祥的念头忽闪进脑里,慧殊慌张的冲到床榻前,双手一把抓住宝莲的譬肩,语极慢的说道:“室儿,知道额娘在说什么吗?”宝莲迷茫的摇摇头,慧殊不信的再次问道:“宝儿,你别吓额娘啊,告诉额娘呀,你听得见颜娘说话吗。”
雪莲皱着一张脸,随即哭出声道:“疼..额娘,疼……额娘说什么……宝儿好疼……”闻言,慧珠忙放开双手,心疼的:抱着宝莲诓慰,好一会,宝莲方止了泪水,却又一抽一抽的问道:“额娘你们在说什么啊?”慧殊猛然一惊抱着宝莲不在动作。
不知是谁,忽然大叫道:“主子,宝莲格格莫不是听不见了!”众人闻声看去,就见晓雯惊慌的喊道,不待反应,又听慧珠惊声叫道:“不..........,我的宝儿怎么会听清不见,怎么会?”
(咕)那个其实文不虐,宝莲灯听不见了,但可以学唇语,一样知道大家说的什么,但这样便是身有残疾,就可以不去蒙古联姻,对她有好处的。。。。。而且栋鄂氏后面也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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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