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太姨娘便立到了老太爷身后,立到了魏太姨娘常在的位置上;言梅在一旁扫了一眼莲太姨娘,却什么也没有说。
自此的几天里莲太姨娘终于知道她原来在书房伺候时,是多少的清闲幸福了:每天早上没有早饭便要到上房伺候老太爷和老太太起床,接下来要整理、打扫上房,然后便要再伺候老太爷和老太太用饭。
她要在老太爷和老太太用过饭后奉上茶后,才能告退用早饭——可没有时间让她慢慢用,匆匆用完后便要赶回上房中。
这一天只要老太爷和老太太有什么事儿,一般来说跑腿什么的人必是莲太姨娘;就算什么琐事儿也没有,只她立在老太爷身后这一天,也足够她累的了。
莲太姨娘每日起床时,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酸痛酸痛的叫嚣着,她能坚持住就是因为:老太爷和老太太十分的相信她、爱重她。
魏太姨娘一连几日都不见莲太姨娘来探她,近来精神好多了,便问起了莲太姨娘来,这才知道她在上房中伺候好久了。
魏太姨娘听说后一时间没有说话,半垂着眼脸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一旁的娘子扫了一眼她的脸色道:“奶奶倒是好心助她,可是她却趁奶奶病了,到上房老太爷那里献殷勤争宠,实在就是一个白眼狼!”
魏太姨娘闻言看了一眼娘子:“你怎么就知道她得害了呢?说不定啊。她现在已经失宠了。”她的说话很慢,好似没有什么喜怒,只是眼底还是有着一丝焦虑。
莲太姨娘真是愚不可及,她如此一来想要为她儿子争个嫡子怕是不会成功了——成不成功魏太姨娘本就不在意,但是她想借莲、琴二位把水搅混却难以办到了。
“你们琴太姨奶奶呢?”魏太姨娘想起了琴太姨娘来。虽然这人不好哄骗,但如果能说服她,成事却比莲太姨娘容易多了:“她怎么一次也没有过来探过我?她忙什么呢。”
那娘子答道:“前两日奶奶病得晕沉沉的,所以没有告知奶奶;琴太姨奶奶去了佛堂,没有百日是出不来了,当然不能来探奶奶了。”
“去了佛堂?”魏太姨娘的脸色一变,这人好聪明、好明白。好一个明哲保身!
她只能低下头好好的思索。看看莲太姨娘是不是还可以利用:她现在就是不想用莲太姨娘也不行了;只是她身子经此一病虚弱了很多,没有许多的精神想事情,不一会儿她便困倦的睡了过去。
红裳得知莲太姨娘去了上房后,便没有再理会这个人:只要魏太姨娘的病没有好起来,那她就不必在莲太姨娘身上费神了。
她现在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花坊里。
赵一鸣兄弟和红裳到了花坊,管事们请他们到帐房奉茶。绘制花样儿的几个人见到赵一鸣和红裳三人心下暗喜,以为赵府的主子们来了这么许多。想来自己这些人的要求他们答应了——赵府的主子们除了答应之外,还有怎么办?
赵一鸣兄弟先是查了一下帐目,然后又问了问管事们现如今花坊里的情形,便让管事们出去召集匠人们。
红裳一直没有怎么说话:这种事情本不应该她出头的,而且她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看看这些匠人们,大约的了解一下情形,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匠人们集齐后,赵一鸣兄弟起身出屋了,而红裳依然戴着纱帽坐在屋里,只是她坐到了靠近窗子的地方。能把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绘制花样的几个匠人站在前面,他们虽然极力想掩饰住脸上的得意,但是那得意还是在他们脸上表露无疑;而且他们几个人刚刚已经商议过了,原来他们提出来的要求太过低了一些,应该再提出一些要求来才对。
赵一鸣和赵一飞并没有站着,管事们亲自搬了椅子、小几等物,又奉上了茶请他们兄弟安座。
赵一鸣扫视一眼聚集起来的匠人。那些人和他的目光一对都低下了头,就连那绘制花样子的匠人也不例外;他看到十几名年老的匠人时,目光倒是柔和的很,那些老匠人们也点头向他们的东家致意。
赵一鸣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我听说薛家出了两个月的工钱,想请你们过去,不知道有哪些是要过去的?”他说的话慢悠悠的,听不出一丝怒气来。
但是众匠人听得心下都是一颤,刚刚的得意全部都化为了乌有;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官儿。也因为众人一时的惊惧,所以没有人答一句话。
赵一鸣也不急不恼,又慢腾腾的道:“那么有没有人不原意去薛家,而想要留下来的?请站到你们管事的身后吧。”
绝大多数的老匠人一丝犹豫没有,便站了过去:一个花坊要用多少匠人他们是清楚的,依着现在薛家的情形,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的匠人,他们的用心不言自明——到时赵府的这门生意垮了,他们这些匠人除了要依附于薛家过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到时,薛家还会同他们客气?两个月的工钱?怕是现在一半的工钱都拿不到:薛老太爷的吝啬,这些匠人们可是太过清楚了;而且人老成精,他们可不认为薛家能凭阴谋斗得过赵府,赵府可是官家。
七八个年纪不大的匠人也立到了管事身后,其余的人都留在原地未动。
赵一鸣看了看,要走的人占了足足有六成;他扫向了一旁的窗子:裳儿真有办法可以让剩下的四成人完成那些宫花?
红裳也看到了要走的人数,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留下来的人不少于四成,她便有法子让花坊按时交上去宫花。
赵一飞看向了留在原地的匠人们:“你们都是要走的?”他还有些不死心,尤其是前面的几个匠人,如果真走了,他们赵府的损失还是挺大的。
立在原地的人悄悄看了看赵府的两位主子,心下猜疑着:看着不像是要答应他们要求的样子;不过也不像是要找他们麻烦的样子。
有几个人想了想,感觉花坊一到赵府人的手中,他们的工钱便比原来高了一些,并且没有人再打骂他们,便也行到了管事身旁站定:薛家的人,他们有些信不过;原来他们跟着闹事儿,只是因为认为有便宜可以占罢了。
现在留在原地的人只占了五成左右。
绘制花样的匠人看到又有人站了过去,他们便有些心急了:他们这一边儿的人数越少,赵府的人越不可能答应他们所求。
“敢问东家,今儿可是给我们这些人答复的?我们也不要求太多了,只要能同薛家那边一样,我们自然留下来为东家卖命——我们都是凭手艺吃饭的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哪一个也……”
“我是来给你们答复的。”赵一鸣打断了那匠人的话:“我也知道大家在花坊里的辛苦。”他顿了顿看向留在原地的人,没有等他们松一口气便接着说道:“但是我自问我们赵府没有对不起诸位,给得工钱也是合理的。”
赵一鸣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吃惊至极:这就是不答应那些人所求了?就连留下来的匠人们也不敢相信会听到赵一鸣如上说话。
绘制花样的人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们的目的原本就不是想要到薛家去,他们只是想以此谋些好处。
赵一鸣说完后并没有再说下去,和赵一飞一起吃起了茶来。
院子里越是静,匠人们越是感觉到压力。
“东家的意思是不答应我们的所求了?”绘制花样的人心下一横,反正这里不成还可以到薛家去,那边一样也是银子给得很多;他们原来只是本着做熟不做生罢了,既然赵府不领情,那他们也就不用客气了!
而且说不定,他们今天一走,明天赵府的人就会使了人请他们回来:那批宫花送不到宫里去,赵府的生意便会丢掉了!他们不相信赵府的人会生意都不要了。
赵一鸣看向那开口之人,稳稳的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你们所求的太过份,所以我们不会答应;而且,你们既然想走,俗语说强扭的瓜不甜,那各位现在就可以结了工钱走人了。”
赵一飞立时便道:“摆帐桌。”一旁的人很快把帐桌摆好,帐房先生们也坐下了。
留在原地的人中有一些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看了看寻帐桌后:“东、东家,我们现在想留下还可以嘛?”
赵一鸣和赵一飞都没有开口,院子里又是一阵沉寂。
他们兄弟是故意的:现在想留下来的匠人当然要留下他们,只是要言明了条件而已。
原地的匠人们一看赵府的人不开口,脸上开始变色,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了;只是再相求的话,他们却也没有了那个胆子。
绘制花样子的几个人听到有人还要留下,脸色便变了,不过赵一鸣兄弟没有开口才让他们放下了心来。
“夫君,依妾身看,这些匠人们也知错了,不如就留下他们吧。”红裳这个时候开口了。
今天中午的飞机,到家也就晚上了;不过,终于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