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却立时挣脱了孙氏的手,很快的、却无声的向后退了几步立在那里,用眼睛示意、催促孙氏上前去迎赵一鸣。
孙氏因为婆子的示意,才醒过味儿来,在有些发白的脸上勉强挂起了笑容,向外间迎了出去:赵一鸣的身影已经出现了。
“老爷,您怎么来了?也没有提前使个人来说一声儿,婢妾这屋里现在可有些乱,老爷莫怪。”孙氏迎上去福了一福,然后想伸手扶赵一鸣时手却顿了顿:她的眼睛瞟向了那“婆子”;不过她的手还是扶上了赵一鸣的胳膊,那微微一顿如果不是有意不会查觉出来。
她其实只为了让那婆子知道,她不是愿意扶赵一鸣,只是为势所迫不得不为而已;借此表示自己在意的人,可只有他一个。
婆子垂头立在那里,根本就没有抬起头来看向赵一鸣和孙氏,孙氏的小动作他倒是查觉了:赵一鸣出现后,他可是把心思全用到了他身上;不过孙氏的小心眼儿,他根本没有往心里去,他的女人多了,又怎么会在意孙氏这么一个人呢?
他现在只是不想和赵一鸣来个面对面儿,虽然不可能会被赵一鸣认出来,但他也不想冒这种风险。
赵一鸣进屋后扫了一眼婆子,若无其事的坐下来答孙氏:“听说你身子不好,我哪里能放心?所以一脱身便赶过来看看你。大夫可来过了?”
孙氏给赵一鸣奉上了茶:“大夫来过了。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稍稍感染上一点风寒罢了,还劳老爷过来看婢妾,实在是让婢妾有些心里难安——哪里当得起老爷如此宠爱。”
赵一鸣一笑:“只要你好好的就成,虽然只是一点儿风寒却也要小心在意些才成;”然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想用饭了吧?我来得倒是有些太巧了。只是,怎么不见你的母亲?”
孙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答道:“婢妾刚刚命人摆好饭菜,还没有去请母亲过来呢,老爷便到了。”
赵一鸣笑道:“要不说,是我来得巧呢。”他看了一眼婆子:“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我们家的人,你母亲带来的吧?”
孙氏心下一惊。点点头有些担心暗暗扫了一眼赵一鸣:他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好好问一个婆子做什么。
赵一鸣看了一眼跟进来的雅音:“玲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过府都是客,你放着我们府上的人不用,却让你母亲的人动手伺候,就太不合待客之礼了。”
孙氏听完赵一鸣的话反而轻轻松了一口气:“是婢妾考虑的不周,不过婢妾没有读过多少书,自然不如老爷想得周全;还要老爷多教教婢妾才好。”说完,她立时转头看向那婆子:“你下去吧。我们老爷说得对,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正好请你们老夫人过来用饭。”
孙氏借机想让那人出去,他在这屋里让她时刻都提心吊胆的不说,而且还让她和赵一鸣说话什么的都有些不便:她还是第一次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亲密的举止她还真不好做出来——待赵一鸣亲热了怕是会让“婆子”不好受吧?
孙氏心里也是苦啊,只是这苦她是有嘴也就不能说的。
那婆子闻言对着赵一鸣福了一福算是谢过,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便想出去:反正她现在可是小家小户的仆从,就是胆子小些不识礼数也算不得破绽。
赵一鸣却唤住了她:“先不要走。你过来一下。”那婆子的心一连跳了好几下:不会是被他发现什么了吧?如果真是如此,这里可是赵府,他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啊!而且他犯了这样的事儿,想来那主儿也不会为他出头救他一救的。
不过现在还不到那种时候,婆子勉强镇静着转过了身子,走到了赵一鸣不近不远处停下,还是对着赵一鸣一福没有说话:他不敢开口。只要一开口便会露出马脚来。
赵一鸣上下打量了一下婆子:“到了我们赵府还要劳累你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嗯,雅音,取几两银子过来。”
雅音知道赵一鸣是什么意思,她的心刚刚在赵一鸣唤住婆子时,差一点就要在嗓子眼儿里跳出来!雅音都是如此,那孙氏被吓得更是厉害,不说其它,只她的脸色就又白了三分,同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不是她强自撑着,都要站立不稳倒在赵一鸣的身上。
明白赵一鸣只是要打赏那婆子,雅音快手快脚的去取银子了;但她越是想要快些让婆子领了银子走人,越是紧张的要命,手抖得根本就打不开银箱上的锁;她就算深吸气、再深吸气,还是用了比平时多出很多的时间才取出了银子来。
而孙氏却立在赵一鸣的身旁,急得几乎要跟过去打雅音一顿:这种要命的时候,这个死丫头磨蹭什么呢?但她又不敢离开,为了不让赵一鸣注意那婆子,她开口道:“老爷,今儿在婢妾这里用饭吧?母亲让她回避就好了。”这话说是在留人,不如说是在赶人来得更合适。
赵一鸣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出来,轻轻一摆手道:“我就在你这里用饭吧,到你们太太那里去还要跑来跑去的麻烦;倒也不用你母亲回避的,按理儿说那也算是我的长辈儿,我们也是一家人嘛;平日里我忙得要命,你母亲我还真没有见过几面,今儿正好大家一起用顿饭。”
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赵一鸣极给孙氏面子,十分的看得起她的母亲了;不过现在孙氏真是有苦说不出来:“老爷实在是太抬举婢妾和婢妾的母亲了,只是婢妾的母亲一向胆子小,婢妾怕她在老爷面前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还是让她自在厢房用饭吧。”
赵一鸣却没有多说话,只是一摆手:“不用,一起用饭就好;”一句话不容置疑,此事便定下来了,他可是赵府的主人。
虽然孙氏心里还是不想让她母亲过来,因为只要她的母亲不过来,便可以带着婆子出府而去,到时候她可以说是母亲胆子小啊,或是不想打扰了她和老爷等等理由搪塞过去——现在还留这个婆子在院子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但她听到赵一鸣的话后,就算她已经苦到了心里去,却也知道不能再辩驳什么了;
赵一鸣又看向孙氏道:“对了,一会儿让你母亲再给老太太去请个安,老太太也是一日一日无聊的很,如果你家母亲能得了老太太的缘法,说不定她日后能常来住几日呢,也免得你们母女一个月见不了几面,每见一面都还要匆匆而去。”
说完,他也不等孙氏答话,便转过身来对眼前的婆子和颜悦色的道:“你也不用如此拘束,就当这里是你们府上一样;玲珑想来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吧?我看,一会儿给你两样菜放在小几上,你就在外屋用吧,也免得你们老夫人有事儿不好意思使唤我们府的人。”
婆子又行了一礼,逼上嗓子只道了一声儿:“是”,多一个字他也不敢说;让他假扮妇人用饭?他今天晚上看来是要饿一顿了。
赵一鸣的话音刚落,雅音额头上微微带着汗过来一福,把银子放到了桌上;孙氏背着赵一鸣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恼雅音啊:如果这个丫头手脚利落些,说不定现在他早已经和母亲出府走远了。
孙氏听到赵一鸣前面一番对她和母亲通情达理的话时,一下子让她心动起来:如果她母亲能常来住一住,那不是等于……;她不自禁的偷偷瞟了一眼那婆子;而这个时候赵一鸣却又说出了后面那番话,让孙氏的心又是一颤:不行,要让他赶快出去,不然她今天晚上吓也能吓死。
婆子听了那番常来住住的话也是极动心的,他岂能不动心?现在赵府的里的事情他根本不能及时知道,而且魏太姨娘那里迟迟不见动静,如果他直能常常来住上一顿时日,赵府的消息不但不用魏太姨娘转告了,而且说不定能想到其它谋算赵府的法子。
只是赵一鸣后来的话还是让他的心跳了一跳,而后自己又安抚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他如果真发现了什么,就不会好好的同自己说话了。
婆子把心思都用过了来府中常住上,便想对孙氏有个暗示,让她赶快应下来;孙氏也因为此事不好自己做主,一次又一次的悄悄瞟向婆子;这时,赵一鸣正好侧过半个身子去取茶盏,那婆子飞快的微微抬头对孙氏眨了一眼睛,便又低下了头。
孙氏正好看到了,心下也就明白了婆子的意思:她只是为了能常常会一会婆子而高兴;婆子让她答应下来,只为了让孙氏母亲好好的巴结上老太太:那个赵府的老太太一直是赵府最容易对付的人,自己教一教孙氏的母亲,得她的欢心应该不难吧?
反正富贵人家的老太太们都喜欢听些家长里短、尤其是神怪之类的事情,孙氏的母亲说这些倒是很容易的。
孙氏微微一笑道:“原本母亲就有要给老太太请安的意思,只是婢妾认为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能去惊动老太太?这才没有让她去;既然老爷说了,这便让她去给老太太请安吧,免得晚了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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