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无一失,这四个字一入魏太姨娘的耳朵,就刺得她耳朵一痛;她刚刚一听老太太的话就知道不好,只是却已经不好推脱了。她不过是一个妾,老太太让她做什么,她也不能直接拒绝说不的。
红裳一面说话,一面注意着魏太姨娘的面色:她就是要用此计,逼得魏太姨娘不敢动、不能动!魏太姨娘的饭菜应该没有问题,她在上房中做这做那,目的也只是造成红裳等人的忙乱,让红裳等人忙得不可开交,忙得顾上这里顾不上那里:那害人的机会便也就有了。
而魏太姨娘认准的时机极好,现在赵府已经很忙乱了,但能料理事情的人,只有红裳和赵一鸣兄弟三个人、金氏只能算半个人;而于钧这些日子忙得要命,常常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儿,他不能分身来帮红裳照应一二——如何才能防得住,保得赵府中老老小小们平安无事呢?红裳在听到言梅的话后,脑子便转得飞快。
防是不好防的,红裳只是一霎间便想明白了:府中现在是什么人都有,乱成了一粥,要想防得住,那是极难的、甚至可以说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红裳心一横:那就不防了!于是,红裳便到上房教了老太太这么一番话:这一次打她个措手不及也好。
红裳对魏太姨娘刚刚微笑着说完话,老太太便按红裳所教,盯着魏太姨娘森然的道:“如果老太爷和那两个孩子有个什么万一的话——。”老太太拖着长长的音儿,拿眼狠狠一盯魏太姨娘:“轻则,我们赵府就留不得你了;重则嘛,你自己去想吧,大喜的人日子我不想提那些个;所以你要小心仔细的伺候着。不要把你这十几年的体面都丢了。”
魏太姨娘低着头福了下去,低低的答应一声:“婢妾记住了,老太太放心就是。”
虽然老太爷病倒了不能言语,可是老太太还是能说话的,也是能处置魏太姨娘的人;所以红裳才会让老太太出面说这番话:由她来说,名不正言不顺,还容易被人骂一句不孝。
而老太太有一样“好处”。只要她看着顺眼的人。那是从头到脚无有不好;而现在,在老太太的眼中,红裳可是极好的儿媳妇;所以,红裳说得话,她虽然不明白用意,却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照直说了出去。
红裳微微笑道:“一切都要有劳太姨娘了,我这里先行谢过。”说着话。红裳起身对着魏太姨娘行了半礼;红裳这半礼行得是心甘情愿,行得是心情大好。
魏太姨娘哪里敢受红裳的礼?她避过后又还了一礼,她还礼却还得暗中咬牙、面上带笑,还得是一肚子的火气。
老太太精神不济,说了这些话后乏得厉害便又躺了下去:“可要好好看照着老太爷。”红裳和魏太姨娘自然都是满口答应着,让老太太自管放心就是。
红裳安顿好了老太太,又过去探视了老太爷,这才告退出了老太太的房;魏太姨娘当然要送一送红裳,红裳又一次对魏太姨娘道谢后,方转身走向花厅。
红裳自老太爷中得毒不深后。便知道那下手的人不想、也不敢让老太爷一命呜呼,此为极大的可能是魏太姨娘:因为只有她不想老太爷死掉后,被老太太打发出府去。
所以红裳兵行险着,把魏太姨娘想害的人交到了她的手上去,言明:只要有个万一,便唯她是问!
魏太姨娘不敢把老太太的话当成是儿戏,因为老太太要打发她。只要有个正当理由便可以,虽然她已经是有个女儿的妾了:就算是老太爷日后问起,她今天让两个孩子或是老太爷出了差错,把她赶出府去或是打杀、送官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老太爷也不会为她说上一句话的。
魏太姨娘在心中恨红裳恨的咬牙:她费尽心思设计好的计策,居然如此容易便被她破掉了?可是她再恨也不敢露出半分来,只能是在心中转着心思、努力想着,要如何才能再设一局,扳回这一局来;总不能自己辛苦设得计,如此就做罢吧?
一个人都没有除掉呢,她如此做罢,可就是亏大了!其实魏太姨娘要除掉的何止是眼下几人?她本来的打算可是一石两鸟的。
魏太姨娘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向屋里走去,可是她走了没有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红裳的笑语:“槿柳带着身子累坏了吧?正好太姨娘说她左右无事,可以照顾孩子和老太太,你来到倒也及时,快把孩子快给太姨娘吧。”
魏太姨娘一听此话,心下都一阵不舒服:好似是她上赶着愿意做此事一关;但她想假装没有听到也不成,因为红裳的声音已经脆生生的传了过来:“太姨娘,太姨娘,太姨娘留步——!”
魏太姨娘只得止步、吸气,一张脸都挂上了自然的笑意:这些她做下来倒也没有用多长时间,很快便做完了;然后她才转身看向了红裳和金氏。
金氏有些疑惑的看向红裳:“老太爷和孩子都交给太姨娘照顾?”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红裳认真的点头,一点儿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交给旁人自然是不放心的,但交给太姨娘那是一百二十个放心啊。”说完,红裳侧过脸去对金氏眨了一下眼睛。
金氏立时便会意过来,一脸笑意的让奶娘抱着孩子们过去魏太姨娘身边:“只是偏劳太姨娘了。”
红裳轻叹:“府中太忙,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然哪里能劳动太姨娘呢;这几天老太爷和孩子只能偏劳太姨娘,等事情忙完后,我和槿柳一定要好好谢谢太姨娘才成。”
魏太姨娘力争让自己脸上的笑容自然些、再自然些,她屈了屈膝:“太太和夫人客气了,府中如此忙,这也是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太太和夫人自去忙就是,孩子还有老太爷、老太太交给我尽管放心就是。”
这话说完,魏太姨娘不止是嘴巴里苦,她是一直苦到了肚子里,苦到了心里,却还偏偏要装出一副极高兴的样子;还要不断的提醒自己,要笑得自然些,不要让人看出破绽来。
魏太姨娘看到奶娘走进,看了两眼孩子:她看到孩子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一肚子的苦涩与恼火压下去了,她如果露出了一丝半分来,今日说不定真会被老太太扫地出门!
魏太姨娘又看一眼两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她心中实在是有些偷鸡不着蚀着米的感觉,自己不但不能在老太爷夫妇和两个孩子的身上动手脚;还要为老太爷夫妇和那两个小崽子奔波劳累、尽心尽力的伺候。
好在今天府中真得极忙,红裳和金氏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同魏太姨娘客气了两句话后,便要走了;这让魏太姨娘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红裳在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魏太姨娘,对金氏笑道:“今儿府中人多事也多,乱成了一团,你带着这么重的身子,我还真是不放心;如果不是前面实在是忙不开,我真想把你也交给太姨娘照顾着,这样才能真让我安心呢。”
魏太姨娘闻方心跳猛的快了一拍:这话,听着怎么好似专门说给自己听的?难道她是真得盯上了自己?如此想着,魏太姨娘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红裳,正正好对上红裳笑眯眯的一双眼睛。
红裳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目不转睛。
魏太姨娘知道现在不能再避开,便就势笑道:“太太这话说得是,二夫人可要小心在意着些;这么重的身子,可不是玩儿的。”
金氏笑着扶起了菊月的手:“太姨娘有心了,我自会小心的。”说完,金氏和红裳便相携走了。
红裳和金氏走远了,魏太姨娘也不敢流露出心底的想法来,只得和奶娘说说笑笑的转身向屋里走去。
在没有想到万全的法子之前,老太爷和两个孩子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的:就算她借口离开一会儿,让他们出点儿差错,也免不了被赶出府去。
魏太姨娘陷入了困局,她一时间根本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可以脱身。
言梅得了红裳的暗示,没有再留在魏太姨娘身边,而是专心去照顾老太太了;魏太姨娘看过了老太爷,又安排好两个孩子睡得地方,便已经过了少半个时辰。
魏太姨娘不敢大意,又吩咐人去给两个奶娘做吃的,又给老太爷和老太太安排汤和饭菜等等,如此繁琐的事情,让她心下更烦燥起来。
虽然她也兴起了恶念,想把老太太弄死或是弄个半死不活:赵府中就没有人能拿她如何了;但是,她想到那个老太医和方大夫后,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而且,老太太吩咐她好好照顾老太爷等人的时候,太太可是在眼前的——万一老太太有个不好,依着这位太太的心性,今天晚上就能把自己卖了或是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