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听到小丫头的话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眼看时辰就要用晚饭了;自己回到院子不久,便使了人吩咐小陈姨娘和陈姨娘回去不必伺候着了,看现在的时辰小陈氏回院子后应该也不久;刚回去小陈氏便打发丫头来见自己,能有什么事呢?
难道小陈氏又想到了什么花招来应付自己?应该不可能——她身边儿没有一个可以给她出主意的人,她自己能想到利用绿蕉已经很难为她了;再复杂些法子应该不是她能想到的。
说起来,这个时候小陈氏会去求救才对:她打发人来是不是想迷惑自己,免得自己去注意她去做什么呢。
侍书听到小陈氏的丫头来了,便给小丫头们使了个眼色;小丫头们快手快脚的把绿蕉弄了出去。侍书四个丫头也认为小陈氏是来探消息的:看看太太正在做什么,会不会妨碍了她想去做得事情。
侍书看向红裳:她想出去看看来得人是谁——如果只是一般的小丫头,就打发她回去算了;太太和老爷还没有用饭呢。
红裳对侍书轻轻点了点头,侍书便随小丫头到了屋外,屋子外面站着的人却是小陈氏的大丫头:喜心。
侍书挑帘看到喜心,未语先笑:“喜心来了?可是陈姨奶奶有什么事情,怎么晚饭的时候打发了你来?快进屋吧,外面太冷了;太太知道你来了。也正等着你呢。”其实,侍书看到喜心多少有些吃惊的:小陈氏难道真有什么事情,不然怎么可能让喜心过来。
喜心看到侍书迎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儿侍书姐姐。便算是回应了侍书,再也没有开口说其它。侍书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带她进了屋子。
喜心进屋来给红裳见了礼:“给太太请安。”喜心虽然说得是请安话儿,可是行得却是大礼:她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红裳扫了一眼喜心,发现她的眼睛有些微的红肿,似乎是哭过的样子;而脸色却白得惊人。
喜心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可是也没有立时再开口说话。她正在想她应该怎么说,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才好——这些她虽然来得时候想了一路,可是依然没有想清楚。
“你们姨奶奶打发你来有什么事儿?”红裳看喜心如此便再次开口问她;红裳猜想,也许是小陈氏让喜心来说什么让她为难的话儿,她一时开不了口。
喜心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姨奶奶打发婢子来的,是、是婢子自己要来求见太太的。”喜心把心一横,想说得话终于说出了一句来。
喜心说完这句话。苍白的脸上现出了红晕:她最终还是出卖了主子!因为心中突然生出的愧疚,喜心的第二句话便说不出口了。
红裳听到此话,看着喜心好久,一时没有开口:喜心——,她难道是来告发小陈氏的?
红裳没有说话,让喜心更加慌乱起来,她等了一会儿乍着胆子偷偷看了一眼红裳,看到红裳正在盯着她,立即吓得拜伏在地上大哭道:“太太,求太太饶了我们姨奶奶。也饶了婢子!婢子、婢子和姨奶奶都知道错了,求太太饶命!”
喜心最想说得话冲口而口,因为惧害她反反复复只知道说这几句话。
红裳听到喜心的话,确定喜心是真得来告发小陈氏的;她看了看痛哭的喜心:古人很重忠义二字的,让喜心能够“叛主”,这小陈氏倒底做了什么?
不管小陈氏做了什么,但至少喜心现在的所为对于红裳来说。无可厚非:喜心早已经到了可以出府的年纪,可是小陈氏一直不放人,所以喜心的婚事一直耽搁着——这事儿赵府中很多人都知道;现在小陈氏做了错事儿,喜心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这本身儿没有什么错儿。
可是喜心的所为还是让红裳轻轻一叹;她看着喜心还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饶了小陈氏?可是喜心可曾问过,小陈氏会不会饶过自己母子呢?饶这一个字,喜心说得太过简单了。
还有一事儿也让红裳叹息:喜心如果今天把小陈氏的事情源源本本说出来,那红裳原来所想的安排便会被打乱了——小陈氏能不能在赵府中留下去,引其它那些人出手就不好说了。
红裳没有开口说话,可是喜心却根本不知道,她除了一个劲儿的哭喊着让红裳饶了她和小陈氏,其它的什么也没有说:她现在除了害怕就是害怕。
小陈氏躺在床上也没有睡着,所以红裳一回院子,她没有用喜心唤便自己起来了。她心惊胆战的等着红裳唤她,可是等来的却是让她们两个姨娘各自回去,今儿不用再伺候着了;还赏了陈氏和小陈氏两个菜,说是给她们压压惊。
小陈氏虽然惊疑万分也不敢多问,和陈氏一同对着红裳的屋子拜谢过:红裳说不用她们过去谢赏了;小陈氏便带了喜心回到了院子里。她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想:太太是知道了呢,还是太太根本不知道?
小陈氏越想越糊涂:现在让自己就这样轻轻易易的回了院子,应该是太太什么也不知道,连怀疑那冰块儿同自己有关都不曾;可是今儿下午却又不让自己离开,分明就是太太对自己有了疑心——小陈氏怎么想都感觉有些道理,最终除了想得头疼外什么也没有想明白。
小陈氏后来干脆不想了,她把心思用在了如何应对冰块儿的事情上:她是没有法子,可是她知道有人一定能想到法子。所以她要想法子去见一见那人;她可不想就这样等死。
小陈氏打定了主意后,回到院子里坐也没有坐,就让喜心给自己取了一套婆子的装束换了下来,然后她告放喜心:她要去见孙氏,孙氏一定会有法子救她们主仆的。
喜心听到后真吓了一大跳。惊得是魂飞天外啊。她苦口婆心的劝小陈氏:孙氏这个时候只会落井下石,不会帮她的,说不定还会想法子害她。
可是小陈氏依然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有她的想法:唇亡齿寒啊,自己倒了霉,下一个轮到的人就是孙氏;没有了自己后,府中的姨娘可就只有孙氏一人了——陈姨娘当然不能算的。孙氏一个人如何能斗得过太太?所以。小陈氏认为孙氏就为了她自己也会帮自己的。
不过小陈氏就是忘了一件事情:如果现在出事的人是孙氏,她会不会帮孙氏呢?
喜心急得几乎给小陈氏跪下,她的声音都带了哭音儿:“奶奶,您就听婢子的一句话吧!孙姨奶奶一定会不帮我们的,这么多年来孙姨奶奶什么也不曾帮过我们啊?孙姨奶奶巴不得看到奶奶你倒霉呢。依婢子看,我们现在一动不如一静,看看太太那边儿的动静。我们再想想看有什么法子可以应对才是正经。”
小陈氏瞪了喜心两眼:“上一次的事情是我没有听你的,所以才有今天的祸事儿;可是这一次你说得太没有道理!等太太的动静?等她有了动静,我们就死定了,你知道不知道?”
小陈氏说完推开了喜心:“我自去寻孙氏——我去当然有让她同意帮我们的法子,其它的你不用管,只要看好家就成。”
喜心扯着小陈氏的衣服不放:“姨奶奶——!”喜心不得不放肆:如果放小陈氏去了,那她们主仆就真得死定了。
小陈氏狠狠的挖了一眼喜心:“你以为我真想去求那个什么孙嬖妾嘛,还不是因为实在没有法子了?我们等不得了,你懂不懂?再等,太太就该使了人来绑我们了。你说不去寻孙氏。那也行!你给我想个法子,只要能救得我们主仆一命,我就全依你,绝对不去寻孙氏!”
小陈氏就是要趁晚饭时间才去寻孙氏的:府中的大部分人都在用饭或是在伺候主子们用饭,现在她过去不会有人注意到;太太的人现在也正在忙,也没有功夫理会她倒底是不是在院子里。可是喜心揪住她不放,让小陈氏又气又急。
喜心哪里有什么法子?她一下子被小陈氏问住了:她也一直在想法子啊。可是现在的情形,她怎么想都不可能会躲得过去——可是这样的说法,小陈氏她相信吗?
小陈氏看喜心无话可说了,一下子拂开了她的手:“就知道你是个指不上的,你没有法子我去想法子,一定会有法子的。好了,好了,其它的你不用管,你记得使个人去太太院子外面看着,有什么事儿让她们回来说一声儿;你呢,就好好的在院子里看家,万一太太寻我或是有其它的事情,你想个法子先应付过去,再使个人来寻我就是了。”说完,小陈氏就要走。
喜心无法只能跪倒在地上苦求:“奶奶,您不能去啊。”
小陈氏头也不回:“你没有法子就给我少放屁!”
喜心看小陈氏就要走出屋子了,膝行了两步喊道:“姨奶奶,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怕您不用!”
小陈氏没有想到喜心真得有法子,一下子转身看过来:“你有法子,是什么法子?快说!”如果能不去寻孙氏,自己就想到法子当然最好了——她也不想欠孙氏人情,日后在孙氏面前低一头。
喜心看着小陈氏:“奶奶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可保我们的性命,可是婢子说了出来,您不要生气,您要好好想一想。”
小陈氏不耐烦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说,倒底是什么法子。”
喜心十分认真的注视着小陈氏说道:“奶奶,我们去找太太认错吧。只要我们认了错,非常诚恳的认了错,再求一求太太,太太一定不会……”
小陈氏一心要听喜心的法子,没有想到听到喜心这样的话,所以她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当即便是大怒;她差一点儿没有忍住就一脚踢过去:“这就是你的法子?!你这是替我想法子呢,还是要让我去送死?!”
小陈氏骂了两句再瞪了一眼喜心:“你个死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给太太认了错,你就不会被我连累了是不是?你就可以出去成亲了是不是?哼!”
喜心连连叩头:“奶奶,婢子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这样想!婢子所说还请奶奶好好想一想,这真得是现在唯一的法子了。奶奶您想一想,太太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只要奶奶诚心认错,再表现的可怜一些,太太一定可以饶过奶奶;说不定,说不定,太太会让奶奶去庄子上静养,到时婢子一家人会伺服在奶奶身旁,不让奶奶……”
小陈氏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她狠狠的啐了一口喜心:“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我今儿有事儿要忙,没有功夫理你;你给我好好看着院子,再说这样的疯话,看我还饶不饶你。”
说完话,这次小陈氏转过身去,根本不理会喜心的呼唤,自顾自的去了。
小陈氏也快被喜心气疯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她的贴身丫头已经在给她自己谋后路了——是半点儿也不替她这个做主子的考虑啊!
庄子?到庄子上去静养?小陈氏一面走一面在心里骂:那她这一辈子不就完了嘛!这个该死的丫头,看来是真不能留她了,不然日后也只会坏自己的事情。
喜心在房里呆呆的跪着,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淌了下来:完了,今天晚上姨奶奶这一去,是真得把她自己送到了死路上,再也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了。
喜心不明白,为什么姨奶奶就不听进去自己的话:去求太太这是她们唯一的活路啊。
喜心跌坐在地上无声的哭了起来: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做才能有条生路,她不想死,她还想出去嫁人,好好孝敬父母呢。
喜心哭了一会子听到外面有响声儿,好似在唤她一样,便强打起精神过去看看;她被吓了一跳,认为是太太使了人来。
打开帘子,喜心看到是自己院子里的小丫头才放下心来,但也就没有精神应付了,想草草打发了小丫头自己继续去想心事儿。
对不起,亲们,太晚了。汗颜。小女人会补偿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