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出去一会儿,帘子打开,倩芊带着两个丫头进来了。倩芊走了过来给红裳行礼:“表嫂。”
红裳直到看到倩芊行礼这才起身,然后笑了笑道:“表姑娘客气了,请随便坐吧。侍书、画儿看茶。”
倩芊又谢过了座才在一旁坐下:只观她的言行,还是如原来一般的大方自然得体,没有一丝的尴尬或是不安——就好似昨天晚上她没有去过孙氏的房中。
红裳淡笑道:“表姑娘今日怎么有空闲到我这里走走?”
倩芊笑道:“表嫂在同芊芊说笑吗?是表嫂事儿多,芊芊平日虽然极想同表嫂亲近,但却不敢来打扰表嫂,怕误了表嫂的正事儿。”
红裳看向倩芊笑道:“我虽然有些事情要做,但也不是不得闲儿,只是我这人一惯是爱静的,只怕表姑娘来了陪我只是枯坐会感到无聊罢了。”
倩芊一笑:“哪里会无聊?我平时在家时,也是常常坐在床上做些活计来消磨的时辰的,一坐下来就是半天儿,早已经习惯了;如果表嫂也有空闲可以做女红的话,芊芊倒很愿意来陪陪表嫂。”
红裳笑意浓了起来:“说到女红真是让我脸红了,我可不比表姑娘有双巧手儿——我只有看着人家做活计的份儿,自己是掂不起一根针的人。”
倩芊听了却微微的有点儿吃惊,不过她极快、极好的掩饰了过去:“表嫂惠质兰心。岂是一般俗女子可比的;我们这样的人家,女红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用的罢了,会与不会也没有什么打紧。”红裳却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吃惊——倩芊一惯是极会做人的,当然不会当面儿给自己难堪的。
说完那些话,倩芊看向红裳。带着三分羞涩说道:“我平日绣了几样东西,表嫂不嫌粗鄙就收下吧。”
红裳听到连连摇头摆手:“表姑娘是客,我哪里能收你的东西?再说,我这里什么也不缺,表姑娘有什么东西不用总记挂着这个那个的,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倩芊一面让人把东西送了上去,一面微笑着说道:“也不值什么。只是我平日里做的。多少是个心意罢了,表嫂何必如此见外呢。”倩芊好似根本没有听出红裳话中的意思来。
红裳看了一眼:东西嘛还真是不值什么,也只有两样:荷包儿和手帕,不过两样的数量都有些太多了。
红裳指着那些荷包儿和手帕笑道:“表姑娘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让我来用,就是十年八年也用不完啊。”
倩芊脸上微红:“表嫂自己如果用不了,也可以拿去送人或是看着赏个人什么的,虽然这些东西都不值什么。不过倒底也算是个玩意儿;芊芊绣的时候也是用了心思,花样与外面买来的绝不一样,用得料儿也是极好的,表嫂拿出来用或是送人也还过得去。”
红裳看了看倩芊,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她是来示好的?只有这么二三十件绣活不像她平日出手大方的做法;不是来示好的?那她平白送自己东西,又不说有什么事情,自己同她有这般要好?
红裳微笑着还是摇了摇头:“表姑娘为了绣这些东西费了很多心思,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表姑娘还是不要同我客气了,留着自家用吧。”
倩芊笑了起来:“表嫂,我日常无事便是做些女红;手帕与荷包呢。一来是最常用的,二来也小巧精致些,所以做得便多一些——我家常用的帕子、荷包儿与精致些的帕子、荷包儿都有很多呢,就像表嫂所说,怕是用十年也是用不完。这些,是芊芊特意挑选了送给表嫂的,表嫂还要同我见外不成?不然。是芊芊的绣活入不了表嫂的眼睛?”
红裳听了以后心道:不同你见外,还要同哪个见外?不过倩芊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这东西呢也不值什么,红裳也不好再推辞,便招手让人接下了那些帕子与荷包:“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谢谢表姑娘的心意。”
倩芊客气了两句,便同红裳说起了闲话,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赵府内的事情她是半丝儿也没有提到。
红裳相陪了倩芊一时,倩芊依然只管天南海北的闲聊,没有一丝要告辞的意思。红裳猜度着倩芊的用意,可是她这次的用意还真是不好猜。
眼看就要过了午时,红裳的肚子已经饿了——这饭怎么也要吃的啊。红裳便看向倩芊道:“表姑娘,眼看要过饭时了,你还没有用午饭吧,就在我这里用饭好了。”
红裳不过是一句客气话:客人听到这样的话,便知道应该起身告乔辞了。倩芊却笑着答道:“表嫂一说,我的肚子还真就是饿了,那今日就扰表嫂一顿午饭了。改日我再来回请表嫂。”
红裳闻言后心中思索着:她今日就是为了吃一顿饭而来?她的例饭同自己是一样的,没有亏待了她啊。不过,红裳只能客气道:“也不知道表姑娘要来,没有备什么好菜式,只是家常的东西,表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倩芊敛了敛袖子:“本就是芊芊的不对,没有同表嫂说一声儿就来造访,打扰了表嫂才是,理应由我来陪我不是。”
倩芊虽然有心要谋算什么,但一直以来她并没有如此不知机:倩芊极会看人的眉眼高低,只要老太太的神色微有一点儿变化,倩芊便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今日,倩芊还真就是有些反常。
倩芊既然要留下用饭,红裳也饿了,便没有再说其他便起身肃客:“没有什么可打扰的,都是极近的亲戚,表姑娘不要见外才是。表姑娘既然也饿了,侍书你们快让人摆饭。表姑娘,我们这边儿走。”
红裳和倩芊一前一后到小花厅中就座,看到几个丫头来来往往的摆了一桌子的饭菜。一旁有几个娘子上来安箸,还有几个丫头捧了铜盆、棉巾等物,伺候红裳和倩芊净手。
倩芊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花然和心然上前接了棉巾等物伺候倩芊净手,没有用小丫头们动手。红裳看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等倩芊净手完毕,举箸相让:“表姑娘,请用,不要客气。”
倩芊笑着回应:“谢谢表嫂,表嫂也请用吧。”
侍书和画儿便给红裳布菜,心然和花然也上前给倩芊布菜。红裳看倩芊贴身的事情,好似都由她的两个丫头动手,便使了个眼色,让一旁的丫头娘子们都退了下去候着:也许人家倩芊不习惯不熟悉的人服侍?连她来赵府做客,她用得都是她的原来的人儿呢。
红裳与倩芊一面用饭,一面不时说上两句话,看上倒也融洽的很。许是饿极了吧,红裳和倩芊都很快的用完了一碗饭,然后红裳让人又添了半碗饭上来:“表姑娘也多用些吧。”
倩芊笑道:“我每日每餐都是用这些,表嫂不必管我,自管用就是;嗯,我看今日的汤很不错,我再用些汤相陪表嫂好了。”
红裳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倩芊低头用饭——红裳是真的饿坏了。红裳每日早晚要到老太太跟前儿立规矩,所以只有中午这顿饭才是红裳真正能好好吃东西的时候:每日她都比午饭时辰早半个时辰用饭,这样下午再用一次点心,也就可以支撑她忙一天了。
花然听到倩芊的话,便过去盛了一碗汤,回来递给倩芊时,不知道是手滑还是倩芊没有接稳,满满一碗汤就泼了倩芊自上身到下裙一身!
花然和心然立时手忙脚乱起来,红裳也只能放下了筷子,一面吩咐丫头们取温水棉巾过来,一面看向倩芊道:“烫到表姑娘没有?”一面又急急的吩咐人去请大夫。
好在盛汤的人不是红裳的丫头,烫到没有烫到的都与红裳没有什么干系。
倩芊满脸的苦色:“谢谢表嫂,汤不算烫,并没有烫到芊芊,大夫是不用请的;只是这一身的油污如何出得门去?”然后她回头薄斥花然:“你个笨手笨脚的丫头,你说,让我怎么出得去?”
花然只是跪在地上,一面说着请罪的话儿,一面手里拿着棉巾给倩芊擦拭。
倩芊身上的衣服是时下最流行的几层薄纱叠一起缝制的:很有些云雾蔼蔼的样儿,极得姑娘们喜爱。不过红裳不太喜欢,太飘渺了是其一,其二便是不利于平日里在家穿用着理事坐卧——一个不心就会挂花了那衣服。
倩芊的衣服虽然衬得她更漂亮了三分,但一身的汤水也都吸了进去,极本不好清理——绸缎的衣服在这种时候要好清理的多。
花然和心然用水与棉巾给倩芊清理了好几遍,那水也换过了好几盆儿,但倩芊的裙子与比夹依然不能再穿了:到处就是油污,且有些湿透了——姑娘家这样出去,被人看到便只有死得份儿了。
红裳看到倩芊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儿:“还好,还好,没有烫到就好。”如果是凤歌几个人,红裳早让人取了衣物来她们去换上了,可是倩芊的事情,红裳还真不想揽到身上来。再说倩芊也是大姑娘了,她自会吩咐人去取她们衣服过为,在自己房里换过也就是了——也算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搅了红裳的午饭,她才吃了一半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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