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渐渐的近了,左右的弩手们却依旧端着连弩,等着薛冰的号令。命令未下,没有人敢将箭提前射出去。这正是一级部队训练时,主官们一次次强调的条令。尤其是战时违反者,当场斩杀。
所有的弩兵均牢记着这一点,是以就算自己认为敌人已经进入了射程,也没人敢擅自射击。
“放箭!”
薛冰一直在马上观察着双方的距离,见距离差不多了,立刻喊了出来。左右将士听令,立刻将命令传了下去。一声声的“放箭!”传来开去。而伴随着的,便是密密麻麻的箭枝。
连弩的威力在此时展现了出来,不过是眨眼间,巴郡叛军便被连弩射倒了一片,而且薛冰将连弩部队分成了五批,这是鉴于连弩上箭太过费时这点而制定的。第一批的弩手在射光弩上箭枝之后,立刻向后退去,他们的身后自然有人上前来接下他们的位置,正是第二批弩手。
薛冰军的两翼不间断的射出弩箭,将巴郡叛军牢牢的钉在了原处,而且薛冰的左右尽是弓箭手,在连弩发射了之后,薛冰命令部分弓箭手改用仰射,只望敌军兵多之处射去。
一时间前面,侧前方以及上方都有箭枝射来,巴郡叛军的盾牌手成为了最忙碌的人。奈何一万五的大军,盾牌手如何也护不得全部人。一时间,叛军阵中人仰马翻,不少被箭射倒之人,竟被自家人马践踏至死。
而最为令他们恐惧的却是侧前方射来的弩箭。这些弩箭力道奇大,加之密集非常。只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上千兵士死在了弩箭之下。
薛冰见敌军停滞不前,知其被连弩威力震慑,一时不敢上前,遂对严颜道:“老将军在此掠阵,我亲率骑兵杀进敌军阵中。若取了范统首级,此战可定矣!”
严颜闻言,忙道:“薛将军且慢,不若由老夫引军冲杀,薛将军留此掠阵!”
薛冰道:“敌首藏身于万军之中,轻易近不得身,纵使有千余精骑相助,亦非易事。严将军年纪已大,若有个闪失,当如何是好?”
严颜闻言,大怒,对薛冰道:“老夫年老力不老,将军且在此,老夫若取不来敌将首级,便献上某头!”
薛冰闻言,知严颜心意已决,遂道:“既如此,严老将军且引一千精骑于侧方杀入敌阵之中,我自在此引军吸引住敌军。”又道:“严将军要知,此战可否一战而定,全看老将军能否取其首级!”
严颜道:“老夫省得!将军且宽心,老夫定当将范统之首级献于将军面前!”言罢,提刀策马,引一千精骑奔敌阵侧方而去。
薛冰见严颜引兵去了,遂挥军向前冲杀。敌军被己方连弩压制的动弹不得,而他手边还有两千步卒,令一下,身边弓箭手立刻闪了开去,薛冰立刻引着这两千步卒冲了过去。
却说那巴郡叛军,正自抵挡着前方和上方的箭雨,此时突然不见了箭枝影子,正欲长出一口气,却见敌将已经挥军冲杀了过来。
主帅范统在马上瞧的清楚,立刻下令道:“冲!给我冲!敌人只有几千人马,正面对敌,我等还怕什么?”
众兵士听了,齐发了一声喊,迎着两侧弩箭迎了上去。这些兵士都是盛年汉子,薛冰搞出分级制之后,这些人被分到地方守备兵团,心里多少有些不服。如今有机会和所谓的精锐士兵们一较长短,自然个个来了劲头,持枪提刀吼叫着就冲了上来。
薛冰远远瞧见敌军这般景象,暗暗皱了下眉头,他却没想到这些士兵居然突然士气大振,若他知道了其中原因,怕是要立刻吐血了。
便是这么一皱眉的功夫,双方的兵士已然碰到了一起。薛冰一边挥舞着血龙戟奋勇杀敌,一边抽空查看己方兵士的状况。
但见这两千步卒面对数倍之敌面不改色,临近数人更互相掩护,配合,竟然隐隐的将对面敌人压制的下去。
薛冰见此情景,心下大定,遂全心杀敌,手上血龙戟在阳光的映射下,好似一巨大的光团,上下舞动,翻飞不停。众叛乱军士,无可近其身者。
范统在远处瞧得薛冰如此勇猛,心下大惊,暗生退意。此时,突听得侧翼喊杀声大起,转头去望,竟是严颜引了千余精骑从侧翼突击了过来。
此时这万多军士全都被前面的薛冰吸引去了注意力,大部分都没注意到侧翼也杀过来一支部队。而且这支部队还是一支骑兵,借着骑兵的冲击力,待到范统发现情况不妙时,严颜已经杀到他面前不远的地方了。
“退兵!退兵!收兵回城!”范统见状,心下慌乱,竟不知如何是好,忙指挥手下向后退去。
大军虽然和薛冰的部队缠斗在一起,但是薛冰毕竟兵少,大部分的叛军顺利的从战圈当中撤了出来。
严颜在马上瞧见范统竟向后退去,遂拍马急追,大喊道:“贼子休走!吃老夫一刀!”奈何范统周围军士太多,一时竟杀不到其身边。严颜在后面,只能眼睁睁的见其越跑越远,竟退至城门边上了。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范统见严颜追不上来,心下略微镇定了些,眼见自己已退至城门处,只需要打开城门,逃进城去,据守城池。纵使严颜与那敌将再勇,亦无法在短时间内攻下巴郡。
呼喝了两声,却见城门纹丝不动,范统心下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正待再喊,却见城头上出现一人。范统瞧的清楚,忙喊道:“石易郎,快开城门!”
石易郎于城头上冷笑道:“范统!你挑起兵变,陷巴郡数万军士于死地,如今还想我救你吗?”言罢,呼喝左右弓手以箭射之。
恰于此时,赖长义亦从城墙上探出头来,对范统喝道:“我自薛将军处得知裁军真相,你等歪曲上意,故意挑起兵变,还欲害我性命,我焉能饶你性命!”遂取弓箭在手,一箭射来。
范统在下听得,心下大惊,待见得城头上现出赖长义时,面色变的越发难看。正于此时,赖长义一箭射来,正中范统右肩。范统中箭吃痛,手上大锤再也握之不住,掉落于地。慌忙拨马望东而跑。
此时石易郎与赖长义二人于城头上大声呼喊,尽数范统蒙蔽众军士之事,薛冰亦命左右大喝:“弃兵愿降者不杀!”
那万多叛军听闻自己乃是受范统等人蒙蔽,受其驱使与刘皇叔作对,士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净。纷纷弃了手上兵器,口称愿降。
因此,范统逃时,身边竟无一人护送。好不容易从大军中逃了出来,却见侧方一骑奔来,一身银甲闪着精光,竟晃得其睁不开眼。片刻间,那骑奔至身边,一道亮光划过,他便觉自己越飞越高,然后便没了知觉。
却说薛冰于乱军中瞧的清楚,见范统一骑向东奔去,知其欲逃。又见严颜还困在万军之中,片刻间脱不得身,遂拍马向东,望范统处赶来。
而那范统,一心欲逃,却不想被薛冰追上,一戟斩了其首级,就此送了性命。
而就在此时,那严颜也脱得身来,见薛冰已经将范统斩了,脸色尴尬,对薛冰道:“老夫有愧将军托付,未能取得此贼之首级!”
薛冰闻言,笑对严颜道:“老将军引精骑突击乱军侧翼,打得此贼仓皇而逃,岂非大功一件?”遂不言严颜曾道必取此贼首之事。
严颜心知薛冰在为其找台阶下,遂笑道:“老夫愧不敢当!”遂与薛冰并骑而还,大喝道:“贼子已然授首!尔等皆受其蒙蔽,今投降者尽免其罪!”薛冰此言一出,万多乱军欢声雷动。这些人只道此番下来,便是不死,也免不了受罚。却不想薛冰免了他们的罪状,一个个心头大石落了地,护着薛冰入了巴郡城中。
至城门处,赖长义与石易郎已打开了城门,于此等候薛冰。见了薛冰,二人遂上前拜见。薛冰道:“此番能除此贼,二位当居首功!然今战事初毕,巴郡人心未定,还需多仗二位出力。”
石易郎、赖长义二人忙道:“定当竭尽全力,以助将军!”
薛冰点了点头,遂命二人引军马先至营中歇息。自己则与严颜之奔城府,于府中修书一封,将巴郡之事尽书报上,着人望成都刘备处送去。
而后与严颜道:“我欲引军先归,然巴郡又不可无主事之人,我欲留老将军于此暂守。待我归至成都,再请主公另派一人,替换将军还。”
严颜道:“如此最好,我镇守巴郡多年,于此最是熟悉。将军且还,我定将巴郡军裁之事办的妥当。”
薛冰道:“老将军在此,我自是放心!”计议已定,薛冰于巴郡中歇息数日,将一应事情交代完毕,遂引五千一线精兵望成都而还。
严颜则留在巴郡,处理起先前留下的那堆烂摊子,甚至连裁军之事,都要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