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4二鹰翔和谢肯的等待环在继续,前方可见滚滚烟尘!的八才各自站起手搭凉棚往远处望。b“信报说是天黑前一准到,看来这位孟大人也算是心急的,算算日子,六七千里路走了一个月就到了。”李鹰翔酸溜溜的来上这么一句,谢肯听了不接茬。默默的注视着远端遮蔽官道上空的烟尘。
见谢肯不搭话,李鹰翔又道:“上一回的沈格,那可是走了近两个月才到,结果到了没十天就跑了。临了乱兵没少祸害地方。”
这个话算是说到谢肯的心上了,他是布政使,地方上的事情归他统辖,真要是大兵把个长安城闹的鸡飞狗跳,他得花多大的心思去平息?
上一次的沈格还好一点,大家平级又各不统属,这一次的孟觉晓年轻气盛也就罢了,偏偏还顶着节制川陕的名义,真是让人揪心的很。
“唉,招呼大家上去迎一迎吧!”谢肯还是没有表态,李鹰翔说了半天这个那个的,不就是想拉上自己给这个新来的经略使下伴子么?谢肯心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楚王李文的门人么?跟里联手,搞不好就被当枪使了。
谢肯的态度让李鹰翔失望不已。西北边军原本是楚王掌握的一只最重要的军事力量,没曾想在党项人的跟前一触即溃不说,指挥使元浩也在逃跑的过程中死于乱兵刀下。事发之后,李文来信狠狠的刮斥了李鹰翔一番,最后指示让他给孟觉晓添点乱子。紫荆花书库zjhsk
西北边军溃败,边境糜烂,李鹰翔责任不正谋划着是不是换个地方继续做他的三品大员呢。这个事情无疑离不开楚王的帮忙,所以在给孟觉晓使坏的事情上,李鹰翔还是很上心的。谢肯不肯表态,李鹰翔虽然失望但是也不着急,左右等大兵把长安城折腾一通。谢肯这个牛脾气不用自己点火都会给孟觉晓找不自在。
长蛇一般的大军终于出现在道路的远端,前方几匹快马疾驰而来。谢肯举目望去却不见范仲淹。这个年轻人颇具才干。谢肯虽然欣赏却不肯用他,原因无他,因为此人过于刚直,屡屡犯上。谢肯到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只是觉得磨一两年此人的性子。待沉稳一些了再赋予重任。西北乱局,将来要做的事情很多,缺的就是人才。谢肯终究是想做一番事业的,不像李鹰翔一门心思升官发财。
回来报信的是几个跟着范仲淹的随从,仔细一问才晓得经略大人对范仲淹很是客气,亲自策马前迎,并且留下叙话。
听到这个消息,谢肯倒是微微一愣。看上去孟觉晓倒是一个念旧的人。但凡念旧的人,往往人品不会太差。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西北的事情孟觉晓不正需要一个熟悉情况的人来帮衬么?没准看上了范仲淹才会如此做派。此人真实的心思如何,还不好说呢。
官场上最重要的学问不是如何把事情做好了。而是琢磨人。只有把人琢磨透了,这官才当的长久。这话谢肯是听一个朋友说的,并深以为然。先做人,后做事就是这个道理。紫荆花书库
一干官员随着李、谢二人往前迎,前方官道上闪出一队快马,当先的孟觉晓身披黑色披风,一身戎装打扮,距离众官员十余步方勒马下来。下马摘了披风丢给护卫,孟觉晓大步上前来,朝前迎的诸位拱手大声道:“辛苦各位了!在下便是孟觉晓。”
看着年轻的一塌糊涂的经略使大人,李鹰翔心里甚是不屑,一介文官居然骑马而至,真是丢人的紧。谢肯倒是心想,看他这番做派打扮,一个月便能从京城到长安是有道理的。
“在下陕西巡抚李鹰翔及诸个陕西同仁见过大人!”李鹰翔挤出笑脸上前答话。
虽然孟觉晓有节制两省的权利,但是从品级上来说,大家是平级的。其实按惯例李鹰翔还是应该称下官,但是他非要这么自称,别人也挑不出他的毛病。倒是谢肯上前依着规矩见礼道:“陕西布政使谢肯,见过经略大人。”
孟觉晓对这些小节向来不重视,上前一番客气寒暄见过众位官员后,这才信步往长安城走去。
“孟大人,城内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大军进城了。”李鹰翔满脸笑容的来了这么一句,谢肯听着眉头一皱,他还打算劝孟觉晓把大军安顿在城外呢,结果李鹰翔抢先卖了好。不过谢肯也不意外,李鹰翔的虚伪他早就领教过的。
“不必了,大军不进城。就在城外驻扎!”孟觉晓一句话,众人听了顿时一阵控制不住低声惊呼。走了六七千里路,到了却不进城,这事情从不曾有过。紫荆花书库
“如此不妥吧?大军一路辛劳”谢肯听着有点不忍心,一反初衷正欲劝说,不想被孟觉晓抬断道:“不用劝了,孟觉晓带兵是来打仗的,不是来享福的。大军就在城外驻扎,本经略也不进城,与大军同驻城外。本官拟在城外休整五日,大军所需钱粮,还请诸个多多费心。五日之后。大军开拔往延安府。西北经略行辕就设在延安府。长安城只设一个办事处。”
一番话又引起一阵骚动,这人跟人真的不能比,上一趟沈格来到长安,大军驻扎城内祸害了三四日。地方百姓不堪忍受,士仲集体向衙门告状,谢肯吃不住了才花了一笔银钱把人弄走。而孟觉晓一到便主动表示在城外驻扎,真是完全不同的表现。
谢肯心里重新审视了一番孟觉晓,脸上露出笑容道:“孟大人,陕西的近况不佳,上一次大军来此地方上负累不这一次短期内的钱粮倒是筹备了一些,时间长了就有点难办了。”
谢肯这个话,换成别人听了肯定会不高兴,当着大家的面就说这个,这不是公然抗命么?其实谢肯也是有意为之,就是想看看孟觉晓的反应。
孟觉晓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而是点点头道:“之前范仲淹也提起这个事情来,去年陕西大旱州县颗粒亢个事情朝逞也晏知鲨的,短期内冉大人。过一段时间四。的钱粮就能运到。另外本官出京时户部下拨五十万贯给大军之用,本官已经派人前往两湖购买粮食,不出意外一个月内可到。届时本官上奏朝廷,减免了陕西今年的税。”
谢肯被孟觉晓的话说的心中巨震,没曾想这个年轻如此气量。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而且还为地方上着想。邸报上提到过孟觉晓在河间府政绩出众,现在看来不像是胡吹牛的话。
”孟大人既然有准备粮食。下官倒是有一事相求!”李鹰翔这个时候插嘴。孟觉晓听他说话便眉头一皱道:“李大人有话请讲。只要是为了地方上百姓好,本官尽力而为!”
当着众位官员的面说这个话。李鹰翔就是想借众难人。这点心思谢肯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心里不由为印象大为改观的孟觉晓担心。心道李鹰翔这个老狐狸。不知道在使什么坏。万一孟大人没防备,说不得要坏他一坏。
“孟大人,眼下城中难民不少,粮食缺的厉害,既然大人有所准备,不如允一部分粮食出来救济难民吧。”李鹰翔说的冠冕堂皇,谢肯听着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这就是给气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初关城门不让难民进城的是谁?现在跳出来说这个话,正欲站出揭穿时,孟觉晓已经很干脆的回答:“可以,西北之事首要是安定民心,粮食便是关键。本官带了一些钱来,还请地方上代为向本地富户购买粮草。”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肯的心里那点小算盘早没了,不屑的看看李鹰翔,上前恭敬的对孟觉晓拱手道:“孟大人,下官替百姓谢过了。请大人放心。多了不敢个月的钱粮。下官还是有办法的。”紫荆花书库
谢肯这么李鹰翔脸就绿了,编好的话不能继续了。他是巡抚不假。可是谢肯是布政使,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有同属,但是也有制衡。李鹰翔下的令只要地方上觉得不合适,顶回来也是正常的。更被说当着孟觉晓的面,李鹰翔玩点阴谋诡计可以,当面与孟觉晓交锋的勇气倒是全然没有的。
孟觉晓道:“西北的现状内阁曾商议过。是否减免钱粮一事也曾有过争议。一些地方有一分灾情就敢说十分,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所以陛下对本官道,到了西北了解了情况再上报,陕西真的如廷报上所言,钱粮免了也是可行的。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本官派人弄清楚情况之后。”
谢肯觉得听了觉得这一切有点不太真实了,当官的下来居然还有不想办法捞钱,还替地方上省钱的。像孟觉晓这种封疆大吏,下来一趟不刮个三尺地皮都不好意思出门吧?
“还有问题刨”孟觉晓见谢肯有点恍惚,笑着问一句。谢肯回过神道:“没了。”
李鹰翔在边上插嘴道:“孟大人,城内已经备下接风宴,这个面子您一定要给。满城的官员和士伸都想见一见六首状元的风采呢。”
孟觉晓淡淡的扫他一眼道:“免了吧!本官还是与官兵同吃同住来的习惯!对了,虽然本官有节制两省之权利,但原则上不会干涉两省的政务。”孟觉晓这话说着,目光留在李鹰翔的脸上时,李鹰翔觉得心都被看穿似的。
长安城外有旧军营,孟觉晓率部直接驻扎进去。李鹰翔为首的一干本省官员,万万没想到孟觉晓是这个作风。巡抚一派的官员心里那个不自在就不提了,谢肯倒是对这支军队来了兴致,一边组织城内父老劳军,一边在军营里四处看看。
军营里原来驻扎的省军数千人,地方倒是不足够一万人扎营。只是这军营日久不得修缘,看上去有点破败了。孟觉晓进入中军帐后,下令各部按照战时姿态扎营。营外的拒马鹿角。一应防御设施不得轻慢。军令下后,手下有曹剑等老手指挥,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后接风宴还是办了,不过是设在军中。城内父老闻知大军不进城,分外感动,自发担来猪羊蔬菜劳军者甚众。
孟觉晓说到做到,在城外休整了五日之后,大军开拔往西北而去。城内悬了几天心的谢肯这才算是彻底放心,对于孟觉晓提出要调范仲淹的事情也就准了。
这五日孟觉晓其实一点都没闲着,一直在关注延安府方面的消息。范仲淹主动请缨带人在前面开道,这一路往延安府来时可谓顺风顺水。
西北缺雨水,开年之后一滴水都没落下来,也不知道老天爷抽了哪门子的风,孟觉晓大军开拔到坊州时天刚过正午,天色徒然变了。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一场暴雨来临的前兆。
这一下把前来迎接的坊州知县紧张的要死,正发愁大军该如何安置时,孟觉晓已经下令就地扎营,大军不进城。这一路全军上下已经习惯了这样,命令一下立刻动手安营扎寨。选好地形后,刚刚开始动手时,风雨便下来了。内容来自紫荆花书库
孟觉晓身披袁衣处高地上看着全军忙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坊州知县看见这一幕。觉得鼻子酸酸的。上前劝道:“大人。不如进城安顿吧!”
孟觉晓对他笑道:“不碍事!这点风雨不算什么,为了这点风雨便去扰民,我们不远万里来西北还有什么意思?有件事还是要麻烦县令的,麻烦你准备一点生姜,好熬汤给将士们驱寒。”
坊州士伸回去把事情这么一宣传,全城都轰动了。以往朝廷有军队来西北,首先祸害的不是党项人而是当地百姓,如今一切全都变了。开始还有人不相信,有消息灵通的人说起大军在长安城外一住五天,除了采买的后勤人员,竟然一个人也没进城时,坊州父老无不为之心折。